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诱低头弓着身子,保持下马车的动作,在这时又回过头去看他,“婚期?”
姬阏掀了掀眼帘,再平静道:“婚期定在十日后。”
“哦,知道了。”姜诱用可能会被打死的语气接完这话,转过头想要继续下马车。
没想到在这时,姬阏话又传来,这回还是异常的平静,“十日后,是良辰吉日。”
“哦,知道……”姜诱漫不经心的话语一顿,忽然就转过了头去,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婚期不都是良辰吉日?难不成还能选个凶日?”
马车内又回到了,安静的那段日子。
姬阏不接话,神情一脸坦然,仿佛就是在说,我想说啥说啥,你管得着吗你?
姜诱本来就堵着的心里更一堵,撕掉设计图的想法,一瞬间也变得更强烈了。
甚至她还想从袖子里掏出来,当着姬阏的面先告诉他,又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直接毫不留情撕成碎片片,最后一甩手扬到他脸上。
这个场景,想想就爽。
不过姜诱想到自身处境,颅内高潮了一下也就算了。
事实上,她看着姬阏毫无波动的脸色,咬了咬牙,从另一边袖子里掏出木盒,抛向他,“你回去再搽——”
“不要。”姬阏冷冷说出这话,手里不过刚接到木盒,想也没想,又把它给抛了回来,“你自己搽……”
他的话突然停了。
因为他的准头过好,眼前人竟然没去接,就愣愣呆在原地,让木盒不偏不倚——
砸到了脑门上。
眼见着本来只剩一点点微红的脑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了一块,还有一点肿起来的势头。
呆在原地被砸到的人,在这时终于有了反应。
她眼里升起不可思议的同时,水汽跟着一点点蔓延了上来,本来再平整不过的嘴角,此时渐渐,渐渐……向下弯去。
姬阏一时慌了。
没等他想好要不要道歉,眼前人嘴角已弯到不能再弯,同时眼角下坠,鼻子一皱,所有五官霎时间挤成了一团,跟他见过的某种小动物,一模一样……
姜诱“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哭声响彻云霄。
姬阏一时间更慌了。
只一瞬的时间,他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别哭了……”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她的哭声里。
想到这是在大街上,周围不知有多少人,而眼前人的哭声有越来越大之势,姬阏心下一慌,直接伸手捂住了她张着哭的嘴。
被捂住嘴的某人没有丝毫反应,而铺天盖地的嚎啕声,变成了呜呜呜的声音。
更像某种小动物了。
姬阏舒了口气,看着她仍挤作一团的眉眼,试着把手挪开。
可谁想到——
本来,她:“呜呜呜……”
一挪开,她嘴巴一瘪:“哇——”
震耳欲聋。
姬阏霎时慌了,连忙拿手堵回去,于是哭声又变成了,“呜呜呜呜……”
“别哭了。”他硬着头皮道,不见丝毫作用。
于是过了一会,他又试着挪开。
“呜呜呜……”
“哇——”
姬阏:“……”
姜诱实在是伤心了,怎么憋都憋不住。
进到这鬼游戏里来的所有情绪,被她强行压到内心深处的坏情绪,在这一刻就跟木盒砸到她脑袋一样,突然间就被砸开了一个口子,那些坏情绪争先恐后跑了出来。
想要再塞回去,怎么都塞不回。
于是她想,算了,不去压了。
就好好发泄一次吧,就这一次,免得她迟早被憋成神经病。
可她正伤心欲绝着呢。
姬阏先是捂着她嘴巴,不让她哭出声就算了,她忍。
但她呜呜哭着哭着,姬阏通过挪开手,发现她呜与哇的来回切换后,又紧接着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于是,姜诱哭得更伤心了。
姬阏用手掌轻拍着她的嘴,不可思议发现,她的嘴里竟然发出了回声。
他的动作慢下来,她:“哇——哇——哇——”
他的动作快起来,她:“哇、哇、哇、哇、哇……”
姬阏:“……”
怎么看,都越来越像,某种小动物。
不过这样,总比她呜呜呜伤心地哭,或者是哇的一声大哭好。
姬阏保持轻拍她嘴的动作,根据乐的韵律富有节奏来。
“哇——哇、哇——哇、哇——哇……”
她难道是在表演B-Box吗?
