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七若无其事的笑着回答:“没事,我只是想我阿耶了。”
文娘子笑着拿起一个木簪子往头上戴,随口问她:“你阿耶去哪儿了!”
胡七七回答:“我阿耶死了,初七那日被人杀死的,凶手至今未落网!”
文娘子侧头看她,本来还笑颜如花脸,立刻收敛了笑容,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出事了!”
胡七七苦笑着摇头,“不怪你,是我先提起的。这段时间我心里很苦闷,总想找个人说说,仿佛这样阿耶就还在我身边,仿佛我一回家阿耶就还能听见我说话。你看,一提起阿耶,我又停不下来了!”
文娘子看她这样子,心里也难受,连忙道:“没事,没事。你说吧,我愿意听。”
“我不说了,总要改掉这个习惯的。说一次有人愿意听,第二次、第三次别人也愿意忍,再说多了别人就开始烦了。”胡七七长叹一声,笑着道:“你刚才戴在头上的那个簪子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文娘子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塞到胡七七手里,“这是他们店里最好看的一个木簪子,我送给你。我家里还有很多好看的簪子,都是长安城那边传过来的新鲜式样,改天你到我家里来,我送你几个。”
“谢谢文娘子!”
还真是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女郎,不通人情世故。以为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别人,就是最大的善意,却不知她这样高贵的小女郎,向比她身份低微的人示好时,无论送出什么东西都是像是施舍,只会让别人心里更难受。
好在胡七七对这些身外物并不看重,故而她读懂文娘子的这份赤诚。可是,文娘子对她的关心,却让她心里更难受了。
“能和我说说你父亲吗?”胡七七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我父亲?”文娘子皱了皱眉,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想了半晌,只好说:“反正,在我心里,他算是个好父亲吧。可是对我母亲而言,他却不是个好丈夫。对百姓来说,他也不算是值得敬仰的父母官。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别看我每日锦衣玉食的,可心里也有许多烦心事呢!说句冒犯的话,你阿耶不在了,你心里难受,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值得你一直挂念他。可我父亲,我该怎么说呢,也许他不在了我也会难过,毕竟他是宠过我的。”
文娘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惆怅道:“可他若不在了,也许我和我母亲会活得更自在一些吧。哎,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混帐吧,好像盼着父亲死似的。可是没办法,谁让我父亲是个老畜生,他也只配生得出我这样的小畜生。可即便他是个老畜生,我心里还是敬着他,爱着他的,谁让他是我父亲呢。哎,不说这些了,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到?”
胡七七指着门外,道:“他已经来了!”
此时店里的伙计已将文娘子要的香灰端了过来,文娘子给自己脸上擦了点,又往胡七七脸上擦了一些,她将香灰均匀的抹上自己的衣群,使其看起来更像穿了几天的旧衣裳。
其实胡七七很想提醒她,不用这么仔细的,那些人都是势利眼,只要你穿上葛衣麻布,便没人肯盯着你仔细瞧。
胡七七问:“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万一你撞破了王主簿的好事,就算你是文县令的女儿,他也不会肯让你全身而退吧!”
“你忘了,我是练家子,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会有人接应你吗?”
胡七七微笑:“没关系,只要能将他的真面目揭穿,不让其他无辜的小娘子受伤害,我就是死了也值。”
“咱们不但要抓住坏人,还得保全自己。”文娘子挽着文娘子的手,亲亲密密地道:“别担心,到时候我会护着你的!”
来接她们的,是贺兰腾派来的人。
曹凭向文县令保证了,今日一定会有新鲜的麻雀,可是一大早捕获的麻雀却被文二娘子截胡。有文二娘子的人亲自盯着,他不敢再按照原来的方法诱拐外乡女子。胡七七猜他会去青楼伎馆寻找处子充当麻雀,于是便写信求助贺兰腾。
谁知,胡七七竟然猜对了。
那人不知文娘子和胡七七的身份,只说:“这次的客人,有些奇怪的癖好,你们俩尽量顺从,不要反抗。客人若是高兴,会多给你们几两银子,让你们过个好节。”
胡七七屈膝行礼,笑容甜美:“奴记住了!”
引路的那人见文娘子动也未动,目露不悦。
一旁的文娘子僵着身子不愿行礼,胡七七朝她使了个颜色,她才不情不愿的屈了一下膝盖,迅速站起来:“妾记住了!”
