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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 完结+番外 (绿梅枇杷)


“做姨母的……”
袁照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知道她该忍,但是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一口啐在崔七娘脸上。
“你——”崔七娘长到这把年纪,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侮辱,就是当初华阳公主,也不曾动过她一根指头。
因竟呆了一呆。
这孩子……她心里想,这孩子,无论如何……大郎又不靠诗才吃饭,顶了不起让人说他江郎才尽。
她目光里渐渐渗出杀意。
“表姑娘得失心疯了,”她叫侍婢进来,“服侍表姑娘吃药。”
袁照挣扎起来。
哪里挣扎得动,那仆妇的手像铁钳一样扼住了她。
她心里未尝不懊悔一时意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被按住头,掐住喉,药碗碰到她的唇,她死死咬住牙关——
“砰!”
门被撞开,年轻男子走了调的声音,也许是哭腔:“母亲!”
谁?袁照恍惚地想,逆着光,她也看不清楚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跪了下来:“母亲,你饶了阿照吧!”
是周昕吗?他们母子使苦肉计么?
“……我虽然被过继到五叔名下,也是母亲的骨肉,母亲就当是怜惜我,怜惜我和阿瞬,给阿照一条生路吧!”
他使劲磕头,磕得砰砰作声。
袁照呆呆看着地上的血,她想不到这个素日里寡言少语的表兄会给自己出头,亦想不到,即便是在千里之外,自己终究还是要受阿姐庇护。
她想家了。
她想纵容她的父亲和母亲,想爱护她的姐姐,想信都了,想那个粗糙和淳朴的地方,也许没有长安这样流光溢彩。
但是她回不去了。
她跪在周昉身边,跟着他磕头。
“昨晚表哥喝得多了,欺侮了夜来,只是个侍婢而已,我不该为了她来和姨母闹——我知错了,姨母饶我。”
“阿照自幼雅好诗文,这些年积了不少,都放在妆奁里,姨母可取来消遣,权当阿照承欢膝下。”
“是我驭下不严,求姨母让我带夜来入寺修行,阿照愿——”
她从怀里取出匕首,挥刀断发,青丝长长短短,覆了满地。