姜诱伤心地想,姬阏真不是人。
“别哭了,给你搽药。”姬阏另一只空着的手捡起木盒,单手打开,扣出一坨,糊到了她脑门上。
他看着被厚厚药膏遮掩住的地方,再不见那片青色,心里好受了许多,动作放轻,涂了起来。
然而在药膏被吸收完后,他的眼睫只有垂了下去,“怎么不知道躲躲?”
没见她任何回应,估计是不曾听到。
亦或是……
不想理。
他的眼睫垂得更低。
对不起。
他比了口型,在心里说道。
*
姜诱这股哭劲缓过来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猜她的眼睛现在,肯定跟兔子一样红。
她想也没想甩开姬阏的手,转身直接下了马车,提着裙摆跑了回去,一口气跑回到屋里,把自己埋被窝里头。
她的两只手攥着被子,攥得不能更紧。
“太丢人了,丢死人了……”
好不容易平复过来,姜诱呈大字躺床上,望着床顶喃喃叹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手往袖子里探去,探出那张设计图来,两手攥着把它举在眼前。
明明是张战车设计图,她一眼看上去,看到了某个人的嘴脸。
姜诱眼睛一闭,“晦气!”
她已经在心里暗暗决定,还没嫁给姬阏的这十天,她要给自己放个假,一个长达十天的假期。
在这个假期时间段内,她再也不要见到姬阏。
什么攻略,什么回家,什么美男,什么子都……
都给她先滚到一边去吧!
姜诱再次睁开眼,心下一横,两手正准备一撕。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姜诱愣了一愣,把图收了起来,“谁?”
“诱儿,有个人想见你。”是姜小白的声音。
姜诱起身下床,临走到门前时,边打开门边不耐道:“不见,告诉他我不想……”
她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
门外站着姜小白,以及……仅见过一面的颍考叔。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怎么是你?这一句该用到这个时候的话,她说不出口。
姜小白和颍考叔见了她,俱是一愣,接着异口同声。
姜小白:“诱儿哭了?”
颍考叔:“为什么哭?”
姜诱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而门外这两人对视一眼,看得出来神情都很尴尬,接着再转过头面向她时,都先顿了一顿,仿佛在等对方开口。
左等右等,不见对方率先开口,于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却没想到这回——
又是异口同声。
姜小白:“受伤了?”
颍考叔:“是他吗?”
姜诱一瞬间有些想笑出声,不过她憋住了,面无表情应道:“嗯,马车抖了一下,就摔脑袋了,不过没什么,哭是因为……想父王了。”
她急中生智想出这个借口。
姜小白:“我那有——”
“搽过药了。”姜诱顿了一顿,“公孙子都亲手搽的。”
姜小白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还疼吗?”
“不疼了。”姜诱说完转向颍考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根本不用他回答,姜诱也直接能猜到了。
他无非就是为了,那张战车设计图。
不过从刚才起,眼前的这个八十七点五,就用了一种探究的眼神,默默打量着她。
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似的。
姜诱不习惯这么直白的眼光,她很不能适应。
颍考叔收回了目光,转向姜小白道:“小白,我就站在门外,跟公主说一句,能不能……”
姜小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姜诱,姜诱瞟了一眼颍考叔,“就一句?”
颍考叔一愣,“只一句。”
姜诱:“几个字?”
颍考叔:“……”
他想了想,道:“不超过十个字。”
“好。”姜诱对姜小白点点头,“你就站回廊尽头去,这样能够看到这里。”
等姜小白乖乖照做后,颍考叔对上她的视线,眼中透露出哭笑不得的意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半个字吐出嘴里后,忽然意识过来,赶紧闭上了嘴。
姜诱微微一笑:“还剩九个字。”
颍考叔身子霍然一顿,正想反驳,半个字哪能算一个字,可这回幸好有过教训,在话将要脱口而出时——
他猛地用手堵住了。
姜诱在心里吐槽,这人好像……有点傻?
颍考叔挪开手,全然无视了她略带嫌弃的目光,斟酌片刻,认真开口:“有人能将它完美造出。”
九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颍考叔也不再伫立原地,而是转身朝着回廊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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