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媚娘走在最前头止不住地打呵欠, 连七就打趣道:“莫不是今日就要与恩师久别重逢, 所以昨夜欣喜得睡不着觉了?”
那自然不是的。是因为和魏子兰畅聊了半宿人生。不过月媚娘不会这么说,她回眸恶狠狠地瞪了连七一眼,“闭上你的嘴。”
连七自找了个没趣,冲她一笑, 不说话了。
三人踏在青青草地上,一步一步爬上了山顶。这山顶上有个浅湖,两岸种了一排的杨柳,湖对岸是座高塔,便是平日千机门掌门在的地方。
昨日就守在门前的弟子一见她们,打招呼:“师父在里头呢,我已传过话了。”
月媚娘点点头, 谢也不说,带着许文茵和连七二人进去了。
那弟子一撇嘴, 行,那他也懒得告诉月媚娘里头还有个谁了。
三人推门跨过门槛, 还未出声,里头就有道声音怒喝过来:“跪下!”
这声音里头夹杂着十足十的魄力,震得许文茵眉头一颦。旁边月媚娘听见这话,腿一个打颤, 条件反射地扑通跪下了。
她一双膝盖骨结结实实地叩在大理石砖上,跪了个响亮,姿势还无比的端正, 显然从前是没少跪过。
只见屋内,那橡木雕花桌案前,坐了个白发苍苍,一双眼却澄亮的老者。还未走近仿佛就能看见他身周一圈的仙气。
他这会儿竖着眉,拿手点着月媚娘,半点不为她跪得十分迅速而动容,依旧怒冲冲地说:“你还有脸回来!谢倾呢!谢倾那王八羔子呢!”
许文茵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乖巧。月媚娘老老实实埋着头答话:“就我一个人回来……师兄的行踪,他不让我说。”
“反了你!”那老者闻言更怒,下巴上一把白毛胡子抖得十分有节奏:“我是你师父还是他还是你师父!你听谁的?!”
月媚娘苦着脸:“师父您别为难我了……我真不能说。”
“你!”
那老者话还未说完,一直立在他身侧的人却突然开口了,“师父,大悲大怒折寿。您忘了?”
这话像根定海神针,老者闻言一滞,终于颤巍巍地放下那根指着月媚娘的手指。转而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干巴巴地道:“谢倾的事,之后再问你!起来吧。”
月媚娘却没起得来。
她愣愣盯着方才替她求情那人,眉头皱得好似一根苦瓜,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燕怀?你是燕怀?”
原来前几日回师门的人是燕怀?
那黑衣少年人一抬眼,眉如剑,眸如星,冷丽的脸庞像个玉雕娃娃。看见月媚娘这个许久未见的师妹,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许文茵面上不显,心里也同月媚娘一样惊讶。
只是月媚娘惊讶的是燕怀怎么会回师门,许文茵惊讶的却是,竟会在千机门再见到他。
那日南明楼宴,谢倾冲进来险些把南曲星揍了个原地升天,就是燕怀中途扔了个剑鞘过去才制住了谢倾。
那老者不满地一扬毛毛虫似的眉毛,“喊什么喊,就你能回来,燕怀不能回来?”
月媚娘一下子焉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磨磨唧唧站起来,朝老者谄媚地笑一笑:“师父,我这次回来呢。是有事儿要问您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老者一扯嘴角,打量了几眼许文茵二人,“燕怀,你出去。午后再来。”
立在他身侧的燕怀利落地一颔首,越过许文茵等人,大步出去了。
等到房门被关上,那老者才悠悠一指:“坐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燕怀出去后,室内的空气一刹那便凝结在了一起。可她没有怕的功夫,自己这般大费周章地来到这里,必须得知道些她想要的。
许文茵轻轻吸了口气,抬眼直直与那正悠然盯住自己的老者对视。
她将自己怎么来的,为何而来的事一一说了。末尾又添上一句:“空谷映月是由千机门弟子绘成的,那图纸上究竟有何奥秘,而东宫又为何要以空谷映月加害于我,这其中的缘由便是我此行前来的目的。”
那老者默不作声听着,等许文茵说完,静了片刻,他眸光沉沉,开口说的话却是:“是谢倾让你来的?”
