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婴孩可能觉得很有趣, 也一声不吭, 圆溜溜的眼睛就眨也不眨地望着裴石头。
“李哥, 这女的已经死了。”躺着丫头尸体的地铺旁边, 一个尖细声音响起。
“我知道, 床上这个也死了。”回答的男人想必就是李哥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上头派了其他兄弟来, 先动手了?不可能啊,这事要干得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可能派了咱们还要派其他人。”第三个人的声音在床前响起, 很暗哑低沉。
“还有孩子呢?不是说还有个孩子吗?”李哥的声音响起,“柳三,你确定就是这件屋子,没有搞错吗?”
那个尖细声音回答:“这俩女的一直没出过门, 但我在门口听过几次,屋内有小孩哭,和上头给的消息完全相符。”
想来尖细声音就叫柳三。
“那孩子呢?你看这屋子里哪儿有孩子?”李哥压低声音道。
柳三的声音开始发急, “李哥,真没错,我还在门棱上做了个标记,下午真真切切这屋子里是俩女的带了个孩子。”
“你瞧这屋子这么乱,没准就是还惹上了其他人,先咱一步动了手,孩子也给抱走了。”
屋内沉寂片刻后,那李哥道:“反正任务就是把这三人干掉,再让人看见我们,认为是达格尔干的就成。孩子就先不管了,我去把窗户撬开,你俩把她们脖子割断。”
然后就听到床上一阵响动,床身重重晃了几下。接着就是重物被搬动到地上的声音,还有两声铁器入骨的闷响。
裴英和裴石头父子俩躲在床脚,听着那声响浑身冰凉,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从布帘缝隙可以看到部分地面,那里躺着张氏和那丫头,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两道深而宽的狰狞断口,缓缓地往外淌出血液,汇成了乌黑的一小摊。
一直盯着裴石头在看的男婴,见他神情怪异,以为在逗自己,咧了咧嘴想笑,被一眼瞄到的裴英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
裴英无声地对那孩子做着噤声的手势,结果逗得他露出的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裴英只好不再看他,等到偷瞄过去时他表情不似再想笑,才慢慢松开了手。
接着,又传来刺耳的窗户推开声,一阵寒风打着卷儿刮了起来,形成回旋在屋里簌簌作响。
“柳三,你先爬上窗,等到有人从街上看到咱们,就跳下去。”这是那名李哥的声音。
“明白。”柳三回答。
那三人默不作声地立在窗前,在等候着时机。
裴英父子在床脚是大气不敢出,怀里的孩子正伸出手去抓裴石头下巴的胡子,随时可能会发出声音。
面前遮挡着的床帘子也不断被风刮得飘起又落下,被裴英悄悄地按住了一角。
“李哥,街上有两人抬头看见我了。”柳三突然急促说道。
“准备跳下去。”那名李哥在回答。
正在此时,又一阵风吹起床帘,裴英正专注着留意那三人的动向,一时没有察觉,床帘擦过男婴的脸又滑落下去。
男婴闭了闭眼,觉得脸上发痒,突然咯咯笑出声来。
这几声轻笑犹如晴天霹雳,炸得裴家父子耳朵嗡嗡作响,脑内一片空白。
“李哥,屋里有人,有孩子在笑。”柳三尖锐的声音响起。
李哥没有回答,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对着床这边而来。伴随着脚步的,还有铁器拖过地面的刺耳嗤啦声。那划动声传入耳中,划过的像是父子俩砰砰直跳的心脏。
裴石头脸色惨白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神情绝望。裴英眼睛四处梭巡,见床底架着一根铁撑棍,便将手放了上去,准备□□和外面的人拼死一搏。
就算死,也要拖一个同归于尽。
就在那脚步快要走到床前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凶悍的狗叫。
像是一头獒犬,在凶狠地吠叫几声后,就喷着响亮的鼻息在门框缝隙嗅闻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门扇也被那巨大的犬身撞击得微微震颤。
“李哥,别管那孩子了,狗在门口,继续叫的话主人要来了。跳吧,趁街上的人还看着。”柳三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
那李哥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做出选择停住了脚步,“跳,反正也死了两个,足够让冯文直去攻打达格尔了。”
“吱!”一声椅子腿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打断了裴石头的讲述。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湛王爷铁青着脸站了起来,带着冲天的怒气。
秦湛微微垂着头,狠戾的目光从浓黑的眉下透出,像是一尊煞神。
