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年早上起床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赫德路上的不对劲。随意站在窗前看了两眼,就发现了起码三个明显陌生的人影。林锦年瞬间警惕起来,却又在观察片刻之后,目光担忧地望向了对面。
那会儿,涂家兄妹俩和佑中还没来。林锦年只能看到“荼蘼”里李叔李婶的身影。很想过去问问涂谜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却到底还是忍住了。在没有确定情况之前,任何的轻举妄动,不仅救不了涂谜,更有可能让她陷入愈发危险的境地。
于是,林锦年便耐着性子吃了早饭,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柜台边。这里视线好,既能随时观察那三个陌生人的动静,又能第一时间看到涂谜的到来。
然后,在度秒如年的折磨下,林锦年等来了涂谜和佑中,也第一时间关注到了被涂谜紧紧挽着胳膊的涂让。
林锦年因为任务需要,去过不少风月场所,争风吃醋的把戏见了不知多少。每每看到,便随大流地摇头笑笑,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却是,觉得这样很是有失风度,非常不体面。
然而,在见到涂谜笑靥如花地挽着一个陌生男人时,林锦年终于亲自体会到了这份不体面背后的酸涩。
直到长宁疑惑地问道“那不是涂小姐的哥哥吗?”林锦年才终于恢复了理智。
“哥哥?”他听自己这样问道。
“是啊!咱们去杜兰德先生家,他家客厅里摆了一张涂小姐家的全家福,这位先生好像是涂小姐的二哥吧?”
“哦。”原来是涂家二少爷啊!林锦年发现自己的心里充满了窃喜与轻松,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情之一字,最是惑人心啊!
林锦年垂眸,翻了一页书,继续看了起来。只不过接下来的一上午,他知道涂家兄妹俩去了美华贸易行,去了舒密特贸易行,去了……
最后,林锦年知道,终于轮到他了。于是他打发走了长宁,便看到了涂谜,自然也注意到了对他很是不喜的涂让。
好吧!这就是想要拐走人家妹妹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林锦年如此地安慰自己,冲着涂让温和地笑道:“正是林某,久仰涂二少爷大名,一直未曾得见,今日总算圆了子璋的夙愿。”
“林老板果然是如传闻般,极会说话!”
这话说的原本就模棱两可,可再配上涂让不阴不阳的语调,傻子也知道他说的是反话。
涂谜预想到了妹控见了林锦年肯定会做些什么,只没想到涂让的反应会如此大。这才刚见面呢,下马威便一个接着一个,也是,真头疼啊!
涂谜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见林锦年冲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边又是一道死亡视线。
涂谜,涂谜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做布景板比较好!
于是,她便捧着被林锦年先生推过来、被涂让先生亲自端起来交到她手里的龙井茶,低眉顺眼地喝了起来。
嗯,她很渴,她需要多喝水,所以,她现在及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开口讲话,请忽略她,谢谢!
两个男人瞧着她闷头喝茶,都很满意。虽然涂谜是当事一方,但,有些事只能由男人来说!
“早就听闻林老板家学渊源,学富五车,文采风流,最是受含烟书院各位女先生的喜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嗯,前头的铺垫只是欲抑先扬,重点是在这含烟书院。上次林徽儿好像说过,含烟书院的头牌很喜欢林锦年呢!”涂谜嘴巴闭上了,脑子却是转得更快了。闷头喝茶,还不忘在心里给她二哥翻译一下。
“涂先生过誉了,子璋只不过是陪衬罢了,是几位朋友怕在下丢人,这才传了些夸大之词。”
“嗯,这话的意思是,我是去了含烟书院,但不过是被朋友拉去的。至于什么受欢迎之类的,完全是朋友胡说八道,当不得真。”涂谜没有厚此薄彼,又在心里给林锦年翻译了一下。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可见林老板并不比您的朋友们差多少!”
“嗯,这话的意思是,你朋友不是好东西,你肯定也不是好东西!”涂谜觉得,她二哥说的挺有道理的。
“说是朋友,也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那几位都是富家子弟,子璋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嗯,这是在诉苦又抱屈。表达自己人微言轻,为了生意不得不陪人喝花酒,还要被人误会,真是可怜呐!”
“可怜?可怜什么?谁可怜?”