周昉连夜送袁照上青云寺。
夜来一直在哭,袁照打了她两个嘴巴才让她安静下来。
周昉眼睛红着。临下山才叮嘱她:“入口的东西要当心……”
“我明年开春就去信都……”他去信都迎娶袁瞬。
“我会和他分家。我是过继出去了的人,我嫡母在洛阳,不会有人为难……”他始终吐不出那个名字。
他无法为兄长辩解。如果不是夜来拼死来见他,也许、也许——
他该怎么和阿瞬交代呢——你妹妹在我家作客,没了?
袁照没有说话,她还在疲倦中没有缓过来。
那场疲倦席卷了整个秋天,叶子从很高很高的树上掉下来,铺陈得到处都是。树枝和天空同样苍凉。
有个女孩儿从墙上探出头来:“喂!”
袁照没有理会。
一粒石子被掷到她脚下,还是那个声音:“喂!”
袁照转身往屋里走。
女孩儿一激动,从墙上掉了下来。
袁照:……
“你倒是扶我一把呀!”女孩儿叫道。
袁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动。女孩儿于是唉声叹气爬了起来:“你也是犯了错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吗?”
“我没犯错。”袁照说。
女孩儿拍手笑道:“说话了说话了!我还当来了个哑巴呢——她们都这么说,说这屋里住了个美人儿,就是哑了,怪可惜的。”
“我叫善钟,你呢?”
“阿照。”
这个女孩儿很活泼,像她从前。
袁照没有问过善钟犯了什么错,都是她自个儿说的。
“圣人……圣人你知道吧,看上我了,要我做他的妃子,我不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啊?圣人很难看吗?”夜来问。她给她们送柿子过来,柿子红得很好,一只一只像火里淬出来的。
周昉很照顾姑娘,就是不便现身——怕姑娘难过。每次都送了东西就走。有时候是钱财,也有时候是信都阖家平安的消息。
然而即便是这么好的周三郎,也不会带她们回信都,也不会给她们捎信。
夜来有时候害怕,怕他们会把姑娘关到死——也许大姑娘过来就好了,也许安城王哪天会想起姑娘就好了,也许。
然而没有,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善钟那个小娘子倒是很讨人喜欢,她多少让她觉得眼熟,这时候拿了柿子,得意洋洋道:“才不!圣人很好看的。”
“那为什么不乐意啊?”
“老了。”善钟的眼皮耷拉下来。
夜来哈哈大笑,觉得善钟也是个人才——吹牛吹到圣人头上去了。
“你不信我?”善钟很是会察言观色,登时就气起来,气得吃了两只柿子,又原地绕了几圈,才想要爆个大秘密唬这主仆一跳,忽然墙上有人朝她招手,立刻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冲墙上喊:“鬼鬼祟祟作什么?”
那婢子不敢出声,只奋力比划,来回比划好几次,善钟还是一头雾水,婢子无可奈何,只得把手放在嘴边嘘声作口型。
“你倒是出声呀!”善钟不耐烦。
“尚书令——”
善钟背都绷直了,慌慌张张抓着夜来在她衣上擦了两把,慌慌张张道:“不行我得走了,我阿舅来了……”
袁照偏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夜来,给善钟娘子搬梯子来!”
她想善钟说的也许是真的,她也许真的在宫里住过,真的差点被皇帝纳为妃子,也真的喊皇后“姑姑”——“只知道是族亲,不知道远近。”她这么说。如果在从前,得到这样的女伴,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但是如今,她只觉得疲倦。
她总做噩梦,在深夜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从侧门出去,有个小小的侧殿,破败得像个废墟,连壁画都没有完工,刷笔堆积在地上,颜料早就凝固了。
笔浸在溪水里,颜色一丝一丝从笔尖渗出来。
她不擅画,她只会写字;她不敢写出来,枯的墨迹在尘埃覆蔽的寺壁上凝固。
“好字。”有人的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
袁照的肢体僵住。
“我不是恶人。”那人说。
他捡起地上的笔,在另一头画起来。袁照不知道他画的什么,次日来看,疏淡的线条,勾勒出飞天吹笛。
袁照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夜来说:“画得真好看!”她看不懂她们姑娘的字,一个一个瘦骨嶙峋,凶神恶煞,也不知道写的什么,这画却是生动至极。
那人每晚都来,自带了水笔。一个写,一个画,也不说话。
袁照没有转头去看过他的脸,火光和月光交织,在寺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隐约可见清丽流畅的轮廓。壁画十分繁丽,用色大胆而细腻。
渐渐成形,满壁飞天,有吹笛,弹琵琶,驻足回望……衣袂飘飘,如行云流水。
有时候带酒囊来,递给她,她没有接,他便收回去,自个儿喝了。

袁照和善钟下棋。
善钟棋下得颇有灵气,就是没打过棋谱,对弈经验不多,十局里总有八局要输。便十分懊恼,抓了一把杏脯就茶喝。
“茶叶不错。”
“南方人喝的东西。”善钟不以为然。
袁照的目光顺下来,落在她的衣袖上,花团锦簇,章彩奇丽。问:“今年新出的纹样么?”
“也许是罢,”善钟说,“我瞧着这一对儿小马玲珑可爱。”
这个女孩儿并不太守规矩,但是无论多贵重的东西,也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就像是全天下,都是她应得的。
袁照道:“我和你说个秘密。”
“嗯?”善钟眼睛立刻就睁大了。真的,自被皇帝驱逐出宫,送到这荒山野岭,都淡出鸟来了。好容易来了新人,虽然古古怪怪的,更从来不与她说私密话。
快三个月了,才听到这句,善钟心里头雀跃,还竭尽全力想要装出不在意的神气。
袁照说:“再过两个月,你就能下山了。”
“谁说的?”善钟尖叫起来,一把攥住她。
袁照被攥得痛了,也不喊,只垂着眼帘看她的手。雪白圆润一只手腕,腕上掐丝嵌宝的金钏子,一只凤凰昂然而立,红色的眼珠子熠熠生辉。
她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我说的。”
善钟痿了:“你说的……”
——她说的管什么用啊,善钟快哭了。
“如果我说准了呢?”
“说准了……”善钟哼了一声,“朕恕你无罪。”
袁照:……
“我要赏赐!”
“别给个梯子就顺杆儿爬——我就是赏你个果子吃,有意思?”
袁照不理她这丧气话,只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两个月之后下山,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进宫。”
“你进宫做什么?”善钟奇道,“你也想做老皇帝的妃子吗?”
袁照:……
什么叫“也”?
善钟意识到自己失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
“你不用说,你只要告诉我,干不干?”
“干!”善钟迅速应道,“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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