许文茵一愣,“……正是。”
“你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问,“你知道了便能斗得过东宫?”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所以说话时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倘若知道,便能思考反击的对策。若不知道,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生,赌一把,死,我也要赌一把。”
她说完,老者半掩起眸,静了许久,似乎陷入沉思。
这阵沉默久到许文茵都以为他睡了过去,那老者才突然动了动嘴,却吐出一个单音:“出去。”
许文茵微颦眉,还不待她说话,老者又加重了音调:“出去!”
这声爆呵吓得旁边的月媚娘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拽起许文茵就要往外跑。她低声对许文茵道:“师父这下彻底是不行了,咱们姑且先退!”
连七也觉得自这老者身上飞射而出的内力十分不妙,要再呆在这儿恐怕会被其所伤。
许文茵虽狐疑,眼下却没有时间给她考虑,形势比人强,三人脚底抹油地飞快退出去了。
屋内,等到人齐齐离去后,老者才又静下来。他盯着桌案上的宣纸,眸中有复杂的情绪涌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月媚娘带着人狂奔而出,还在门口守着的弟子一瞧她这样儿直接笑出声:“哎哟,被师父收拾了吧?”
月媚娘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废话,“燕怀呢?”
“燕师兄?怪了……燕师兄刚刚还在这儿杵着呢。”
“你们这千机门的掌门脾气也忒怪了点。”连七站定,才悠悠挖苦。
月媚娘望了一圈没看见燕怀,只好又转回来,“师父今儿是反常得很。看来正攻法是不成了。也是,哪儿能那么简单就告诉我们的。”
她说完,没见旁边的许文茵有反应,就纳闷地问:“怎么了?”
许文茵似在沉思,“若我没看错,他在赶我们出去之前,分明朝我笑了一下……”
那恐怕不是她的错觉。
“笑?”月媚娘眨眨眼,“你看晃眼了吧,师父那般不苟言笑的人,不骂我就好的了,还笑?”
“兴许吧。”许文茵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月媚娘决定明日再来一趟,左右师父又没说不让她们继续在师门待着。
连七一挑眉,说自己要去看看千机门的风景。月媚娘想起谢倾的嘱咐,唯恐他耍什么花招,也跟着要去。
许文茵借口乏了,想回屋歇歇,便与二人散开了。
她还是在想方才的那个笑,她有一点预感,自己来千机门的选择是对的。
她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皱着眉琢磨,视野里就突然出现了个人挡在她身前。
许文茵一愣,抬眼看去,就见燕怀一身黑衣,携着红绸刀,好巧不巧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姓许,你是成国公的女儿?”他说这话时,前头没有一点铺垫,几近质问。
许文茵颦眉,“你方才在外边偷听了?”
“我在问你。”
她一哂,“那我凭什么回答你?”说罢要越过他往前走。
谁想燕怀却往右一跨,又挡在她面前。他也皱起眉,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打草惊蛇了。”
这话终于让许文茵停下脚步。
“你说自己被东宫盯上,而你又是成国公的女儿,师父自然就不肯把空谷映月的事告诉你了。”
“为什么?”许文茵微微皱起眉。
“你真以为千机门地处世外桃源,没人能进得来吗。”燕怀冷道,“东宫这些年一直在找千机门的所在之处。师父是怕了。”
东宫一直在找千机门?
为什么?
她望向燕怀,喃喃道:“因为千机门知道空谷映月的秘密……?”
“不止。”燕怀一瞥山顶的方向,淡淡道:“因为,空谷映月本来就一直在这里。”
“江湖中人都说,空谷映月早就下落不明。那是假话,是千机门为了自保放出的谣言。”他盯着许文茵,一字一顿道:“空谷映月自始自终,都在千机门里。”
许文茵呼吸一窒。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
若燕怀所说属实,那千机门早早就隐退江湖,不问世事,希望能就此淡出世人的记忆的举动便说得通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她不解。
燕怀一默,“我知道空谷映月在哪儿,你若想知道,明日丑时,来练武场。”说罢,不等许文茵回应,越过她往山上走去。
身后许文茵却没动,她微眯起眼,又想起自己表明来意后,那老者刹那间对她露出的笑。她和燕怀分明没有交集,他却莫名将如此重要的事轻易告诉了她。
为什么?
这会不会又是某人的一场局?
若是,又如何,若不是,又如何。她在决定来千机门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可以不管成国公和许家如何,但她不能不管自己的姐姐。若东宫真的因为许家和空谷映月有什么瓜葛而打算下手,离皇帝最近的徐文君会逃得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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