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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 完结+番外 (绿梅枇杷)


但是彭城长公主的这两个字,显然并没有留下这样的余地。她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与他摊牌,原因一点都不难猜:她该是知道安业人在哪里,知道他与安业谋划了什么,也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在威胁他!
萧阮眉尖一动,却低声道:“母亲不想去金陵,看一眼我父亲少年时候住过的地方吗?”
彭城长公主吃惊地看着他,他是在暗示带她南下?她不是王氏,不是苏家那丫头,她是燕朝的公主、长公主,当今圣上是她的侄儿——无论谁上位都是她的侄儿。在金陵,她可什么都没有。
“……要是母亲吃不惯金陵的鱼,就少住几日,母亲要回洛阳,又哪个敢阻拦?”她不就是想要个孩子么,他给!——他父亲欠的,又不止这一桩,不一向都是他在还吗。
彭城长公主:……
她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带着母亲和未婚妻逃离金陵,千里迢迢北上而毫发无伤了;也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萧永年对他寄予厚望了:这孩子天生有化敌为友的本事。
只是踌躇:他说的请她南下,是如今就带她南下呢,还是待大功告成,迎她南下——她不是少年人,要一路杀回金陵,她会是个累赘;她也不是王氏。萧阮一走,王氏在洛阳就是人质,所以不得不带上。
她又不同。
正要开口详询,忽外头通报:“新妇来了——”
嘉语的喜服都烧了,也不知道萧阮从哪里捣腾出一套来,早早就让姜娘备下,不然来见彭城长公主,可有得尴尬。
这时候略带几分怯意到门口,萧阮回头一看,是已经重新上过妆,眉弯如月,浅蓝曲裾,鬓发上通体艳红的珊瑚簪子,垂下来金珠闪闪,衬着耳上同色耳坠,几分不安在眉睫,又努力压住的少女。
不由失笑。
退出来与她并肩:“来了?”
嘉语“嗯”了一声,昨晚没有跑掉,按流程是该来与彭城长公主行跪拜礼,改口叫“母亲”,她都认了。担心的却是不知道萧阮打算如何处置昭熙——元祎修压在那里,恐怕想要庇护也多有为难。
萧阮牵她进屋,给彭城长公主行礼——这是她演练过的,虽然隔了十余年,但是有萧阮带着,便有些魂不守舍,好歹也没有出错。
彭城长公主也知道她定然是有话要与萧阮说,倒不为难她——说到底自家晚辈,虽然元景昊是远支,素日里宗室玩笑,也有笑话他“乡下人”的,然而如今他们夫妻都不在城里,留下这一双儿女,多少有些可怜。
草草走完过场,便推说累先回了房。
她这一走,嘉语越发头皮发麻:萧阮昨晚是看在她累坏了的份上放她一马,不代表今儿还会继续放过她。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案上林林总总的食物,嘉语看一眼就知道,都是萧阮素日偏爱的。萧阮唤了婢子过来,又添几样。嘉语听他报的菜名,却是她常吃的。不是不感动的:这个人哪,哪怕是做戏,也都能做到十分。
进了几样食物,心里方才稳下来;只是心上压了个秤砣,吃进嘴里什么滋味却是难说了。
嘉语打了半天腹稿,开口说道:“安将军的事……想必殿下已经解决了。”
“江淮军在外头围着呢。”萧阮说。
嘉语:……
然而看萧阮这个姿态,也知道是不要紧。于是说道:“想来殿下胸有成竹。”
萧阮又笑了一下。
嘉语抓到这个笑容,心里就是一响,也对,她一向是骗不过他,就不必做此无谓的挣扎了。绕再大的弯子,到头来还不是要见真章。索性省了客套,直接问道:“我哥哥他……一直都在城里么?”
“之前圣人声称他已经……”萧阮横掌在颈上一比,“还让谢小郎去认了——说也奇怪,你家二娘子不就在宫里么,却为什么舍近求远。我打听来,是当时德阳殿里内卫与羽林卫混战,令兄不知所踪。”
嘉语拨了拨盘子里的食物,是越发难以下咽了。要不是她闹成亲,哥哥多半不会露面;即便露面,想当时也该是混在嘉宾当中;如果不是她想装死逃走,他怎么着也不至于如此冒失出头。
萧阮恼恨她不信他,然而真见了她这般形容,倒不忍心再过多责备,正要宽慰几句,却听她期期艾艾问:“那如今、如今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哥哥?”
