“如果我回了陈家。我们安享了这份荣华富贵,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老天爷真的报应到我们孩子身上怎么办。”
霍骄脑中嗡嗡的,她艰难道:“我可以把孩子打了。我们好好照顾母亲和祖父……涿州陈家还有瑾妹妹那边一脉血,断不了。她若生了儿子,过继过来便是。”
——霍大人,咱两都是有秘密的人。谁也别饶过谁罢。
——华锦萼,咱们都是有秘密的人。谁也别饶过谁罢。
我们都是要有报应的人。
其实华锦萼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配有孩子过。
“胡闹!”霍承纲浑身一震看着她,满脸不认同,斥责道:“这个孩子你费了多少艰难才保下来的。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它听到了该多伤心。”
霍骄也很为难啊,她低落道:“我总不能让你离开母亲,或者让母亲放弃陈夫人的身份,跟你我走。这样对谁都不公平,没有解决的办法的。”
霍承纲道:“要你男人何用?”
有时候做父母的心愿很小,小到只希望他们健康。
霍承纲俯身亲了亲她眼睛道:“交给我吧。”乌翘睫毛扎了扎他嘴唇,细微的酥痒,撩人心弦。男人在她头顶道。
“这是我的选择,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
霍承纲答应留在陈府后,老越国公和陈夫人都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陈夫人尽可能在衣食住行上满足儿子儿媳。
老越国公则迫不及待的向新帝请旨,将爵位传给‘陈棠’。
新帝继位第四天,皇上相继颁布各项抚恩圣旨。越国公府上小国公陈棠袭爵,并荣获赐字:承纲。
陈棠,字承纲。
霍骄小心翼翼的合上圣旨,并没有在霍承纲脸上看出半分的喜悦之情。她主动问他。
霍承纲只是玩笑般的夹着她胳膊道:“陈承纲?怪拗口的。我不喜欢。”
“还是喜欢霍承纲?”霍骄觑着他问。
霍承纲摇头,否认道:“倒也不是,只是……”他想了很久,给出三个字,“习惯了。”
这一刻,霍承纲终于知道。霍骄为什么那么高兴她有了属于的自己名字。
名字好像一个归处,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好像知道了自己如何在这个的世上扎根了。
现在的霍承纲,感到自己像个浮萍,虽然找到了自己的家庭。却依然感到格外孤独。
霍骄才不让他孤独,拉着他吵嚷着让他给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字。大大小小的纸笺、铺了满满当当一屋子。
霍骄小声道:“我要在孩子出生前,至少把他的姓名练好。省的他到时候笑话我!”
心头忽然一松,霍承纲展颜一笑,从善如流的让下人取过笔墨。教霍骄写字,给孩子取名字。男男女女取了二三十个。
其实现在霍骄的字练的很好了,比先前进步可不止一点半点。但她作为母亲对自己的高标准和苛刻,让霍承纲感到格外有趣,十分地可爱。
*
庆泰元年,正月初三。
越国公府上张灯结彩,吹拉弹唱,大肆办起了喜事。
自古先帝驾崩,国丧之下。皇室守孝少则二十七天,多则百日到三年。民间通常禁百日嫁娶,一年婚丧礼乐。
新帝登基后,宽厚仁慈。以身作则,自己为先皇守孝三年,并许诺六年不扩充后宫。
但不限制百官百姓。文武百官禁四十九天婚嫁,守孝百日。
民间百姓禁百日婚嫁,半年礼乐即可。
新帝自去年六月继位,延续旧号。翻过新年,才改国号为庆泰。
越国公府正逢破百忌的时候,故而这场婚礼办的格外盛大。
唯一特别的是,小国公的新娘还未进门,婆婆陈夫人怀里就已经抱上了三个月大的孙子。
坊间都说,霍氏女是在陈家危难时,和陈家共患难过的。当时陈家冤屈未洗,不能大肆张办婚宴。只在父母长辈和相国寺方丈的见证下,对着天地拜了拜。
后来陈家洗清冤屈。霍氏女身怀六甲,陈家想堂堂正正为她补办场婚礼。奈何撞上国丧,只能暂时作罢。
去年十月初一,霍氏女阵痛一天一夜,生下个儿子。陈家上下对其爱若至宝,老越国公为起取名陈晟淼。等其年满十岁,就要为他请封世子。
今年除尘洗旧,老越国公做主下令,为霍氏女重办婚礼!
