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正帝皱了皱眉头,半晌,长舒出一口气:“也罢,随我去凤临宫看看。”
轿撵停在凤临宫门口时,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灯火,咸正帝让老太监等在门外,只身一人踏进宫门。
刚踏进门内,咸正帝便怔愣了片刻,满院皆挂着大红绸缎,一个个“囍”字分外扎眼。
咸正帝蹙眉,踏进內殿,只见内室也被装点的仿若新婚嫁房,烛火摇曳间,一个身穿红衣红裙的人坐在桌边,静静看着他。
只不过失神了一瞬间,咸正帝便回过神来,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桌边红裙女子转过身来,正是皇后,她淡淡道:“不做什么,臣妾只觉得陛下今夜会来。”
“朕问你为何要将宫里装成这个样子!”咸正帝声音里带上了些不耐。
“陛下不觉得这很像我们成亲那晚吗?”皇后缓缓起身,抚过红色的帐帘,“那晚你也是这样进来,笑着掀开我的盖头,对我说‘你真美’,那时陛下还在潜邸,我说‘殿下可否常来臣妾这里?’殿下说‘好’,陛下,您还记得么?”
咸正帝眉头逐渐松开,叹出一口气:“朕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你,又何尝不是变了一个人?”
“嘘!”皇后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端起桌上的两杯酒,递过去一杯,“陛下今夜别说这个,臣妾……臣妾只想再同陛下饮一杯合欢酒。”
皇后目光灼灼,咸正帝低头看了看酒杯,道:“酒放置太久有些浑浊,不如阿婉再去倒两杯来。”
“好。”皇后从善如流应道,重新取出两个酒杯,从桌上的酒壶中倒出两杯,递过去一杯后笑着道,“可以了吗,陛下?”
“嗯。”咸正帝应了一声,眼看着皇后将酒一饮而尽,自己才放心喝下。
“时辰不早了,朕便回了,你歇息吧。”说完,咸正帝便转身欲走。
胳膊却被猛地挽住,皇后贴上去,颤声道:“陛下,臣妾知错了,骥儿也知错了,你能不能饶他一命?啊?”
“你果然还是为了这个!”咸正帝登时恼羞成怒,一把甩开皇后,“宁骥做的事天理难容,他想要做什么?他想颠覆朕的江山!岂可轻饶!”
皇后被推倒在地,却仍哭着道:“骥儿只是被奸人蒙蔽,定是那宁寒教唆他才会这样,陛下……啊!”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皇后脸上,直打得皇后嘴角洇出血迹。
咸正帝火冒三丈,怒吼道:“你还敢诬陷寒儿?!我懂,你就是看不惯他,就想像污蔑她母妃那样污蔑他!皇后,你以为当年你对寒儿母妃做的事朕不知道么?!”
皇后偏着头不说话,咸正帝一脚踢翻桌椅,转身离开。待人走远了,赵嬷嬷才从门外进来,看着满屋狼藉,赶紧把皇后扶起来,叹道:“娘娘!您怎么不听老奴劝啊?这时候给殿下求情明显不妥,要求情得过了陛下的气头再提啊!”
皇后此时已不再流泪,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你不懂,这个时候让他生气最合适了!我不替骥儿求情,反正总会见到他的,到时候不止我们母子,还有陛下,我们一家跟寻常人家一样,会团聚的……哈,哈哈……”
回到寝宫,咸正帝屏退众人,在老太监好说歹说下才消下火气,熏了安神的香这才睡下。
翌日,晨鸡报晓之时,老太监像往常那样轻手轻脚地进了寝殿,毕恭毕敬立在帐帘外道:“陛下,该起了。”
无人回应,他便又叫了一声:“陛下,陛下?该起了。”
仍旧无人回应,老太监边嘀咕着难道生病了边轻轻将帐帘拉开一条缝,却一下子愣在原地,只觉得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来……来人啊!陛下……陛下!”
