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平安符
马车在有些沙子的路上缓缓驶过, 车厢内有些颠簸,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入耳。
夏季的风吹袭着车帘和车窗, 将帘子掀开了一个口, 柔和趁虚而入, 将垂着小脑袋的今羡发丝都吹的撩动了好几下,扫过她翘挺的鼻尖, 些许的碎发吹开,挠到了此刻躺在她腿上的温白白的兔脑袋上。
温白白见了自己的娘亲很开心, 开心的在她的细腿上一直翻滚,两只前爪一直抱着今羡的细臂, 小脸一直往她的手上蹭, 模样着实可爱的紧, 今羡心口软榻一片。
只是下一刻,却听见坐在有些远的男人极淡的说了一句话:“坐过来些,白白黏人,没看见朕,会闹。”
他语气很平淡, 似乎真的有这件事似的,但他心中很是清楚, 温白白有温初酒在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黏他的,除非她不在,它才会找不到他才闹,如今, 它看见了温初酒,别替多开心了。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不要脸!
坐在远处的今羡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她侧眸,睨了一眼坐在正中位置的祁琛,眼底是探究,似乎想从他眼神中得知,他到底是不是在说笑。
但那人素来就是个极会掩藏心事的,眼底清明一片,愣是找不到一丝说笑的意味。
今羡心中不免腹诽:温白白何时同他这么好了?以往它可都不黏着他,毕竟每次抱它的时候,他总是蹙着眉头,极嫌弃温白白似地,如今,怎么温白白没见着他,还会闹?
顾归酒眼眸微垂,喉结滚动,察觉到那小女人身子一动不动之后,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低声威胁道:“怎么?世子妃难道还觉得朕会拿这话唬你?还是你觉得朕会看上你,占你便宜?”
他语气含着淡淡的不屑,似乎她真的这么想一样,今羡百口莫辩,也不想同他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人是顶不讲理的,她垂眸,抱着温白白稍稍坐过了些,只是刚坐定,便听见了那男人淡漠的嗓音响起,道:“你这移了同没移有何区别吗?”
自觉已经移了很多位置的今羡闻言默了默,继而在男人又一次开口的前一刻,她又抱着温白白往里坐了一些。
只是原本就很近,如今这一移,今羡单薄的肩膀都撞上了顾归酒宽厚的肩膀。
撞上的一刻,她一时没坐稳,竟抱着温白白往他的怀里撞去,额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疼的厉害,让她一双桃花眼迅速的蓄满了泪珠,原本以为男人会怒气满满的怒斥她不懂分寸,却没想到,他略带着急的嗓音响起,道:“可撞疼了?”
今羡蕴含着水雾的眼眸看向了男人,只见他矜贵的眉头蹙起,眼底的着急显而易见。
疼的厉害,她没忍住,金豆子往下掉了一颗,一边掉一边伸出玉臂想要触上她额头上撞疼了的地方,要触上的那一刻,玉臂就被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桎梏住,男人的火气旺,一年四季都温热的很,让她腕骨冰凉处竟狠狠的一灼。
她惊愕,一双眼瞪大,抬眸看着他,却听见他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道:“别动,等会儿找个医馆下去看看!”
今羡不过就是撞到了额头罢了,哪里用得着医馆,她摇摇头,企图将自己的玉臂从他的大掌中挣脱出来,才动了下,就听见男人冷冽的嗓音响起,是对着外头的车夫说道:“去医馆。”
话音刚落,男人的大掌便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似乎是怕她多想,还加了句话,道:“朕一时手快,还望世子妃别往心里去。”
今羡闻言敛眸,摇摇头,轻声道:“无事的。”
顾归酒垂眸,心下讥笑了声,是对自己的讽刺,撞上来的那一刻,他忍住了想将她拥入怀的冲动,忍住了想要同她相认的冲动,忍住了所有冲动。
换了一句还望世子妃别往心里去。
世子妃啊......多可笑。
他称呼自己的妻为世子妃。
世子妃,是他炎卿帝的妻。
顾归酒敛眸,想办法转移她心中的可能存在的疑惑。
他想了片刻后,将一直放在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根红萝卜递给了今羡怀里的温白白。
温白白很快的就抱了过来,却没啃,而是递给了今羡。
似乎在安慰她。
今羡视线看着温白白,嘴角微微上扬,莞尔道:“我不吃,你吃吧。”