“他们说的什么?再复述一遍,不得有半个错字。”
“跳,反正也死了两个,足够让冯文直去攻打达格尔了。”裴石头只得学着那李哥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他的声音本就粗粝,学着那阴测测的口吻,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打了个寒噤。
“你可有撒谎?”秦湛咬牙切齿问道。
裴石头连连叩头,“王爷在上,草民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谎言。”
程安失魂落魄地坐在秦湛身边,面色苍白。
她知道裴石头没有撒谎。
一介平民,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外公扯出来,这里也没其他人知道她和杨润芝的身份,以及与冯文直之间的关系。
原来这三名伪装成达格尔的人,他们的目标本是自己和杨润芝还有飞宇。不对,严格来说,他们的目标是外公冯文直。
只是他们把张氏三人给错认了。
一直坐在大堂一隅默默听着的杨润芝也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拿手帕堵住了自己的嘴。
“我,我,草民,草民说错什么了吗?”裴石头见堂上几人,包括赵小磊他们都面色凝重,不由惶惶不安起来。
“你接着说。”秦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带着森冷的寒意。
裴石头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也察觉到那异状不是针对自己,便赶紧又讲述起来。
“等到他们三人跳窗后,那獒犬也没有动静离开了门口,我和裴英就从床下钻了出来,将孩子又放在了床上。”
“可那风的确太大,看着孩子孤单单地躺在床上实在惹人怜爱,所以走之前,我就忍不住去关上了窗户。想着等到天亮之后,这屋子里的情况就会被人发现,孩子也会被抱走,那时他就安全了。”
“从张夫人手上取下的戒指,当时就顺手揣在怀里,回屋后才发现遗失了。想着可能是心慌意乱掉在了床下边,就没回头去找。”
“那獒犬来得太及时,消失得也太突然,想必是有人救助了我们。既然他不想露面,小人父子便想予以回报,所以这才对王爷隐瞒,掩饰了他的行径。”
裴石头讲完经过后,和裴英两人大气不敢出地伏在地上,等候着秦湛的发落。
“先将他们带去衙门看押,叮嘱好了,不准审讯不准动用私刑,好生照看着,等我将事情查清楚后再行发落。”秦湛看着他们思索了一下,对着身边的军士吩咐道。
就在裴氏父子松了口气时,秦湛的声音又冷冷响起,“如若你们讲的是真,念其对那孩子存有一丝善念,就按盗窃论罪。但若有半个字撒谎,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敢不敢,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裴石头赶紧叩头。
两名军士即刻押送着裴氏父子去往县衙,众人赶紧让开一条道,元宝也冲过去打开了紧锁的客栈大门。
此时夜已深,大门打开的刹那,凌冽的寒风呼啸着冲入堂内,回旋呜咽着,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室内气温陡然下降,所有人都抱紧身体跺着脚,瑟缩着让自己能暖和点。
掌柜赶紧让人搬了几个炭盆来,“来来来,都暖和暖和,身子热乎了再接着审。”
炭火燃起,众人感觉到周身升起了暖意,也映得他们脸上光影斑驳,明明暗暗。
正在这时,街道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客栈面前。
随即,大门就响起了连续急促的大力拍击声,伴随着男子的怒喝,“开门。”
“谁呀?”掌柜瞧瞧堂里的军士,大声回道:“客官,小店今日休整关张,不能接待客人————”
话未说完,就听“咣”一声重响,大门已被重力撞开,沉重的门扉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
一列士兵带着寒气冲入大堂,随着皮靴落在砖面的咔咔响,一位着甲带盔的武官走了出来。
他双眼带着血丝,隐含着暴怒,目光在堂内梭巡一圈。见到现下这个情景,显然始料未及,微微一愣后怒气也敛去了几分。
特别是看到堂中央端坐着的秦湛。
。
“泉颐府参军张泉叩见湛王爷,恳请湛王爷为下官做主,将那杀害内子的达格尔人碎尸万段!”张泉语带颤抖跪在秦湛面前,双手交握举在头顶行叩礼。
“起来吧,本王正在调查此案,定会找出真凶。”秦湛并没接他的话,只是这样回道。
周围的军士赶紧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张泉站起身后突然品出了话里的意味,不由疑惑问道:“王爷的意思,难道杀我妻子者还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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