床榻之上的咸正帝,睁着眼,面色青灰,七窍流血,俨然已死多时了。
第五十九章
萧语坐在马车里,手脚冰凉,对车夫道:“去将军府。”
“王妃,王爷说要把您送到王府,小的不敢违命。”
萧语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容平静:“去将军府,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车夫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半晌,终是一挥马鞭,将马车调转车头,朝将军府驶去。
马车刚稳稳停在将军府大门,萧语便忙不迭下来,让两边立着的门仆开门,这两个门仆都是在府里多年的老人,见状忙给萧语开门让她进去。
院里的仆人小厮见到萧语均是一愣,随后赶忙躬身行礼,萧语来不及让他们平身,急急忙忙朝萧炳的书房赶去。
“父亲!”萧语推开书房的门,果然看到萧炳正在里面,窦氏在一旁伺候着给他穿衣,两人闻言均是一愣。
“嫣嫣!”窦氏又惊又喜,喊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忙改了口,“王妃怎么过来了?有着身子还这么冒冒失失,快,快过来坐下。”
萧炳却对她的到来不甚意外,只皱了皱眉:“都快要当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父亲,母亲。”萧语却顾不了那么多,急急道,“您有听到今早的钟声么?皇上他,他……”
“驾崩”二字,萧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些许实感,大魏的帝王,那位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咸正帝,就这么没了。
一语出,三人俱是沉默,半晌,萧炳重重叹出一口气:“为父知道。”
“父亲,阿寒已经进了宫,我怕他会出事,求您……求您帮帮他!”萧语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忙道。
“嫣嫣不要担心,你父亲他心里有分寸的。”窦氏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递过去一块乳酪,“一大早还没吃什么东西吧,快尝尝厨娘新做的。”
“母亲?”萧语一脸茫然地接过,又看看萧炳,仍然没反应过来,“你们为何……不担心?”
“哼,傻丫头!”萧炳轻咳一声,系上衣领最后一颗盘扣,对萧语道,“也不看看你爹我穿的是什么?”
萧语一愣,目光下移,顿时瞪大了眼睛——萧炳今日穿的不是往常的官服大褂,而是一副铁甲战衣!
她怔愣着,半天说不出来话,窦氏见状轻笑一声:“你父亲心里有数,怎么也比你想的周到。”
说罢又轻叹一声:“阿寒是个好孩子,嫣嫣,他为你,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母亲什么意思?”萧语眼睛酸涩。
“他来找过我。”萧炳开口道,声音低沉,“跟我说了他所有的计划,其中包括与惠王的关系,他说天下事无万无一失,若是生出如今日一般的变故——”
萧炳顿了顿,眼中带上些笑意:“便让老夫骑马上阵,召集旧部,如此就算惠王想做些什么,也要思量思量城外本将军的兵马。”
萧语默默听着,眼里逐渐盈起两汪泪,待萧炳说完最后一个字已是泣不成声。
窦氏见了心疼,忙拈着帕子给她擦泪,一边念叨着:“莫哭莫哭,阿寒这么做心里想必也是有底气的,嫣嫣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千万别动了胎气啊。”
萧语哪里止得住眼泪,只觉得心中的一块被填的满满胀胀的,宁寒做这一切都是在为她考虑,只为她和孩子能有一份保障。
“爹,您、您千万别让他出事……”萧语抽噎着道。
“还用你说?”萧炳披上披风,“为父可还没老!”说完径直出了门。
*
大殿里,入目皆一片缟素。
宁寒立在殿中央的檀木棺旁,棺内,咸正帝双眼睁开面容狰狞,任凭宁寒抚过几次都无法合上双目,竟是死不瞑目。
一众宫女太监,后宫妃子均战战兢兢跪在大殿外头,大气不敢出。
片刻,禁军统领辛琛进来禀报:“端王殿下,臣在皇后娘娘宫内查出此物。”说着掏出一包灰青色粉末:“据太医辨认,此为西域奇毒五行散,无色无味,食之当下并不发作,大约几个时辰后毒性达到最凶猛,若是期间大动肝火,毒素便会顺静脉通向全身,则中毒者……无药可救。”
“把皇后押来。”宁寒沉声道。
辛琛面露难色:“皇后她……也服用了此毒,已经歿了。”
“微臣将皇后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嬷嬷抓来,”辛琛想起了什么,叫人将赵嬷嬷提上来,“殿下可要审问?”
宁寒淡淡瞥过面色青灰的赵嬷嬷,随后别过眼:“不必,等四哥来了再行处置。”
辛琛猛地抬头,随后应下:“是。”
大约一炷香后,惠王宁宣匆匆赶来,甫一进门便重重跪地,一声哭嚎:“父皇——!”
随后赤红着双眼,看向宁寒:“七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寒语气淡漠,将事情原委告诉宁宣,宁宣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抹干眼泪,站起身,直视宁寒:“七弟为何不先行审讯那皇后宫里的老嬷嬷?”
“臣弟见识浅薄,身无长物,担不起这个责任。”宁寒淡淡回道。
“七弟谦虚。”宁宣望向宁寒,半晌叹一口气,“你是不放心我?”
“臣弟不敢。”
宁宣盯着微微垂下眼睫的宁寒,突然靠近了些,低声问:“辛琛是我的人,七弟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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