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面色各异,唯一还算淡定的反而是要被害的主子。
凝香快速冲过去急问:“什么情况?你从哪得知的?”
早前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
小丫鬟跑得太快,气喘吁吁说完那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弯着腰猛拍胸口,半天挤不出一个字,还是沈妧看不过眼,让凝香给她倒杯茶水缓一缓。
缓了一会儿,小丫鬟渐渐恢复了镇定,调整思绪将听到的那些话差不离地讲述了一遍。
闻言凝香面色更白了,喃喃低语:“我就说那个女尼感觉怪怪的,没想到是真的有问题,你出去一趟,将这事告知外面守着的兵将,让他们早作防备不要放跑了恶人。”
小丫鬟今天就是跑腿命了,沈妧为了奖励她的功劳,赏了一大锭银子,小丫鬟接过赏银欢欢喜喜又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沈妧又叫凝香去请住持过来一趟,住持听闻这事尤为震惊:“我出去化缘见她流落街边实在可怜,一时恻隐之心将她带回山门,没想到她竟包藏祸心。”
话是这么说,但沈妧看住持神色似乎仍是不大相信,毕竟尼姑庵里藏了个男人,传出去有损百年古刹的清誉。
“不如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只要师太您能配合我们将贼人捉拿,这事便到此为止,既往不咎。”
沈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住持沉默了一下便欣然同意。
庵里和外面一样每日只食两顿,因为清修的缘故中间不会再用任何杂食,沈妧这胃口一开,扛不住饿,但也不敢再叫厨子做,吃的都是从府里带过来的糕点,饱腹以后定下心抄写《吉祥经》。
经文不算长,但沈妧抄得极其认真,一遍遍的心无旁骛,凝香一旁做着针线活,安安静静,只时不时抬眼看看桌前坐姿端正的主子,默默叹气。
主子记挂着郡公,连自己的安危都好像不是很在意,这样气定神闲,叫凝香佩服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虽不知道那贼人是何来历,但在南平地界,很有可能是郡公政敌派来的黑手,好在尤副将思虑周到,留了一批兵力在周边警戒,不然靠几个家丁又如何拿得住那样的恶徒。
不知不觉又夸了自己未婚夫婿一把,凝香不由脸儿一红,为了掩饰异常,她低着头专心专意做起了针线,不再多想。
到了黄昏时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和安宁,送来晚膳的依然是那个厨娘。
这回凝香让她进了屋,说她早晚做饭送饭辛苦了,主子想赏她点东西。
女人见钱眼开,虽剃掉三千烦恼丝,左胸里跳动的仍是一颗躁动市侩的心,有银子拿怎么可能拒绝。
女人就这么喜滋滋的进了屋,然而刚刚跨进门槛,两只膝盖骨被人从身后一边踹一脚,她吃痛叫了一声便跪倒在地,埋伏已久的侍卫长徐湛飞身过去制住她,不一会儿就将她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
然后两个丫鬟将五花大绑的女人带到沈妧跟前,女人哆哆嗦嗦还有点蒙,就见榻上坐着一名样貌绝美的年轻女子,周身气度不凡,神情瞧着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矜贵。
这女子大概就是她要害的人。
沈妧不说废话,直接给凝香使了个眼色,凝香立即拿出一个红色的小丸子,让两个丫鬟撬开女人的嘴迫使她吞服下去。
女人一脸惊吓过度的慌乱:“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凝香难得恨恨地瞪人,咬牙道:“你想对我家主子做什么,我们就对你做什么?”
女人抖如筛糠,本就被男人所逼,这会儿更是难掩恐惧,痛哭流涕:“贵人饶命,奴才也不想的,只怪那厮太欺人,我若不从他便威胁要将我的丑事告知住持,让我流落街头死了都没人收尸。”
女人可能是真的觉得委屈,失声痛哭的样子倒有几分真切,沈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可以帮你摆脱他,叫他永远也无法缠着你,但你必须配合我做件事,不然的话,七天之后毒性发作就是你的死期。”
凝香侧目瞧着主子,这唬人的架势越发像郡公了。
“贵人请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到,只求贵人饶奴才一命。”
是夜,女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小院,将房门打开又快速拴上,对着床板敲了三下,躲在地窖里的男人赶紧掀开盖子爬上来,手脚麻利地从床底钻了出来,急不可耐地追问事成了没。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男人:“你发誓你拼死也会带我离开!”
“发誓有用,老子还会蹲大牢!”
