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讪讪的动手,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霍骄满脸无所谓。当过小偷的人,哪怕金盆洗手了。屋子里只要丢过东西,第一个找的必然是小偷。
董谦玉心里被针扎了一下,第一次有些后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霍先生已经倒出药来,端着碗黑汁给霍骄。
霍骄不知道对黑汁有什么恐惧,远远闭着眼。伸手摩挲着霍先生的手腕,然后才摸到碗,闭着眼睛,一口将药全灌了。
晚上,霍承纲放出的探子回来了。
探子道:“牟子阳将家人全部送往乡下避难。其他能通知到的人也一一通知了。”
“不过霍先生,您还是得想想办法。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一旦名单落到他们手里。凭流孤堂在江湖上的势力和楚王党在朝中的权势,找到几位先生,还不是易如反掌。”
“楚王党?”霍承纲表情古怪的重复了一句,心中低笑,只怕是鲁王党才对吧。
霍承纲正色道:“名单一事你姑且不用担心。名单装在墨轴里,若是他们强行破开,墨水就会污了名单。如此一来,我们到省事了。也不用夺回名单。”
沉吟半晌道:“若是不成,只要在他们想法子打开墨轴前夺回名单,也会平安无事。我们胜算很大。”
和探子一起来的唐蟠苦笑道:“要是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霍承纲只好道出了一件对他们十分有利的事,“我手上有可靠消息,流孤堂中掌巧工令的是朱亥阁窦珉。如今他已在京城太子眼皮子底下。随时可以入狱控制。”
唐蟠神色一喜,这的确是件好事。“这么说,流孤堂有极大可能把墨轴送回雲州本部。”
霍承纲颔首道:“很有可能。流孤堂和京城有秘密消息渠道,只要破解墨轴。很快就能将信息传递出去。”
唐蟠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走一步看十步,他们能先一步窥视到流孤堂未来的计划,就能先发制人,安排后手。
“霍先生在哪里寻到的这样好的得力干将。应该好好褒奖一番!”
唐蟠感慨着,不知道怎样的人才将流孤堂内部人事摸的一清二楚。还让身在京城的太子,拿到了朱亥窦珉的把柄。
霍骄清澈如水盈的鹿眼,浅笑盼兮的面庞浮现在脑海。
霍承纲噙笑想,骄骄,果然活成了他的骄傲。
料理完杂事,霍承纲掀开铺好的被褥,正欲睡下。心念一动,去隔壁看望霍骄。
霍骄正在房间劈叉练腰,见霍承纲进来。猛的一缩,还是留了痕迹。她讪讪的解释:“这两天身子泛,觉得骨头松了。”
其实是习武习惯了,受不住闲着。
哪怕是在东宫当侧妃,华锦萼晚上都会避人练练手。
但她以前是做脏事的,不是单纯习武的。难免心虚的多解释了几句。
霍承纲倒不是很在意她在干什么,自然而然的掀了被褥,上她床睡去了。末了还不忘睁开眼,叮嘱她道:“你是喝了药的,今晚可别再闹我。”
……有病。
第九十章 追查
霍骄无奈又气鼓鼓的看着床脚。
霍承纲卷了被褥, 身长腿长躺在客栈狭小的床榻上。狭小空间放大了他的存在感。床外侧露出的一尺长空位置, 怎么看怎么暧昧。
霍骄心里直犯嘀咕,磨磨蹭蹭在蜡烛面前,剪了半天烛芯。怎么也不好意思躺过去。
很微妙细小的幸福涌进心头, 掺杂着一丝丝为难之情。
“你跟那蜡烛有仇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冷不防响起, 霍骄手一抖, 放下剪子。若无其事道:“没有仇。”
“那你杵那半天干嘛?灯芯都快被你剪没了。”
“我乐意伫在这, 此地风水甚妙, 月夜精华尽数照在这方寸之地, 如宝如珍。我欢喜至极, 情不自禁多剪了两段烛影相陪。”
霍骄和他翻着嘴皮子, 拎着文雅诗意可劲的泼墨。
霍承纲被她逗笑了,屈膝坐起来道:“大字识不到一百个, 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过来~”
霍骄被男人微挑的尾音挠的心痒, 沉默着靠近, 站在床边。霍承纲伸手拉过她的手腕,替她褪掉软鞋。
霍骄有一身武艺本事可以反击压制回去,这一刻突然不想动了。她静静的躺在霍承纲身下,鼻息间萦绕着他的,望着他玉润阴秀,凝着沉愁的眉眼轮廓。
“好看吗。”霍承纲冷冷的用衣袖盖住她炙热的目光。冷梅香气混着男人的味道,是他贴身的中衣。还有淡淡药草味浮动。
霍骄哧笑道:“霍先生还会不好意思啊。”
“女人才会不好意思,男人只会歹意妄为。”
猛的被捏住,温热厚实的大掌贴着她。霍骄瞬间像含羞草一样, 猫着腰含胸。反而阴差阳错的把自己擦送进霍承纲掌心。
霍承纲挑眉,促狭打趣道:“看来你今天的药白喝了啊。主动投怀送抱?”
