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着水梅疏,看他们家人在捆扎行李,他忽然道:“她,真的这么狠心。不过为朕难受了半个月,她这就要走了吗?她想要走到哪里去?”
徐七抬起头,他低声道:“村里人流言蜚语,说她被人始乱终弃。”
皇帝愤怒了,这是造谣!明明朕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而且也没有乱,哪里乱了!
他知道徐七也是故意的。但他却没有什么功夫跟他斗嘴。
徐七只听枝头树叶簌簌摇晃,他知道皇帝这是已经回去了。他在树上站了起来,看着在院中忙忙碌碌准备启程的一家人。他也弄不懂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宁三本来被派来跟他一起当班,可是宁三却总跑去看隔壁那要跟丈夫和离的小寡妇,还常常烦恼地问他,“你说我该怎么问她,是不是那夜的姑娘啊?我算了算,搞不好那肚子里的娃,也是我的!”
徐七深深唾弃宁三这种行为,但是也很羡慕。他望着院中的水梅疏。本来皇帝让他出京之时,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不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对自己说,明日天亮他们出发之时,他若还没有接到新的命令,那他就跳下去向她求婚。即便她赶他走也没关系,他要跟着他直到天边。不会像那几个男人一样放弃。
深秋的寒风吹过,徐七在树上一夜没有合眼,但是他却一点儿也不困。他听着鸡叫三遍,水家人开始起身了。听他们洗漱做饭,将最后的东西都捆上板车。他静静地看着水梅疏走了出来。
她没有戴帷帽,今日格外打扮了一番。头上簪着一朵绿萼梅,显得楚楚可怜,透着几分清冷。她还是那么美。徐七的心热了起来。从此若能一直追随她,即时得不到她的人,他也甘愿。
水家人收拾妥当,水霜月抱着黑蛋打开了大门。天蒙蒙亮,周遭景物尚看不太分明。水霜月本来不想走,她还惦记着她的小伙伴,但是姐姐要走,她一定不能让她一人离开。
却听远远的村头似乎传来了鼓乐之声。她一愣,回头对大家说:“今天谁家办红白事儿呀?爹爹你知道吗?”
水天南摇摇头,不过他想了想,毕竟是同村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不过去说不过去。他对水梅疏道:“阿梅,等等。我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一会儿随个份子,我们再走。”
水梅疏从拿定主意就不再像前两天一样一言不发了。她点点头,道:“那是应当的。”
却听那鼓乐之声越来越近,他们都有些惊讶。乡间的曲子无非就是那些。娶新媳妇吹喜盈门,嫁姑娘吹美人上轿,催妆,喜上眉梢。白事吹驾鹤西去。这几只曲子,他们都听惯了。但是今天这曲子,嘹亮悦耳,调式繁复,非常好听。谁也没有听过。
那鼓乐越来越近,水梅疏听那曲子十分欢喜,她轻声道:“不是白事,应当是喜事。”家人看着她,都露出心疼之色,水梅疏听着那曲子,心想,待我出嫁之时,我也要人奏这曲子。
水霜月探出头去,却叫了起来:“呀,他们朝村头来了。难道是隔壁的冯家吗?可是冯彩儿不是已经跟那王管事的儿子打了架,回村了吗?总不是王家又来娶一回吧?”
那唢呐锣鼓已经惊动了村中众人。现在到了农闲时节,地里只剩寥寥几种耐旱的花木还没有收。这个时辰,大家都还没有下地。听到这鼓乐,纷纷打开大门,衣衫不整地探出头来。大家纷纷互相问:“是哪家办事儿啊?”“不知道啊。”“没有听说啊。”“好奇怪。”
却见那鼓乐进了村,朝村头去了,众人看那披红挂彩抬着聘礼盒子的模样,知道这是办喜事了。但这么一看,就更唬了一跳。先头吹吹打打的鼓乐队伍,已经进了村。可是那抬着聘礼的队伍却一眼望不到头。
百花村瞬间沸腾起来了。“哇这是来送聘礼的!”“天哪,这般阵仗,好多年不见啦!”“可不是吗?这般大的排场,上一次见还是二十几年前呢。太平了呀,又见这样浩浩荡荡的场面啦!”“也不知道是哪家娘子这般好命?夫家如此排场?”“走,跟着去看看,看是哪家下聘的来了。怎么都没通知乡邻。”
水家住在村头,等着鼓乐快到了门前,才发现这队伍中旁边跟着满村的孩子,百花村中人出来了一半。
水天南怕女儿触景生情伤心,便道:“月儿,把门关了。我们等他们这队伍落下了,再走。不要跟他们走个顶牛。”
水霜月恋恋不舍地缩回头来,关上了门。
却听那鼓乐已经来到了门前,吹得越发动听起来。水霜月哼了一声:“一定是王管事的傻子儿子讨不到媳妇,只能这般讨好冯彩儿。要不然没人家嫁他。”
水梅疏只静静听着鼓乐,唢呐吹得震天响,好像在使劲儿喊着,嫁我吧嫁我吧,活泼热辣。让她的心田中也涌起了一阵希望的暖流。楚茗,我想好了,你还在等我么?
