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行了礼,目光悄悄地看了眼今羡所处的马车,他只当是炎卿帝不愿今羡出来见面,低声问道:“皇上能否通融一下让严於见见羡羡?”
顾归酒站在马车前,黑夜朦胧,将两个少年郎的身影都美化了许多。
他垂眸看了眼严於,“你有什么话同她说的,可以告诉我,她已经睡着了,不方便吵醒她。”
睡着了?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严於心有不甘,作揖道:“劳烦皇上通融一下,让臣见见她,一面,就一面。”
顾归酒侧眸看了眼马车,那里点了一盏朦胧的烛火,想到那人是他的心尖尖上人,他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她睡了,你有什么话就同朕说。”顾归酒看了眼天,“时间不多了,朕赶着回屿国,你速度。”
严於看着顾归酒,半晌后,无奈开口问道:“皇上,臣想问你,今日婚约忽然解除了,是您的主意还是羡羡的主意?”
话音刚落,顾归酒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严於作揖等着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严於腰弯的都有点酸了,顾归酒才面无表情不答反问道:“那朕问你,既然你们之间的婚约本就是你设计得来的,如今不管是谁说的解除婚约,又有何相关呢?”
严於喉结滚动,哑声:“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什么意思,你心中清楚也很明白。”顾归酒道:“你和国师之间联合起来设计酒酒嫁给你,就冲这一点,你都不配知道今日的婚约解除是谁的主意。”
严於被点破,脸色都尴尬了好几分。
他哑声:“皇上,羡羡也知道了这件事么......”
顾归酒不耐的嗯了声。
严於心口一灼,他怎么也没想到,今羡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她怎么想他,对他失望了是吗?
夜色更深了,顾归酒转身,对着严於道:“你要知道,当你开始撒谎的那一刻,你就不配得到她,换句话说,就算你没撒谎,你也不配,她一直是朕的,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是朕的。”
严於明白的,他深知自己斗不过屿国的炎卿帝,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同另一个男人驶着马车离开。
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入了屿国。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之间的沟渠越来越深。
往后再见,君臣之礼,再无半点夫妻之情......
严於的眼眶红了,看着马车驶入了屿国的边界,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心口狠灼,喉口都发涩。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炎卿帝的话,对啊,从开始,他就不配。
不配得到她。
毕竟,感情之间夹杂了谎言,就像白纸上加了污点。
风烟起,他看着城门关闭,马车化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视野里。
从现在开始,我失去你了。
亦或许......
我好像从来没有真的得到过你。
马车在颠簸,那人在熟睡,对外头的一切没有一点儿知觉,顾归酒将她抱起来,拥入怀里,薄唇抵着她的耳畔,呢喃道:“不知你醒了是否会怪我把你带回屿国,你要气便气吧,你再气我也不可能放你走的,你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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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鹊在宫墙上叽叽喳喳叫个没完,蝉鸣声也吱吱吱叫个不停,隔着开了的窗棂传入了安静睡在床榻上的今羡,她眉心微蹙,嘤咛了声,夏季的和风徐徐的吹起了床榻前的纱帐,拂过今羡娇美的脸庞。
也彻底的惊醒了今羡,她美眸睁开,因为睡了太久,久到睁开眼看见光亮便会刺到眼睛。
她眨了眨眼,继而伸出葱白的指尖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待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她才缓缓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明黄色的纱帐和被子,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龙腾图案,她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心下有些慌,侧眸隔着清透的纱帐往外看,是一座华丽的宫殿,甚至还有点儿熟悉。
今羡蹙眉,回想起她准备逃走时,遇见了顾归酒,之后便晕了过去。
思及此,她看见眼前略有些熟悉的宫殿,心下很不安,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质地极好的明黄色的寝衣,她的寝衣全是白色的和素色的,她很明确自己没有这件明黄色的寝衣,就是因为明确的知道,方才觉得更加地不安。
今羡对着外头喊:“阿默。”
只是喊出阿默俩字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的很,也嘶哑的很,她立刻踱步走到了床榻不远处的茶卓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了的茶水。
喝下去的那一刻,只觉喉咙都舒服多了。
杯子被放在了桌子上,应声而入了一个穿着素青色的宫女,还没等她润完嗓子问她话,那个宫女倒是先欠身行了礼,面色端正道:“珞儿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女都说了娘娘,今羡也没傻到还问人家这里是哪里。
其实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觉得这座宫殿格外的眼熟,如今细细一想,可不是眼熟嘛,这里可是当年她呆过一段时间的承天宫。
今羡撑在卓沿上的手收紧,没有去回应宫女的请安,只是看着她,嗓音冷冽道:“顾归酒呢?”
