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要不是昭熙如今下落不明,谁跟他一家子骨肉至亲!
始平王的愤怒一直持续到洛阳附近方才稍解,到底削了元昭叙的职,只让他在帐前听令。
这时候但听元昭叙老老实实应道:“我让他留在帐外。”
“是什么人?”
“是……”元昭叙往萧阮看了一眼,竟说道,“侄儿、侄儿不敢说。”
“混账!”始平王怒道:“我帐下,你有什么不敢说!”
“是——”元昭叙再看了萧阮一眼,萧阮心知不妙,目光不由往帐外看,却听元昭叙说道:“是、是苏娘子。”
始平王其实是听说过苏卿染的,然而一时竟没有想起来,奇道:“什么苏娘子?”
元昭叙低头不再吱声。
萧阮却为难起来。
苏卿染这时候来找他,想是有要事。莫不是江淮军出城不顺?但是他又不可能在始平王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让始平王知道了江淮军,他还走不走!排除这些不说,光苏卿染的身份他也交代不过去。
他总不能说是他的未婚妻——天底下哪个做岳父的听了都能赏他一刀,何况始平王。
所以迟疑了片刻方才含混道:“是、是我表妹。”
始平王登时就记起平妻旧案,脸色果然难看到了十分。如果不是大战在即,他能一脚踹死他!但这不是发火的时候。
始平王强忍住怒气,转向元昭叙喝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是、是苏娘子让我转送给宋王——”
“好、好你个——”始平王咬牙切齿,“敢情是怕情郎在我这里缺衣少食了么——是什么东西?”
元昭叙嗫嚅道:“侄儿、侄儿不知道——宋王殿下的东西,侄儿不敢看。”
“打开!”始平王喝道。
元昭叙又偷偷看了萧阮一眼,像是指望他能站出来说个话。萧阮满脑子都是江淮军,却也想不透苏卿染会给他送什么。他往元昭叙走了半步,眼前就是一黑,始平王大步越过他,一伸手,木盒就落进了始平王手里。
“岳——”萧阮才说了半个字,忽地福至心灵,大叫了一句,“不可!”
到底迟了一步,那盒盖毫无机关,一掀就开。始平王定睛看时,脸色大变,猛地转身揪住萧阮的衣领怒道:“你——”他也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猛地转头去:“你——”这个字却是对元昭叙说的。
元昭叙的弯刀插进他的背心,入木三分。
始平王手里的木盒掉到地上,有什么滚了出来,骨碌碌地一直滚到萧阮脚边,是一个人头。那人头怒目圆睁,须发毕张——是昭熙。始平王竟顾不得背后的伤,猛地朝那人头扑过去。
元昭叙第二刀掷中。
血几乎是喷了出来,满手黏稠。始平王终于抱住了那个人头,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他伸手要合上他的眼睛,忽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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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南柯梦醒
电光火石之间, 萧阮想起临行前嘉语再三与他说的那句话:“你、你不要杀我父亲!”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最后的机关,萧阮身子一旋,快步绕过始平王与元昭叙,朝帐门逃窜而去。
人才到门口, 元昭叙的哭声已经响了起来:“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伯父你说句话啊!”
“宋王他、宋王他——萧阮你纳命来!”
