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旎旎眼中一丝惊诧,她的视线从茶汤到了纪玉檀身上,不自觉得就看去那藏得并不严实的脖颈。
她现在好奇纪玉檀后面的男人是谁?秦尚临肯定不可能,那道貌岸然的,可不会随便留下把柄给别人。更别说还有个挑剔的秦夫人,根本不会让纪玉檀沾上她的儿子。
“那恭喜表妹了。”洛旎旎说得不咸不淡。
纪玉檀双手紧了紧,对于洛旎旎的毫不在乎,心中恨极。到现在还看不起她,不就是一个晋王妃吗?以后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谢谢表姐。”
洛旎旎抬起手腕,转着精巧的金丝缠玉手环,手下触感温润。“为什么要谢?你该谢的是那个肯要你的男人!”
“玉檀的确很感激忠王爷。”纪玉檀也不避讳,直接说出口来,多少有些要和洛旎旎比高低的意思。
“是吗?”洛旎旎倒是有些吃惊,纪玉檀竟然搭上了萧霖那个禽兽?
她又看去纪玉檀的脖颈,真难为了,那样一张可怕的脸,纪玉檀居然忍受得了?更何况萧霖的脾性那般残暴……
“是。”纪玉檀十分肯定的语气,“王爷已经许诺,会带我回忠王府。”
洛旎旎轻轻一叹,这辈子有些离谱了,秦尚临与纪玉檀决裂,纪玉檀搭上忠王,好笑的是她竟然以为会靠着忠王翻身?
“表妹啊,你错了,错的离谱!”
“我觉得没错,忠王爷待我极好!是个……很在乎我!”纪玉檀说着,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洛旎旎也不解释,左右纪玉檀选一条死路,她没有必要拦着。
“本来还想跟你说说,昨晚见到秦大人了。”她葱白的手指捏着茶碗,语气中带着惋惜,“你呀,真不如选秦大人!”
纪玉檀心中最后的一根弦被这句话,彻底崩断。她就不想选秦尚临吗?她就愿意献身给那张恶鬼一样脸庞的暴戾男人?还不就是因为洛旎旎!
秦尚临才华出众,步步高升,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那人心里装的是洛旎旎!
纪玉檀恨,她从来都在洛旎旎的背后,无法站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喜欢洛旎旎,没有人知道她……她明明每样都比洛旎旎出色。
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洛旎旎有什么?从小娇气懦弱,遇到事情只会哭。不就是出身好吗,有个权势的外祖家,又刚好是侯府唯一的姑娘……不对,她纪玉檀也是侯府的姑娘,她本该姓洛的,现在被洛旎旎逼得,一辈子只能姓纪!
“表妹,到了忠王府,一定好好保证自己啊。”洛旎旎道,声音中没有半丝感情。
就凭纪玉檀?她才不信忠王那种人会明媒正娶。一个侯府的表姑娘,无权无势的,平时萧霖根本不会在意到的,这厢有了私情,一定是纪玉檀从中做了什么。因为闵氏就是这方面的好手,纪玉檀当然会深受影响。
纪玉檀在洛旎旎的脸上没有看见一丝在意,人家甚至都懒得问。
而洛旎旎看了眼纪玉檀,也不欲再留下来和她说什么,抬步往外走去。
外面阳光正好,晒着前两日留下的阴潮。
“这么想不开,竟想方设法给自己寻了条死路?”洛旎旎自言自语,果然没了闵氏的纪玉檀就是个蠢货!
心中挂记着采玉轩,洛旎旎没有再回去花厅,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踏进院门,就听见红依房里的笑声。
洛旎旎走到合欢树下,那里的躺椅已经撤走了,只留下半湿的地面。
“姑娘回来了?”红依走出屋来,随后赶紧改口,“王妃!”
“红依。”洛旎旎转身,“身子都好了吧?”
红依在原地转了个身,“都好了,凤娘的手艺真不错,按了几回,这腰就好了。”
洛旎旎嗯了声,想起那个伙房里的婆子。同时也想起了甜豆粥,便让翠容去伙房中看看有没有。
婆子们把躺椅重新搬放在树下,一旁支着小几,端上水果。
洛旎旎再次坐上躺椅,竟觉得这竹子做成的长椅有些凉,分明出嫁前还很喜欢躺在上面的。
红依搬了小凳子过来,拿起小刀,把甜瓜一片片的切开。
“还有十几天就成亲了吧?”洛旎旎问。
“王妃记得清楚。”红依回道。
“对了,府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母亲忙,我没来得及问。”洛旎旎用竹签插着一片甜瓜,润玉一样的颜色,看起来就又脆又甜。
红依放下小刀在托盘上,小声道:“您说的是表姑娘的事?”