萧阮:……
有这闲功夫多担心担心自个儿不行?
萧阮哼了一声:“王妃没有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嘉语:……
“昨晚在青庐,”嘉语道,“难不成我是在自言自语?”
萧阮:……
“这样吧,”萧阮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三娘,三娘如实回答我,我就如实回答三娘。”
来了。嘉语就知道腊月的账,来得不会太慢。她猜他多半是想问她诈死逃走的事。没有成功的计划多少让人难为情。
但是——
嘉语慢吞吞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殿下要问几句?”
萧阮道:“三娘是觉得不公平么?”
“不敢。”嘉语悻悻道。
萧阮喝了一小口酒。他喝酒素不上头,喝多少眼睛都亮晶晶的。就只有水光荡漾。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借酒壮胆。酒在胃肠里,烧得色如胭脂。许多垒在嘴边的话,挑了最简单的开头:“正始五年,永宁寺塔落成的时候,我与三娘在永宁寺里有过一面之缘,三娘还记得吗?”
嘉语:……
怎么能不记得,她不就是在那里被他勒索答应了三件事么?登时就警觉起来,他不会是要她答应把昭熙送进宫里去吧?
“……我已经完成了两件,”嘉语道,“只欠最后一件,殿下慎用。”
萧阮摇头笑道:“三娘想多了。那次我问三娘,在三娘的梦里,我们是不是喝过酒,三娘说喝过,那如今我想问——喝的可是昨晚那种?”
——这句话其实他昨晚问过,只是被打断,嘉语没来得及回答他。
嘉语整个人都僵硬了,硬得像是全身由一块一块的石头拼装起来,一动,就咔擦咔擦地响,在骨节之间;而血液结成冰,血管里全是冰渣子。
“如果三娘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默认?”萧阮并没有等太久,他也看出她崩溃。
像是每次提到,她都会这样。
话音落,就看见嘉语深吸了口气,竟点了点头。
果然。
“那次青庐也起了火?”
“……没有。”嘉语干巴巴地回答。
“那次洛阳城破了吗?”
“……没有。”
“那次令尊也不在洛阳?”
嘉语犹豫了一下:“……不,他在的。”
“所以,”萧阮道,“三娘,你还在怕什么?——我还是娶了你……无论真假;但是我没有与贺兰娘子有染;如果我南下,我定然会带你走;三娘,已经不一样了——你到底还怕什么?”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起这个问题,嘉语想,她曾以梦为伪饰,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不是。她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是,已经不一样了。
但是结局还是会一样的。
她干干地说:“在梦里,殿下与袖表姐有染,也不是在这时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阮叹息,她在避重就轻,“想必在三娘的梦里,令表姐也没有下落不明。”
“那是梦里。”嘉语说。
萧阮:……
“那么在三娘的梦里,那之后——我南下之后,到三娘徒步三千里来见我,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得可多了,嘉语没有压住,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太多了。
“殿下是个聪明人,”嘉语慢吞吞地说,“就该知道,如果我父兄不在了,没有人会顾及我的死活,又值天下大乱。末世的公主,被抛弃的王妃,会遭遇些什么……殿下又何必要我一一说来呢?”
萧阮第一次真切触摸到那话里的悲凉。
如果说之前,她每次都只含混带过的话,那这几句话里,无疑直接勾勒出了当时的处境。
他已经看到了乱世的源头。他甚至可以猜到,六镇之乱的下一步,是军阀混战,乱兵进京。天街踏尽公卿骨,倾覆之下,岂有完卵?她并非横刀立马的巾帼。金枝玉叶,无父无兄,无人庇护。
她身份高贵,颜色可人,新晋的权贵,怎么会放过她?
“三娘是……改嫁了吗?”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如何问出这句话。就如同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抛下她一个人在洛阳。
他眼前遮了无数的迷雾,在他与她之间。
他自问并非狼心狗肺之人,怎么能对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
“殿下想多了,”嘉语冷冷道,“娶妻当娶五姓女。”
萧阮心里再沉了一分。如果是改嫁,倒又还好,若是为人姬妾,乃至于……以他的出身,哪里还能往下想。
一时连喉头都梗住。问到这里,他反而希望那当真只是个梦了——这样的噩梦,怎么可能真实发生过?她是他的妻子,一个连妻子都不能庇护的人,岂能得天下?便得天下,又如何服天下?
嘉语也喝了一口酒。她闷的是她原本已经忘了,至少忘了个七七八八,他偏又勾起她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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