“嘁。”霍骄鹿眸清澈褪去,情-欲-氤-氲,自己一无所知。
被说的恼羞成怒,径直丢开霍承纲的手,翻身自己捂着被子睡了。
霍承纲在她身后撬被子边角,捏着她下巴强迫回头,沉声道:“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华锦萼先前感激他救了董谦玉,许诺会一生一世照顾他。无微不至,任凭打骂,绝不离开。
霍骄语塞道:“那又如何,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她三天两头被撩,他撩完又不管。
霍骄真的很烦,烦死了。
霍承纲笑了,捉着她的手,附耳教她道:“你自己也可以的。等涿州这边的事了了,你想怎么样的都可以。”
霍骄刚开始还不明白,慢慢瞪大眼,接着手脚并用挣扎的要抽手,情绪十分激动,“霍承纲你不要脸,你不要脸!”
“别动。”
霍承纲扣住她腰肢,轻嘘了一声,“你自己试试。”
霍骄情绪激动的涨红着脸,“试你个头!你放开我。”
霍承纲皱眉,不悦道:“嘘,不是给你说了别动。怎么还在我怀里扭来顶去的。”拔高音调威胁:“真当我不敢收拾你?”
霍骄要气哭了,她怒道:“你敢收拾我试试?”
“嘁。我才不上你的当。”
霍承纲悠悠然,咬着她耳尖道:“我偏不让你如意。”
一口老血。
霍骄闭眼酝酿许久,只听霍承纲在她耳旁慢慢的谈起正事。
霍承纲道:“秋男也来涿州了,以你对他的了解。若有一件要紧的东西他得了手,但一时半会离不开涿州。他会藏在哪?”
霍承纲的手指还缠绵着,低喃的嗓音仿佛普通夫妻的夜话,明天生意开张了如何做。新秋的麦子又要收了,一切是那么随意又自然。
霍骄闭着眼,身子轻轻的打着颤。不知是激动的颤动,还是心寒的发抖。她反手握住霍承纲的手掌,要拿出来。“不要弄了。”
他再次扣紧她的腰肢,将她的辛苦全都付之东流。霍骄身体重新跌入男人的怀抱,滚烫的胸膛透过衣服的热量,灼着她的背。
霍承纲空着的手继续抚摸着她的背,徐徐道:“秋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把东西先送出去,还是人在物在,人亡物毁的主儿。”
霍骄翻了身,面朝霍承纲。伏在他肩膀上大口喘息,好半天才问:“什么样的东西?”
“一个带着小机关的名单,强行拆卸,会污了名单。”
霍骄闭着眼睛想了想,报出一个地方。
“他在陈家老宅。”
霍承纲讶然,他的人搜出来的三个备选地点,全都不是。
霍骄没有看他,闭着眼道:“若是你的人已经封锁了涿州的话,想必是朝廷的力量,太子的路子。若是连秋男也无法脱身的话,想必是霍先生在三教九流埋藏的人脉起的作用。”
霍骄斩钉截铁道:“既然逃不掉。秋男就不会逃。”
“秋男是个人在物在的主。东西是从陈家老宅搜出来的,放置物品的地方,定然有能打开机关的物什。”
霍承纲‘唔’了一声,不知缘由的冒出一句,“那这次他可得失算了。”
霍骄睁开眼睛,看着若有所思的霍承纲。亲了他下巴青渣一口,笑容凄凉一闪而过,眨眼娇媚流转。
她声甜清晰道:“霍先生失策了,还在强撑脸面?”低低嗤笑。
霍承纲不予置否道:“流孤堂神秘莫测,门徒皆非常人。输在你们身上不丢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霍承纲看的很开,他自然地对霍骄道:“明天跟我们一起去陈家老宅吧。我的人搜了好几次无果,看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
“好啊。”
霍骄答应的爽快干脆,完全不假思索。
……她一点都不意外。
其实这样也好,她反而更安心。
谁会爱上一个刽子手呢?
何必要去为难霍承纲,他是一个政客,东宫辅臣。他的君子仁义,对董谦玉的好,足矣让她感恩戴德。
霍骄心里一点都不伤心。
隔壁安然而睡的董谦玉,是霍先生帮她挽回的,人生最大的错误。
霍骄抱着霍承纲睡了一夜。
老人常说,心有所念的人。夜里做梦是能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