温白白闻言,又将红萝卜塞给了今羡,似乎一定要她吃进去,母女俩你推我推的,将这副画面尽收眼底的顾归酒勾唇一笑,继而从旁边的包裹处又拿了一根红萝卜递给了今羡。
“吃吧,干净的。”
红萝卜应该是洗过了,干干净净的,很红,就这么躺在男人掌骨分明的大手里,今羡垂眸,眼眸微颤,想拒绝的话在温白白一直塞过来的动作中止住了。
她接过,轻声道了句谢,继而在温白白一直催促的眼神和动作下,小小的咬了口,红萝卜脆生生的,有点儿甜。
温白白见她吃了,自己抱着红萝卜也吃的欢。
片刻后,车夫停下马车,低声道:“爷,医馆到了。”
顾归酒淡淡的嗯了声,继而将还在啃着红萝卜的温白白抱在怀里,侧眸嗓音温润道:“走吧,去医馆瞧瞧。”
今羡那句不用了还没说出来,便撞进了男人清冷的眼眸里,她抿了抿唇,提起裙摆便跟在他的身后下了马车。
医馆里人不算多,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大夫看见了今羡额头上的那块红红的地方,有些肿了,他交代了一下,并没有开药,只是拿了一个小布袋,往里头加了些许的中药外敷。
左右折腾了不过一刻钟左右,再次坐上马车的时候,温白白似乎是明白自家娘亲要敷药,上了马车就往顾归酒的怀里钻,顾归酒一只手抱着它,一只手将药袋递给了今羡。
今羡接过,沿着疼意把药袋往自己的额头上贴去,马车颠簸了下,她没拿稳,往下移了些,正好给一直观察这边的顾归酒逮到机会了,他将温白白放在了马车中间的桌子上。
掌骨分明的大手抢过了她手心里的药袋,蹙眉,似乎很不耐的道:“朕最不喜毛毛躁躁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的人了。”
说完,他将药袋移到了她的伤口处,许是力道有点儿大,她嘶了一声,秀气的眉头蹙起。
顾归酒将手的力道放轻了些,先她拒绝前开口道:“等会儿广寺人多,现在快些把额头上的包消下去,广寺人多,不知道会不会认出你,朕不想被人说三道四,届时说朕堂堂一个皇帝,居然为难一个世子妃那就有理说不清了。”
今羡本想说那她自个儿来也行,但看男人那一脸一句话都不想同她多说的表情下,她讪讪的闭上了嘴。
距离太近了,他身上的淡淡丝竹香都沁入了她的鼻尖,她眼眸微垂,眼睫轻颤,将视线望向了一直啃着红萝卜看着这边的温白白。
幸好路途没那么远,不然今羡肯定受不住与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从而将药袋将他手上抢过来。
也不知是这药袋真的这么神奇这么有用,还是她额头上的那个包本就没那么严重,到了广寺的时候已经平了,颜色倒还有些红,但不是近距离看,也看不明显。
她怀里抱着温白白,慢悠悠的跟在了祁琛的身边下了马车。
广寺是藩地很出名的一个寺庙,传说是求什么灵什么,今羡一下马车就看见人山人海,香烟纸钱的味道充斥在鼻尖,熏到她眼睛有点儿辣,她眨了眨,继而将温白白换了个方向,让它的小兔头面对着她扑着,这样一来,呛不到温白白。
今羡看了眼,顾归酒已经走在了她们前面,身影刚好挡住了她,也帮她挡住了香烟,今羡自然知道这是碰巧的事儿,这男人心肝黑的很,怎么可能替她挡烟。
顾归酒听见脚步声跟在身后,嘴角微微勾起,将烟尽数挡在自己身前,方才见她烟都熏到眼睛红了,也不知道侧一下头,真真是傻。
两人往里走,越往里烟味便越浓,在今羡终于受不住的前一刻,那人终于止住了脚步,停在了一个小庙里,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心诚则灵,切勿妄言。
周围人虽多,却很肃静,可见人心中对神明的敬畏。
今羡抱着温白白站在寺庙的门槛外,正准备在这等祁琛的时候,却听见了他叫她进去。
今羡应了声,继而从偏侧右脚先行跨过门槛往里走。
祁琛今日穿着素色的华服,头上只簪了一个白色的玉冠,站在蒲团前,指骨分明的大手捏了六根香,见她进去了,眉微抬,继而将手上的六根香分给了三根给今羡。
今羡抱着温白白,视线却是看在他递过来的香上,来了广寺不烧香,见了神仙不下跪,也的确是说不过去,思及此,今羡便将温白白放在了地上,继而接过顾归酒手上的香,欠身客客气气的道了谢。
坐在殿中的神仙石像闭着眼,指尖轻捻,有一种普渡众生的感觉,今羡垂眸,谦卑的跪在了蒲团上,将香举过头顶,对着神像拜了三拜。
顾归酒同今羡叩拜的速度完完全全是一模一样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在拜天地。
顾归酒站直身子,将她手上的香拿到了自己的手里,继而插到了神像前的大香炉里,今羡愿以为这样就可以走了,却听见男人指着神像旁侧的一处小木屋道:“进去求个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