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太阳西斜,刚进院子的秦湛就被下人引去沐浴更衣,程安则准备去内院看望外公。
“平郡王呢?”没有见到秦禹平,程安询问身边的一名家仆。
“陈将军和赵军祭酒率军回津度时,就将平郡王一并带回了,说要赶去津平山泡一晚上汤池子,去去血气涨精神。”家仆恭敬回道。
“并让小的转告湛王爷,说您就不用回了,您留在将军府更涨精神。”
程安闻言不禁语塞。
院子里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门也已重新安好,围墙下的木柴被尽数抱走,只从那被烧黑的墙面上可以看出,曾经被烈火炙烤过。
秦湛正要跟随家仆去净房,旁边一人走上来战战兢兢道:“小姐,今天我们抓住的那名偷碗贼死了。”
偷碗贼?程安一愣,瞬间没反应过来是谁。接着才想起那名被一直关在柴房,怀疑是他给外公投毒的人。
“死了?怎么死的?”程安问道。
难道刚才那些闯入者还摸进了柴房?
“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们把院子打扫出来后才想起这个人,打开柴房门一看,尸身都凉了。”那家仆回道。
秦湛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听到这里便询问是什么事情,程安就将原委详详细细地给他讲了一遍。
“带我去柴房看看尸身。”秦湛对那名家仆说道,然后转身看向跟上来的程安,“你去看望外公,别跟来。”
程安犹豫了一下,虽然很想陪着秦湛,但面对死尸的别扭还是占据了上风。
何况她也实在很想去瞧瞧外公,顺便再给秦湛准备饭食,于是便点点头答应了。
程涧已经梳洗干净坐在冯文直房中,正低声给他讲述着今天的战况。冯文直又喝了一道药,现下精神已大为好转,垫了被褥在身后半靠在床头。
“这样说来,草原八部是同时进攻,而且恰好就在我回京述职这一天。”冯文直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了万无一失,甚至给我下毒……”
“那下毒之人可有逮住?”程涧是回到家后才知道外公曾遭遇这一劫难,心中还暗自后怕。
冯文直正要答话,便听到门口传来程安的声音,“已经死了,刚才下人禀报,说尸身都凉了。”
见程涧倏然起身,程安又道:“秦湛正在后院查看尸体,你放心。”
程涧还想说什么,冯文直勉强抬了抬手阻止道:“小湛眼睛比你亮,心也比你细,就等着吧。”
想是秦湛查验尸体后便去沐浴过,当他出现在门口时已经整身清爽。一袭墨绿长袍,漆黑的长发在身后松松束起。
就那样随性地站在门口,放松却不懒散,温和而谦逊,随时散发的攻击性被收敛得一干二净。
“程将军,沐浴后浑身脏污只得穿了你的衣衫……”秦湛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程涧赶紧摆手,“这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
一句未完便觉得说错了话,赶紧收住嘴,可屋内的人却全都听得一清二楚,都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程安赶紧偏过头望向窗外的那颗树,像是在看风景,只是那耳垂都红得透亮,甚至能看见上面布着的微小血管。
冯文直一贯不在意这些小节,虽然觉得这话不对,但他眯起眼睛看了眼程安,想了想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厉深刻的面部线条柔软了几分。
秦湛听到这句却大喜过望,不待程涧后悔,他已是一步上前开口道:“是我说错了话,大哥教训得是。”
那声音清楚又响亮,让程安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只得一直盯着窗外那棵树,像是要数清楚那冠上到底有多少片叶子。
第74章
程涧用手抵拳咳了两声, 岔开话题问道:“你查看那下毒之人的尸体可有结果?”
提到这事,秦湛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他回望看向自己的程安, 道:“是服毒自杀, 药囊就藏在牙齿后面, 和我们在云园抓住的那几名黑衣人一样。而且,他手臂上也有一枚火焰状的刺青。”
“那个抓回来的叶铭凯怎么处置?现在他还被软禁在营地里的。”程涧突然想起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提到叶铭凯, 冯文直脸上就是一片惨然, 闭上眼睛, 呼吸也急促起来。
当时掏出的那卷密旨, 代表了元威帝对他的不信任和怀疑, 也代表他这些年在宁作的苦守,对大元的忠心耿耿, 换来的却只有忌惮和猜忌。
这让他心灰意冷寒透了心。
可叶铭凯身份特殊,还真不好处置。秦湛犹豫了一下答道:“先关着吧,以后回都时再一并带上。”
冯文直突然轻声道:“我要找圣上……问个明白……”
程涧咬了咬牙回道:“会的外公,等您身子好转起来, 咱们便回都面圣,把您这些年的委屈还有疑惑一并道出来。也让圣上知道咱们的处境,不能让那些奸佞小人从中挑唆,寒了将士们的心。”
冯文直闻言, 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接着,秦湛又对几人讲述了达格尔首领达日嘎赤的事情。
“他之所以和其他部联手攻城,因为认定是我害死了他的妹妹。”秦湛的眉头紧紧拧着, “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人在捣鬼?”