却听他们的大门被敲响了。水霜月忙飞奔出去开门。大门一开,谁料那鼓乐竟涌了进来,对着水梅疏吹了起来。
水梅疏惊讶地望着他们。水霜月捂着耳朵,对他们喊道:“喂,你们走错门啦!冯彩儿在隔壁!”
却听门前车轮滚滚,终于停了下来。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阿月,没有走错门。朕来迎娶朕的皇后了!”
水霜月瞪大了眼睛,却见微亮的天光之中,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金灿灿的九龙云纹龙袍的男人。他正望着水梅疏,眼神中皆是压抑着的深情:“皇后,你想好了,对吗?”
水梅疏只觉浑身颤抖,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那穿着龙袍英俊过人的青年一步步走向她。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他总是这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好像织女娘娘为她指引的良人。
皇帝已经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她重新回到这个强健有力的怀抱,只觉心中所有烦恼都消失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让眼泪痛痛快快地流淌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水家人皆目瞪口呆,但是看着水梅疏紧紧攀着皇帝的脖颈,一刻都不想分开的模样,就知道她也是愿意的,就都没有阻拦,任由皇帝大踏步地抱着水梅疏走出了院门。
水氏三人也跟着走了出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门口停着一架十六匹马拉着的极为华丽的马车,蟠龙雕刻得栩栩如生。
村中人忽然有人喊起来:“那穿龙袍的是阿梅的未婚夫!”“天哪,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这马车就是传说中的御辇?”
村中人看着那连绵不绝没有尽头的迎娶队伍,都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听到了风声的许红终于捧着肚子赶过来了,她大声喊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说着她对众人道:“这是真龙天子来迎娶金凤凰啦!你们还不赶紧跪!”说着那一对对衣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打着飘战龙旗的护卫也进村了。高声唱到:“皇上迎亲,闲人退散!”
众人到此再没有怀疑的了,忙纷纷跪下,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梅疏只凝视着她的良人,什么都听不到了。皇帝抱着她上了御辇,道:“朕已迎回皇后娘娘。聘礼留下,起驾!”
驾车的卫士长鞭一甩,鼓乐立刻换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却是水梅疏最喜欢也最熟悉的美人上轿。
时楚茗见他的新娘还是只管哭,什么都不说,他不由伸手将她鬓边的鲜花揉碎了,只觉花香满手,他用花汁涂着她的唇,将她压在了宽大柔软的御辇之上,轻声道:“朕来迎娶朕的皇后了。皇后,你现在已经想好了吧?你可开心?”
水梅疏搂紧了他,抬头吻上了他。他虽然今日也跟自己一样好好装扮过,但是他的眼睛中皆是血丝。显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她一样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她吻着他有点干裂的唇,轻声道:“想好了。我就不该想。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与你在一起,即便明天就天塌地陷。我离不开你,郎君……”
时楚茗猛然叼住了她的唇,他一边吞噬着她的甜蜜气息,一边轻声道:“阿梅,我们试试吧。等到调理好你的身子,我们就大婚。制香而已,朕一定能找到破解那香料危害的法子!”
水梅疏攀紧了他,头上是御辇的金黄帐幔,她闭上了眼睛。眼泪又悄悄流了出来,她一面喘息着热情地回吻着他,一面轻声道:“郎君,你说的对。”他们都知道,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皇帝抱着他的皇后,到了此时,他终于不再担心了。她是他的了。他们在毓景花庄之中分别,他想她遭到这样的打击,一时想不通,就让她多想一会儿。好在她的父兄皆回来了,她也有人照顾。
但他一回宫,就让礼部开始筹备他们的婚事。帝王婚事,礼节甚多,所需之物更众,最快也要半年。哪里知道水梅疏想来想去,最后拿定的主意是抛下他,离开百花村。皇帝这下可真急了,什么都不管了。告诉礼部有什么拉上什么,先去将皇后娘娘接回来。
礼部也没什么法子。这位皇后娘娘,本来就是糊里糊涂定了的。还没有举办婚礼,就先上了太庙谱牒。大熙开国以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但是反正先帝之时,就礼乐废弛,这新帝又手段凌厉,说一不二,这些小节,也就依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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