正当胡七七与文娘子一同上了马车,去往伎馆和曹凭的交易地之时,贺兰腾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曹凭找上了门了。此时贺兰夫人已经出门采买过节所用之物,只有贺兰腾一个人在家。
曹凭一进门,首先看见的是贺兰腾空荡荡的双腿。在他看来,贺兰腾其人貌不惊人,可这样一个人,居然掌握了整个万泉县,乃至长安城的情报。
他来之前,原是想将贺兰腾先痛揍一顿,可现在见他连走路都困难,却又不好动手了。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曹凭很不耐烦的样子,补充了一句:“先警告你,不要耍花招来耽误我的时间,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若是猜不对怎么办?”贺兰腾深吸一口气,“昨晚曹猿的住处被暴露了,而整个德安坊,就只有我家有两个陌生人进出,刚巧被王阿细撞见了。你怀疑他们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情报,是吗?”
“既然你住在德安坊,受了穀禾帮多年的庇护,便也算是穀禾帮的人。”曹凭狠狠道:“可你却吃里扒外,向外泄露穀禾帮大头目的住处,似你这样的叛徒,今日我要杀你,你不觉得冤枉吧!”
“话要说清楚,当初可不是我死皮赖脸要住到穀禾帮来的,若不是你的好叔父死缠烂打,我大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移心养性。这里到处都是粪臭,熏得人鼻子都没知觉了,跟谁爱住似的!”
“闭嘴,我没功夫听你闲扯。”曹凭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问:“胡七七在哪里?”
“你不用找她,她自己会去找你的!”
“什么意思?”
“我说她会去找你,你乖乖等着便是了!怎么,这句话很难懂吗?”贺兰腾看向曹凭的手下,挑了挑眉,问:“你们能听懂吗?”
那手下见曹凭脸色不好,不敢作答,只是低头不语。
曹凭一把揪住贺兰腾的衣领,“你心里应当明白,此刻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吧!”
“明白!”贺兰腾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道:“其实德安坊这任何一个人,他们杀我都比捏死一直蚂蚁容易!可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杀我吗?”
“废话少说!”
“因为我这里,永远有他们需要的情报。”贺兰腾朝他勾了勾食指,邪魅一笑,“我用一条情报,交换自己的命,如何?”
曹凭松开贺兰腾,顺便还替他理了理衣领子,“贺兰先生,刚才真是得罪了!”
“胡七七已经查到了‘麻雀’的消息,此刻正朝你与伎馆约定的地方去!她目的,是想刺杀文县令为狄仁柏报仇。”
“什么?她竟然已经知道狄仁柏已经死了?”
贺兰腾道:“昨晚她雇了杀手去你府中行刺,那位杀手恰好听到了你和文县令的谈话。”
曹凭只觉后脊传来一阵冰凉,哪怕明知危险已过去,心中仍然止不住的后怕。
贺兰腾好心劝他:“王主簿,请恕我多嘴一句,您最好马上过去救人,我怕再晚一炷香的时间,文县令就要被胡七七给杀死。”
曹凭定了定神,重重扫了一眼贺兰腾,“回来我再收拾你!”
曹凭给文县令安排的宅院就在城南,此处离穀禾帮不远,当他率领属下赶到那宅子的时候,正好抓到了刚进来不久的胡七七。
文县令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他对曹凭给自己安排的这两只小麻雀很有兴趣,他还是第一次玩两只麻雀,真是刺激!
文县令不悦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曹凭抱歉道:“义父,等会儿再给您解释。来人,快把这两人抓起来。”
胡七七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曹凭居高临下,一步一步朝胡七七走过来,“贺兰先生是我穀禾帮的人,他自然会将所有情报先递到我这里。你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老老实实在家中呆着过上元节不好吗?非要跑出来送命。”
胡七七嘴角牵起一抹讥笑:“你难道不怕我还有后招?”
“你的后招是什么?狄仁柏吗?今日一早,我的属下已将他的人头带了回来。”曹凭步步逼近,扣住她的脖子,“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我来告诉你,像你和你阿耶这种人,不过是时间最卑贱的蝼蚁,我一脚就能踩死好几只。”
人头这件事,当然是曹凭信手捏造的,他不过是想吓唬胡七七罢了。他不知道,胡七七昨晚一直跟狄仁柏在一起,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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