冻死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涂谜对上林锦年哭笑不得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嘴比脑子快,一不小心,秃噜出来了?!
“……二哥。”
“嗯?”
“那个,晌午了,我饿了,咱们家去吧!”
“……”
“……”
看着两个男人望过来的一言难尽的目光,涂谜哐当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老天爷,请把我带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觉得男人斗起嘴来,女人都得退避三舍,有点可怕啊!存稿箱君需要缓缓,明儿见!)
第六十七章 等待与空白
涂家兄妹俩回到“荼蘼”时,李婶已经准备好了晌午饭。
涂谜蔫头耷脑地吃完饭,就是想要上楼睡觉。结果,听着后头传来的脚步声,知道肯定是没戏了。无奈地往沙发里一歪,涂谜静静等着涂让问话。
果不其然,涂让有些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很是不高兴地说道:“果然是女生外向,我这才说了两句,你就护上了。还给我摆脸色,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二哥,我没有护着他。”只是实话实话而已!林锦年去风月场所,纯粹是为了任务。
涂谜张了张嘴,后头的这些,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瞧瞧你现在的表情!”涂让随手取过床头柜上的镜子,塞进涂谜的手里。
涂谜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将镜子放到一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沉思了片刻,说道:“二哥,我要是等到三十岁才嫁人,你和大哥会不会觉得没面子?”
“……嗯?”怎么就说到嫁人了呢!那个林锦年还没通过他的考核呢!更何况还有大哥!只是,什么叫等到三十岁嫁人?那个林锦年是什么意思?不对!什么叫他和大哥会没面子?他和大哥巴不得他家嫚嫚永远都留在家里呢!
涂让被涂谜这句话弄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干瞪眼。
“二哥,我说真的,不是赌气,也跟林锦年没关系,我就是想等咱们这个国家安定下来,再嫁人。”
“……”怎么感觉问题更严重了呢?他家嫚嫚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觉悟?所以,那个林锦年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这点魅力都没有!
涂让的所思所想,涂谜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替林锦年抱屈。想到林锦年,涂谜觉得,之前的那场告白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可她好像还是觉得近在眼前呢。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有疾而终,但她心里清楚,有些话说出来了,便收不回去了。就像心给了对方,便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他们彼此都知道,现在都不是最好的时候。之前的那场仓促告白,也不过是情难自禁。可他们都是理智的人,所以才会适可而止。
遗憾吗?肯定会遗憾!后悔吗?不后悔!
他们现在虽然不能在一起,但他们会一直陪伴着对方,直到,那个真正合适的时候降临。如果那时候,他们都还幸运地活着,那便是水到渠成的时刻。
那一天,从现在1938年到1949年,距离最终的尘埃落定,还有整整十一年。时间虽然有点长,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将在这十一年中逝去,但她愿意等,她想,林锦年也是愿意等的!
只是,涂谜没有料到,她和他确实可以等,而他们也确实等到了胜利的那一天。可等待的结果,除了相守,也可能是相隔天涯!
现在,涂谜是不知道的,所以她还能怀着美好的期待,继续地等待着,期盼着,然后,看着她二哥抓狂着。
涂让自是瞧出了,涂谜说三十岁之后嫁人这话,不是在唬他。当然,涂谜如果真的不想嫁人,他和他大哥肯定是愿意养她一辈子的。可,这么小一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沧桑的话?听着便不太吉利!于是,本来还担心妹妹被拐跑的涂让,又要担心妹妹会不会哪天遁入空门了!
涂谜没想到她只是感慨一下,顺便给涂让打个预防针而已,竟然让涂让如此焦躁不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不知要如何安慰,便只能给涂让找点事来做了。
“这是什么?”果然,瞧见涂谜递来的任职宴请柬,涂让立马理智了起来。
“我一位朋友送来的,二哥需要吗?”
“你朋友,哪位朋友?”虽然那位傅市长的任职宴排场极大,但要搞到多余的请柬,却也并非易事。涂让回想了一下今天见到的这些邻居,好像还真没几个人能搞到这种东西。
毕竟公共租界是“国中之国”,现在跟日本人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那位傅市长的任职宴,跟公共租界的商人们关系不大,自然不会无事邀请一堆不相干的人到场。日本人再是要替他儿子撑场子,也得考虑安保问题。所以,涂让才奇怪,这请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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