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后来他不论派去多少人去查前世之事,就是查不出,苏家无缘无故就得了氲毒,而苏长青这些年被他拘禁也是嘴巴紧闭。
原来是陛下在后头出的手。
他的手替颢景帝伤了多少人,多少个夜晚他悄然破入别人的宅子杀人害命。
这腿脚好似不是他的,一路走来颇为缓慢。
浑浑噩噩的下山,期间好几次华容瑨都差点抵挡不住腿软跌下山谷。
而红枫之中,一株巨大的古松分外翠眼。
他二弟一袭白衣挺立其间,华容琅桃花眼微微眯起,笑道:“大哥,你可安好?”
华容瑨面露忧伤,不愿看他,又似是在躲避。
细细品着华容瑨的悲痛,华容琅万般的快活:“我昨日早说了大哥会后悔,大哥现在后悔了么?”
华容瑨一言不发,华容琅少见的喋喋不休:“见了苏清澜以后,大哥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要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还要做他的狗?”
“容舟前世就过的凄惨,你心就不伤痛?”
“伤痛就算了吧,反正容舟也不稀罕我们了……”
“容舟有她的快活日子要过,你我二人也有我们的罪责要受。”
“大哥,你这辈子还要活的长久些,我也活的长久些,我们一起遭罪受……”
红枫山之中安静如斯,除了山谷中微微荡着的华容琅步步紧逼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一阵风儿吹过,窸窸窣窣,树叶交叠发出山谷的幽寂声音,华容琅的声音顺风而来:“大哥,你可知我现在站在何处?”
华容瑨鹰目相对,那双眼中的悲鸣好似实质化一般。
那目光之中已经失了光彩。
华容琅摸着古松的树皮,闻着松针发出的气息一字一顿,字字如冰锥:“让我告诉大哥吧,这个地方我两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这是容舟前世的墓穴所在。”
这话伤着大哥,也在伤着他。
虽说现在他还能直起腿来和大哥言语交加,但再来到红枫山,再同大哥站在一处,同样是漫山遍野的红枫,同样是清晨带着的初冬雾气,他心间郁
气就消散不去。
这景象好似华容琅又回到了前世,他和大哥在容舟墓前忏悔的那日。
上辈子他从宫中编馔一路爬到尚书的高位,更是亲手将林家给狠狠的拉了下来,可是最后发现他也不过同他大哥华容瑨一般,是颢景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林皇后母族心思活络,太子更是手段频出,颢景帝将他扶持而起,所打的心思也不过是要借他的手除去林家。
上京之中除了他们平南王府,林尚书一家也同别的人家没什么纠纷了;林家之前登门而辱早就在上京城中传遍开来,朝堂之中他们二人同时存在无疑会水火不容。
林家想打压新晋的状元郎,可陛下又是故作不知将他扶持而上。
最后他更是亲自查出林家那一桩桩,一项项过往恶行,堂堂林尚书,有妻有妾,强抢民女已经不算是什么大罪过了;端元三十九年,还活活贪污去了绥州大旱朝廷赈灾所用的救济粮。
吃得是人血粮食啊,此事一出,林家再是权衡,也失去了自己的势力。
朝堂风云数十载,堂堂尚书郎一朝被一小儿揪下了台。
颢景帝高坐龙椅之上,坐享其成。
林家数百人命丧于他手,林家数项罪责也是由他揪出。
和他大哥一样,他也做了颢景帝手中的一把利刃。
……
这一切华容瑨都细细的听着,着实不敢相信,他这二弟居然会这般心狠手辣,林家的数百口人被他带人一一斩杀。
“你杀了数百人?”
“呵……大哥以为是我这般行径了?我是想诛了林家全族,可是我晚了一步啊!陛下派我去不过是一托词,其实早就在林府准备了数百兵马,皇后的母族也被早就拘禁起来,前朝同后宫相勾结,此乃朝堂大忌,陛下就是在怎么心大,都不会这般放纵自己的权利被这般分散开来……”
“那你……”
“我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而已,陛下用我的手结束了上辈子林氏一族。”
华容琅现在不过二十,看上去又是无比清浅,华容琅很难想象这二弟能说出这般话来。
而且他这二弟带给他的压迫之感恍然已经不输于久居庙堂的大臣!