霍氏女诚孝,百般推辞不愿张扬。
最后还是小国公拿了主意,说孩子的百日宴也要到了。两件喜事并做一件,就不算张扬了。
喜房外嘈杂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穿着大红嫁衣,被宫里喜嬷嬷按着开脸绞眉的霍骄。只能无奈的放空自己。
谁知一窗之隔,喜房外面净是说她的八卦的。十局九句半都是假的。
霍骄听的很郁卒,又不能跳出去说他们说的不对。仔细想想,这样美化一下也挺好。
除了最后一桩,霍骄真的不想‘补’办这个婚礼之外。其他全是胡编乱造。
在霍骄心里,她已经是霍承纲的女人了。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举不举办这个形式,有什么重要呢。
孩子生下来四肢健全,活泼可爱。霍骄已经很知足很幸福很满意了。她一点都都不想再声张。
霍骄怕她太张扬了,老天爷想起来要惩罚她,反倒害了孩子。
可霍承纲说:“我想给你个婚礼,让你堂堂正正嫁给我。”
霍骄抿唇笑了很久,高兴的答应:“好。”
“新娘子要上花轿了!”
董谦玉穿着崭新朱红色正四品官袍,站在垂花门处等她。为了霍骄能从‘娘家’出嫁。
太子特意赏赐了董谦玉所宅子。京城居,大不易。贫穷的董谦玉就是豁出命去,也没办法在一年半载之内在京城内安家买的起房子。
董谦玉长的越发高大了,他四肢有力,轻轻松松背起霍骄。“姐姐,抓稳了。”
就像她小时候,无数次背着弟弟去搂猪草。每次都要嘱咐年幼的弟弟搂紧她脖子,“抓稳了,别掉下去了。”
过去往事历历在目,霍骄也没想到在自己这一生,会有近乎奇遇的转变。
每一次绝处逢生,柳暗花明,活到今天。她居然有弟弟,有丈夫,有孩子,有母亲和爷爷。
霍骄热泪盈眶,搂紧董谦玉脖子,在他背后低声道:“文玉,你成亲吧。找个人,好好在一起。”
董谦玉心意已决,“不要。我有可爱的小侄子,将来还会有小侄女、小小侄子。董家血脉就到我这里结束吧。”
“可是我不想看着你孤独一人。”
董谦玉已经走到花轿前了,他郑重的将霍骄交给霍承纲,笑道:“我姐姐今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霍承纲拍拍他肩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保证。
花轿摇摇晃晃起轿,霍承纲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
花轿里红盖头下,霍骄感慨万千,内心十分复杂。她曾一万次的发誓,“不要把自己交给其他人。”
后来她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了霍承纲。生死由他,命也由他。
霍骄不争了,认命了。轰轰烈烈撕成碎片也由他了。
她把自己交给他了。
整个人,整颗心。
*
霍骄心思沉浸在别处,花轿停下都全无察觉。霍承纲拉弓稳稳的在花轿门前连射三箭,花轿颤了几颤。霍骄还在想,花轿怎么这么抖,路不平吗?
轿夫压轿压了半晌,喜娘说了三遍喜词,不见新娘子出来。大家都满面愕然。
唯有霍承纲镇定如初,他敲了敲花轿门,乌靴一脚踢开。红盖头的新娘梦然抬起头,只听见男人问:“还不下来?”
“噢。”
霍骄一脚迈出花轿还未落地,一只手穿过她的腰,将她腾空抱起,极为不守规矩的新郎抱着新娘跨火盆,过长廊,直到喜堂才把新娘子放下。
霍骄埋怨道:“霍先生!你怎么这样,你也不嫌丢人。”
“新娘子都打退堂鼓,不想嫁了。我还不强势一点。”霍承纲理了理她肩头的嫁花绣纹,稀松平常道:“我哪顾得上丢不丢人。”
高堂上坐着老越国公和陈夫人。奶嬷嬷抱着霖哥儿,三个月大的霖哥儿还是个奶孩子。见着母亲咿咿呀呀的张手要抱,许久得不到回应,不禁哇哇大哭起来。
霖哥儿从落地就被霍骄待在身边养,照顾的无不精心仔细。霍骄不想折腾婚礼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离开儿子。
霍承纲也心痛儿子的紧,越过奶嬷嬷,张手把儿子抱过来。
霖哥儿也不挑爹娘,有人抱就开心。
陈夫人要阻止,霍承纲和霍骄都觉得无妨,自己的儿子也不嫌闹腾。
于是两人变成了当朝有史以来最唯一一对抱着孩子拜堂成亲的夫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霖哥儿,不能拽,不能拽!!”
霖哥儿哪是个听话的主,兴奋的手舞足蹈,扯掉了母亲的红盖头。剥夺了父亲掀开新嫁娘红盖头的权力。
明艳照人的新娘,美貌异常的五官,引起观礼宾客的赞叹。
霍承纲忍俊不禁,又有几分骄傲。他从儿子手里抽走红盖头,把手里的大红结花递给他。在霍骄惊异的目光中,和霍骄握住了同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