“我们在咸都遇到的火焰刺青居然又出现在边塞,还企图毒害冯将军,我怀疑达日嘎赤妹妹的死因也和这有关系。”
“顺着这一系列线索,这背后人的目的并不只单单针对我们,他的目标,实则是整个大元。”
室内一片安静,可闻针落的声音。
秦湛又说道:“我准备去一趟草原,找达日嘎赤查清楚此事。”
“那你会有危险吗?”程安一下紧张起来。
秦湛对她安抚地笑笑,“我和达日嘎赤交战时便谈过此事,此人莽撞却不失坦诚,而且很守信义,我也应允了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相信他不会乱来,你大可放心。”
程安张嘴想说什么,但瞧见外公和哥哥都在,只得将话强行咽了下去。
只是在杨润芝来叫用饭,三人步出房门时,程安瞧见哥嫂走在前面,便对秦湛低声说道:“你去也行,我也要去。”
秦湛顿了顿,板着脸回道:“这次不准去,很危险。”
“可你刚才还说达日嘎赤不会乱来,说不会有危险让我放心。”程安不依不饶道。
秦湛装作没听见,昂首阔步地往前走。
程安顾不得害臊,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垫起脚又凑到他耳边道:“我非去不可,别想撂下我。”
因为顾忌前面的程涧和杨润芝,她不敢大声。
见秦湛还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情急之下便做出一脸凶狠,再将脚踩在他的软靴上使劲碾了几下。
秦湛负着双手垂眼看着自己的鞋,踩在上面的那只脚盈盈一握,淡黄色鞋面上还绣着两只小粉蝶儿。
程安两道秀气的眉紧紧拧在一起,杏仁大眼瞪得溜圆,一边碾着秦湛的脚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
秦湛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
就在程安琢磨要不要再用上几分力时,他突然毫无征兆地低头,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响。
程安吓得往后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去看前面的兄嫂。杨润芝正在和程涧轻声说着什么,两人没有留意到后面的动静。
可秦湛一记得手后,已经几步走上前和程涧并行。
并回头朝向她挑了下眉,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唇,微微上挑的眼睛半眯,看上去既迷人又让人生气。
杨润芝见秦湛上前,便放慢了脚步和程安同行。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程安,奇怪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可能走得有点热……”程安支吾道,又赶紧讲起别的事岔开了话题。
第二日一大早秦湛便起床了,也没打算惊醒将军府的人,洗漱完后便准备回津度。
这时候天还未亮,几颗隐隐约约的星子挂在鱼肚白的天际,日头欲升未升。秦湛步入后院,迎面吹过一股还透着夜里寒凉的风。
他走向马厩方向,准备去牵出自己的青鬃马。结果刚踏出一步,人就顿在那里。
只见程安抱着一只青皮包袱,挎着一柄小弓,牵着小白马正等在那里。
因为早上寒冷,她又只穿了一身桃红色的骑装,现下便整个人缩在小白马身后,形态有些瑟缩。
秦湛沉下脸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就要去马厩牵自己的青鬃马。
程安偷偷瞄着他的表情,抱着包袱跟上去,可怜巴巴地软声求道:“让我去好不好?秦湛,让我去嘛。”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语气就像是在撒娇,如同一只小奶猫正蹭着主人的腿喵喵叫着。
秦湛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就继续往前,黑着一张脸,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回去。”
如果是以前的程安,说不定会被他这冷厉的模样给吓着,从而乖乖听话回去。
可她现在早不惧怕秦湛了,恍若未闻地继续跟在身后,还越贴越近,嘴里发出央求的哼哼声。
就如同小奶猫发现主人的呵斥只是色厉内荏,还是伸出粉嘟嘟的小梅花爪子爬上大腿,团在上面晒太阳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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