华容瑨险些都受不住了,这满上的红枫如血洗在他眼前,透着满片的红,这天湛蓝空旷,小山顶端微微还可见玉泉寺的尖角。
苏清澜,苏远章,颢景帝,他二弟……
还有……
容舟……
一切都是明朗至极。
苏家之前是怎么亡的,他现在已经知晓,甚至是五年前平南王府又是如何走向滑坡之路,他的父王是如何“伤心”离世的,他现在更是明朗了。
平南王府是颢景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更是恨不得除之为快的存在。
可奈何他愚钝于此,颢景帝在五年前设了一个巨大的迷局,骗过了当年所有的人。
苏清澜说的不错,他为杀父仇人提刀五年,而他更是伤了容舟五年……
容舟……
舟……舟……
作者有话要说: 日了5211个字!四舍五入就是日了一万!
嘎嘎嘎嘎!快落!
PS:
养肥更佳……不然随着辣鸡作者磨磨唧唧的写文节奏,小读者们可能会看得很难受
第49章 晋江首发(49)
华容瑨不知是怎么从红枫山回来的, 一路之上他都是恍恍惚惚的状态, 期间还在大道之上险些撞上了路边的行者。
等是回到平南王府,华容瑨又觉好似是在梦中。
王府的一草一木,边边角角都宛若带着华容舟的气息, 高头大墙之上, 华容舟在那处够着飞到墙外的风筝, 大厅之中, 他还能听见华容舟娇憨着唤他大哥。
大哥……大哥……
而那个时候, 华容舟嘴边一溜串儿的大哥为的不过都是换他同意她再吃一小块梨酥。
以往她一被骂就躲在他身后, 将他看作遮蔽伞。
大哥就是她的遮蔽伞。
凛冬初现,午后的日光都是惨淡的, 细密的寒风穿透衣衫, 似乎不刺穿他的骨肉誓不罢休。
二弟不知去了何处,整个王府都不见原先的欢声笑语。
“二公子呢?”华容瑨气若游丝, 那面容惨淡至极。
宋管家在一旁害怕的不敢多做言语:“二公子他今日一早出去了, 到现在还未回来……”
华容瑨眼中的光又是暗淡了几分, 想起昨晚容琅同他打得那一架,容琅是铁了心的要搬出去同容舟一起了。
现在谁还想住在这平南王府之中, 偌大的王府宛若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的四面都被纸糊了起来, 明明一捅就破,可牢笼之中的人却好似没有心一般。
傻傻的被欺瞒了这么多年……
宋管家只觉得自己老眼昏花,王爷自打继位开始就面色俊冷,而他刚刚居然从王爷脸上感觉到了无奈和痛苦。
快要入冬了, 宋管家看着外头枯叶几乎都已经落尽,这一大家子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个冬日过去,他不若就告老归家去吧。
“将二公子和四小姐的住处还是每日打理干净……”一路走一路看,华容瑨看着红色的屋墙,颇为冷情的下了这道命令。
瞧着华容瑨一整日都带着难以愈合的伤口一般,面色惨白,宋管家一路跟着担心不已,只得小心翼翼的跟着。
“二公子……这是不回来了?”
华容瑨闻言脚步一顿,半晌才道:“都不回了。”
他二弟那日的决绝,他现在还记得牢牢的,看样子是一直都要怨着他。
华容瑨不知不觉又是走到孙神医的院子里,宋管家对这处心有余悸,不敢跟来,华容瑨转身看到老管家不再上前,指着孙曲安的院子,神色明了:“怕吗?”
宋管家当即是点点头,就此华容瑨神色不明。
人人都怕他府上的孙曲安……
独独他的亲妹妹铁着头去主动探那毒医。
“宋叔先下去吧……”华容瑨收敛了面上的淡淡嘲讽,转身便是入了院子。
也不管宋管家会作何想法,华容瑨踏步而入。
他鲜少来了这处,上次还是陪着二弟来的。
现在看来,庭院之中已经荒芜起来,能带走的药草都被孙曲安收拾好了打包带走,独独留着常见的药材。
一一看在眼中。
他原先对孙曲安还怀着感念的心意,可现在只要一想起孙曲安是颢景帝的人,他就心间泛起了恶心。
孙曲安告诉他是华璇清献的血,这一瞒就是瞒了五年……
但再往前追溯看去,他的罪过最大。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那一场私奔,他们平南王府是不是就还能苟延残喘着,哪怕并不能如这五年一般在朝堂之上风名显赫,也能保住王府之中无人受着苦楚。
至少……
容舟也不会为了救他生生受了五年的苦。
五年的“三秋碎”蛊毒;五年间每月都要痛不欲生的放出自己的血;每月都有顺着尾椎一路直上的痛楚。
这些都不会背容舟给沾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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