这么直白的说出了炎卿帝的名字让宫女愣是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毕竟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无人敢这么直白的称呼皇上的名字,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宫女担忧的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被有心人听了进去,今羡却是没空同她提心吊胆的观察隔墙有没有耳,蹙眉道:“问你呢,顾归酒呢?”
宫女被今羡不善的语气惊扰的顿时回了神,立刻低声回道:“回娘娘,奴婢不知道皇上在哪里,但这会儿估计还没下早朝,又或者在远乾宫处理政务,奴婢也不是知道的特别具体。”
问了等于白问,今羡正准备自己找的时候,宫女立刻跟了上来,着急道:“娘娘要去哪里?”
“找他。”今羡冷声道:“你不用跟着。”
她要找到他,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珞儿怎么可能敢不跟着,皇上两日前带人回来之后便放在了往日谁都不允许踏进的承天宫,脸上的笑意还是她至今为止瞧见的最灿烂的,虽然这位素未谋面的娘娘这两日都在昏睡,但是皇上下了早朝或者处理完政务之后,都会第一时间回来看看她,之后便腻在承天宫,夜里也是同这位娘娘一道睡。
虽说没有点明是什么位份,但位份肯定不低。
连皇上都如此的紧张,珞儿不可能会怠慢的,只是眼看着娘娘要走出承天宫了,她快步追上去,低声劝阻道:“娘娘,就算您现在出去了,皇上也不定在哪里,皇上一般隔一个时辰就会来这里,不如娘娘再等等?”
今羡脚步微顿,没有因为宫女的话而彻底的停下了脚步,而是因为承天宫门口两个戴着佩剑的侍卫停下了脚步。
她不用去问,也不用去想都能知道这两个侍卫就是为了看着她的。
因为以前承天宫从来没有侍卫把手,如今却是有了,不是看着她的,是什么?
今羡心口忽然堵了一股气,烦躁的很,垂落下来的手指尖都忍不住的颤抖,宫女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诫她不要出去,一来是真的出不去,二来是出去了也找不到炎卿帝。
今羡站在原地,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继而满眼不耐的往回走。
她现在浑身乏力的很,一点儿劲都没,不知道什么原因,头也很疼,她抬眸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觉得刺眼的眼,收回视线,抬脚走进了宫殿内,只是珞儿却被关在了门后。
今羡不想让她进来,她如今心口烦躁的很,难免会殃及无辜。
宫女是无辜的,不是给她拿来撒气的,而顾归酒才是拿来撒气的。
她坐在了凳子上,落入眼帘的是周围的装饰,她觉得这个寝宫同三年前简直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花瓶都没变,她站起身,踱步走向了花瓶,她记得,以前最是喜欢在这里插梅花。
如今也是梅花。
屿国的天很是奇怪,一年四季梅花不会凋谢也不会断。
所以才会被屿国选中成为了国花。
她伸出手,葱白的指尖轻轻的触上了梅花的花瓣,心口的烦消散了一些些,她抿唇,心中很是不解怎么就晕倒的功夫,她就从安国回到了屿国呢。
林九呢......
还有阿默,以及徐倞。
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今羡现在脑海中思绪一片混乱,感觉堆积了许多的东西,而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回到了屿国。
不管她愿意与否,她都回到了屿国。
甚至又开始了那种被禁锢着的生活,刚才的那两个侍卫,以及此刻还在门口喋喋不休的宫女,都是顾归酒想要再次禁锢着她的证据。
她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太师椅上,眼眸微垂,心口堵得慌。
难道她真的躲不过了吗?
无论怎么样,都真的只能同这个男人抵死纠缠了吗?
今羡咬唇,光是想到要同他抵死纠缠过一生,她整个人心都是慌的,她不要,不要同他过一生,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