男人一脸不耐,女人瞧了越发失望,这时外头传来女尼的叫唤:“麻姑,你回了没,住持叫你过去问话。”
女人闻言一脸惊慌,男人面色不改地推了她一把:“只是问话,你死咬着不松口,她们也不可能拿你怎样,一群光头和尚哪敢杀生。”
“若我回不来,你会不会去救我?”
这是女人给男人的最后一次机会,看他如何回答。
“等老子拿到了赏银,招兵买马也要救你出来。”
没有点灯,男人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只听到她沉重的脚步声走到门口,拉开门闩,走了出去,又很快掩上。
外面很快传来女尼的质问:“你怎地出来得这么慢。”
“灯油用完了,看不见,走得慢!”
“麻姑,看你平常也是个稳重的人,这回怎么回事,做的饭菜不干不净,害得贵人腹痛不已,据说胎儿难保,你算是闯下大祸了,住持也护不住你!”
“天可怜见,我寻常怎么做的饭菜,今天也一样照做,兴许是那位贵人身子骨弱,水土不服,求小师傅帮我说说情!”
“哎,住持都没办法,指望我有什么办法,你还是随我走一趟吧,外头的侍卫已经快马加鞭去请大夫了,若你做的那些饭菜真的有问题,别说你了,我们整个庙庵都难保......”
说话声渐行渐远,女人被带走了,直到听不到一点动静,男人打开门,月光照着他的脸,欣喜若狂。
天不亡我,事成了,还引开了外头的兵将,这回他可得狠狠敲一笔。
男人从小门快速离开了寺庙,整个人没入深山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女尼带着女人回到小院,冷嘲热讽道:“看清楚了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信不得,你死了他都不会回来给你收尸,更别说救你了,好在你没傻到底,迷途知返,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女人情绪低迷,一脸沮丧,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沈妧听到丫鬟打听到的消息,展颜一笑:“办的不错,接下来就看尤副将他们了。”
抓住潜藏在南平的奸细,以便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一网打尽。
第84章
一座城兴旺了, 往来交通,客栈也多,每天都有人入住, 也有人离开, 住得短的, 恐怕连店里的伙计也未必能记住客人的样貌。
南平小街上的一间小客栈里, 一对看似父子的男人在客房里用饭,但气氛并不是很好。
面上挂着白须的老者眼神很凌厉, 盯着面容粗鄙的中年汉子,小声喝斥:“当初谈好了的价钱,不可能再变,便是道上的人,也要讲个诚心, 你这样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谈合作。”
“老子出尔反尔?”男人不满地哼起来, “可你事先也没讲明这事有多难办,那女人身边有那么多兵士保护,我只身入虎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成, 差点交代在那里回不来了, 我拿命在拼,为什么不能加价。”
“因为你的命不值一千两白银。”
若不是杀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会惊动街上巡逻的卫兵,老者恨不能一刀将这个市井刁民结果了。
市井刁民扯皮的功夫也是一绝, 恶狠狠道:“若不答应, 我就去自首,看你还能不能离得开这里。”
老者目光愈发阴狠, 一只手慢慢伸进胸口衣襟里,摸到冰冷的暗器,决定赌一把。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开了,穿着软盔甲的兵士冲了进来,提高嗓子嚷道:“屋里的人都不许动,有海匪奸细混入了城内,我们例行检查,你们若是妄动,一律按通匪的名义逮捕了。”
男人听得心里陡然一跳,面上显出惊慌之色,不自觉往后退,缩在老者身后。老者也是慌了一瞬但经历的风浪多,很快恢复平静,微弓着背上前跟领头的兵士交涉:“我们父子是游商,正巧经过贵地,小住了几日,并交换一些货物,还请军爷明察,我们都是本分人,干不出坏事的。”
领头的兵士目光在这对父子俩身上好一通审视,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将角落处摆放的几个大小木箱挑开,叫了几名手下倒出来仔细检查,琳琅满目全都是货品,这才稍稍收敛了严肃的神色。
“收---”
小头领正要带手下离开,不经意瞥过老者,忽然一怔,盯着他的脸冒出一句:“你的胡子怎么掉了?”
老者下意识抬手去摸,男人也在这时回头,惊讶道:“怎么会掉,我帮着黏的,可牢了!”
小头领冷冷一笑,直勾勾盯着老者,老者暗恼男人猪脑子,手摸进胸口衣襟里快速掏出暗器就朝小头领飞了过去,小头领早有防备,身手敏捷地往旁边闪开。
老者将男人揪过来推向门口的兵士,打算强行突围,刚冲出门口就被一把寒光森森的长剑给拦住。
“我想,你是走不出这里了。”
尤不弃举剑抵住男人咽喉,一手掠过去扯下他的伪装,露出一张精干的中年男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