这句话冲到帐门的时候,萧阮已经上马。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他来做这个信使。谢家人、姚家人都有可能接近始平王,与始平王私下说话, 但是他们和始平王之间, 没有苏卿染, 没有江淮军, 没有猜疑, 没有嫌疑。
元祎修,或者说是元昭叙需要一个替罪羊,有他这个替罪羊, 元昭叙才能顺理成章,以复仇为名接手始平王的人马。
毕竟当时帐中只有他和始平王,然后他逃了——他不能不逃:他手无寸铁, 元昭叙手中有刀。他无法自辩, 这时候来不及,之后也来不及。而作为始平王的侄儿、在始平王帐下效力的元昭叙显然比他更能取信于始平王的亲信。
马却是难得的好马,箭一轮一轮追射过来,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元祎修无所谓他的死活——他死了可以给他背锅, 活着可以给他祸乱江东, 萧阮心里明白, 但是身后的箭紧追不舍。
背上、腿上已经中了不少箭。
他也没穿铠甲,元祎修这个蠢货,难道真真要杀了他?——元昭叙想杀了他倒是可能的。这一念未了,胯.下一沉——该死,那马竟然跪了。萧阮也不犹豫,翻身下马,以马尸为盾,又一轮的箭如雨下。
追上来的将士再射了一轮,马自然全无动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马后也没有动静。便疑心是萧阮已经死了。
这人娶了公主,却杀了王爷,自然罪该万死,几个人对望一眼,又惊又喜,拔了刀,小心翼翼靠近去。
十步、五步——
猛然间一个黑影冲天而起,夺刀,杀人,上马一气呵成。待几人回过神来,匆匆上马,竟又拉开了距离。
“追!”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他们又失去了一个伙伴。
从始平王帐中出事到这时候,已经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追兵速度不减,萧阮心里已经叫苦不迭,他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得到包扎,有的地方血自己止住了,有的地方却止不住,淅淅沥沥淌了一路。
光循这血迹他也跑不掉。
搞不好他今天真会被元祎修这个蠢货害死在这里……这一分神,胯.下马又中了一箭。
伤马长嘶一声,萧阮整个人下坠,不由心里一沉——
却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他:“上马!”那人叱道。
萧阮心里惊了一下——当然并不容他迟疑,翻身上马,几支箭擦着他们飞过去。双方对射起来。追兵原本就不是太多,天色又极黑,也判断不出对方人数。前来接应萧阮的亲兵护着他且战且走,渐渐就出了射程。
眼看着追不上了,追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颓然垂手,拨马回头。
到追兵的马蹄已经听不见,嘉语这才舒了口气,问:“何人追你?”
刚入夜她就随军被送出了城。她想要趁机去找父亲,奈何左右都是萧阮的人,这军中半夏与姜娘也不顶用。苏卿染更不会帮她。正无计可施,突然看到了随遇安。
萧阮进始平王军营迟迟不见归,随遇安放心不下,要前去接应。
嘉语旁敲侧击问出来,心下大喜,砌词说要与父亲辞别,到底随遇安是旧识,没能拒绝得了她。
——她只道是得计,并不知道随遇安故意,一半为了郑忱,一半为了苏卿染。
没想到阴差阳错,却让嘉语救下萧阮——她对他的身形原就比旁人熟悉。
萧阮没有应声,整个人沉沉伏在她背上。嘉语又叫了两声,仍没有人应,只觉得一道黏稠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了进来。
嘉语也不是没有经过事的,便知道萧阮受了伤——恐怕是晕过去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其实她并不知道具体父亲扎营在何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这关口,就只能自我安慰:父亲手里有好几千骑兵呢,元祎修暗算得到孤家寡人的萧阮,如何暗算得到她父亲。
一勒缰绳,加快了速度。
待驰回营地,嘉语先下马,回头去扶萧阮,光不是太亮,摸到他的袖子都湿透了,不知道受了多少箭,心里也是咂舌。
不少将士往这边看过来。
嘉语手才伸到胁下,却被推开,萧阮垂手在马背上按住片刻,忽笑道:“我自己来。”一抬腿下了马,竟还能站得稳稳的。
只有在嘉语这个位置,才能看到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整张脸。
“我去请军医——”她说。
“不必,你进来给我包扎一下,我们、我们这就走!”萧阮说。
整夜急行军,到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萧阮几乎直接昏睡过去。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至少是不能睡太久,即便在混乱的梦里,都有个声音一直在喊:“醒醒、醒醒!”
到终于醒来,也已经是第四日下午了,在车里,听得见外面连绵不断的马蹄声,他的兵,他的马,萧阮听了片刻方才睁开眼睛,看到伺候在一旁的婢子,那婢子探头去喊:“苏将军!”
马车停下来,苏卿染掀帘子进来。
萧阮张了张嘴,声音粗哑。苏卿染递过来一杯水,水温刚刚好,加了蜜。萧阮润了润喉,就听见苏卿染与他汇报这一路行程。
前儿晚上他撑到军中已经伤得不轻,却也没有忘记吩咐下去,留了千余人截留和收编贞阳侯溃散之后的军队——果然就如他所料,贞阳侯和始平王所部对上了,散兵游勇在这两天里陆陆续续赶了上来。
粗粗点过,大致有近两万人。
苏卿染兴奋得脸都在发红,萧阮忍不住笑了一笑,粮草、兵甲、人马,他都拿到了,一样不少。
一路行止是早就敲定的,这时候无须赘言。
萧阮看了看苏卿染,倒不是他不想她高兴得久一点——他也知道她不喜欢三娘——但是如今军中事务是她与随遇安分管,何况三娘属于家务事,不问她还能问谁:“三娘她怎么样了?”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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