“你仔细说给我听听,这个表妹这几日做了什么?”洛旎旎张嘴,将小片的甜瓜送进嘴中,果然甜的如蜜。“好吃!”
红依扑哧一声,想说句姑娘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表姑娘这几日可真做了不少事情,红依可都为王妃盯着呢。”红依道,“就是之前秦大人的那件事我不知道。”
“就说忠王的这件事儿吧!”洛旎旎端过水果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看着盘中的小甜瓜。
“您出嫁的当天,表姑娘趁乱出了侯府,到了晚上没见到人,这才阖府出动,到处找人。”红依道,“只是一宿过去,人就是没找到。你猜怎么着?”
洛旎旎看着红依,等着人继续说下去。
“第二日表姑娘是被忠王府的人送回来的。”红依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回来后,老夫人便压下了这件事,说谁也不准乱说,否则板子伺候,发卖!”
“祖母啊?”洛旎旎笑笑,“这是想护住纪玉檀,以为她可以给侯府带来些什么?”
“虽然都不说,可是谁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这姑娘家的一宿未归,第二日被人送回来……”红依顿了顿,“回来后,也就没再禁足表姑娘,她可以随意走动。”
“看出来了。”洛旎旎道。
“老夫人给表姑娘派了两个妈妈,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来教姑娘的那位。”红依又道,“您说,这表姑娘是不是要嫁给忠王爷了?”
“或许吧!”洛旎旎吃着小甜瓜,心满意足,她舔了舔嘴角,“我还想吃。”
“好王妃,这是晋王府中缺着你的东西?你这一回来就吃这么多?”红依无奈的接过盘子,“吃过了,肚子不行,待晌午以后再吃。”
洛旎旎无奈,侧身躺上长椅,看着头顶的树冠,以及那枝叶间的点点碎光。
“纪玉檀经常去知未居?”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说来也怪,侯爷对着谁都发火,就连老夫人也是,可是就对表姑娘能说上几句。”红依道,“所以,老夫人就让表姑娘过去帮着侯爷喂药什么的。”
洛旎旎嗯了声,轻轻阖上眼睛,手臂伸去外面的阳光下,暖暖的晒着。
这时,翠容回到了采玉轩,身后跟着一个粗布衣裳的婆子,她手中端着托盘,正是伙房中的婆子,凤娘。
翠容接过托盘,送去了洛旎旎的屋子,而凤娘则是过来给红依看腰的。
洛旎旎觉得好奇,便跟着去了红依的屋子,想看看凤娘是怎么制腰的。
就见红依趴在床上,那婆子便在她的腰间来回捏、拿,偶尔红依会哼唧一声,应该是疼。
“可会彻底好起来?”洛旎旎问。
婆子嗯了声,“以后仔细主意,别伤到,就不会有问题。”
洛旎旎看着婆子的背影,随后退出屋来。
没一会儿,婆子也出来了,说还要去知未居送饭,便走了。
洛旎旎想着自己的甜豆粥,转身往屋里走。这侯府就是比晋王府麻烦,人多,事情也杂,也不知道刘夫人是怎么管理的?
正想着,她听到身后传来凤娘的作礼声,随即她转身,便看见院门走进的人。
“你……怎么来采玉轩了?”洛旎旎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人,一身石青色锦袍,风姿卓越。
“一直都不知道娘子的闺房是何样子,所以就过来了。”邵予璟身子前倾,靠上洛旎旎的耳朵,小声道:“其实是想过来看看小酒鬼醒酒了没有?”
洛旎旎闪过羞赧,“现在看到了,就是这样,连你的院子一半大都没有!”
“院子小好啊!”邵予璟笑,“方便夫君过来偷香窃玉呀!”
“你……”洛旎旎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在一个厚脸皮的人面前,她总是毫无还手之力。
“要不就现在?”邵予璟往前逼近一步,捏上细细的手腕,“小没良心的,昨晚只知道睡觉!”
“那我困啊!”洛旎旎别开脸,身子被人罩住,心中一种莫名的异样,酥酥软软的。
正在洛旎旎不知所措时,翠容走出来,道了声:“甜粥好了。”待看到院子里的人,忙闪身进了红依的屋子,再也不露面。
“你……夫君要喝吗?”洛旎旎问,她知道邵予璟不喜甜食,至于身上带着的糖饴,全都是给她的。
“就是你一直念叨的甜豆粥?”邵予璟问。
“很好喝的。”洛旎旎点头道。
“好。”邵予璟点头,“你先进去,我跟卓阳交代一件事,就去找你。”
洛旎旎嗯了声,转身回去屋里。
正间的桌上摆着两个汤盅,原本全是洛旎旎自己吃的,现在只能分出一碗去给邵予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