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菁一怔,真的是中毒?!
“消息到底还是走漏了些,但这些年宫里说起来都是病了一场,太奶奶听闻后,本已不理这些事,直接命人把我从王府接到了宫中。”霍长渊扭头看她,嘴角有一丝笑意,“那是我最快乐的几年。”
没人敢欺负他,也不会因为他不吃饭,就剩下些冷的羹汤摆在那儿,太奶奶还会哄着他睡觉,让他睡在内榻中,拍着他入睡,给他讲皇家事,讲过去的一些官员,讲她年轻时入宫前离开郾城去游历。
霍长渊那时才知道,自己也不是没人疼的,不用哭着去父王那儿要母妃,也不用一点错就要挨手心板子,更不会被李侧妃说些不好听的话,他有人护着有人疼,他有靠山。
“六岁那年,太奶奶生了场病,皇祖父担心她身体,便让父王把我接回王府,彼时我已经开始识字了,也到了去学堂的年纪,皇祖父就让我和太孙他们一起念书,每日由来福他们陪着我入宫,下午回来,我还是能每天见到太奶奶。我学得好连皇祖父都夸我,但没多久,我又病了。”
赵菁菁揪着帕子,心尖儿一阵闷疼。
是秦姨娘说的那件事,险些要了他性命。
“也是多亏了我挑食的毛病,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不过从那以后我知道,这王府里,不是有人厌恶我,而是有人不想让我活。”霍长渊顿了顿,那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学会了一个词,叫藏拙。
太皇太后的话还在赵菁菁耳畔回荡,霍长渊的话又让她心颤,五六岁的孩子就要学会如何掩藏自己。
所以了,江林王府内没有兄友弟恭,也没有子女长孝,他从能开始玩的年纪就玩起来,成了这郾城中头号的纨绔,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坐着世子之位被人数次上奏都无所谓。
可他真的是无所谓吗?
“她教我为人处世,教我如何孝顺父母,教我如何去待你,可我都没来得及孝顺她,她就走了。”霍长渊怔怔看着墓碑方向,甚至,他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若是我,我细心点,早点发现她的异常,不对,我那几日就该每天守在宫中的,守在她身旁,或许就,或许就不会……”
霍长渊忽然低声喃喃,神情都变得有些魔怔,赵菁菁连忙拉住他:“霍长渊,人有生老病死,就算是你守在宫里,太奶奶还是会走的!”
霍长渊忽然低吼:“可明明已经好转了的人,为什么会说没就没了!”
说罢,他直直的望着她,像是在求证一个答复,更像是他完全没有接受太皇太后已经过世的这个事实,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个梦。
“我也不信。”赵菁菁抬手,看着他此刻的脆弱,轻轻抚了下他的眉头,“我也不信,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明明还与我们说着话,与你有约,可长渊,太奶奶是真的已经崩逝,你得接受这件事。”
寒风吹来,花灯内烛火晃动,光忽明忽暗,霍长渊怔怔看着赵菁菁,花灯衬着她的脸庞,许是风吹得冷,将她的面庞吹起了一抹受冻的红潮,连鼻尖一点都有点红红的,晃动着自己倒影的黑眸里,掩不住担忧与关怀。
她的柔劝声还在耳畔响起,那抬起的手轻轻柔柔抚过他的眉间,然后缓缓的擦拭过落在他脸颊上的雪粒。
霍长渊怔怔的,眼泪从眼眶内滚落下来,湿了赵菁菁的手。
赵菁菁愣了下,拿起帕子,想替他把眼泪擦了,她没见过有人把无声哭泣哭得这样令人难受。“霍长渊……”
还不待说完,一双手猛地将她揽到怀里,在她尚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听到了闷闷的哭咽声传来:“我再也没有太奶奶了,她再也不会管我了,赵菁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霍长渊哭的像个孩子,抱着她,呜呜的哭着,宣泄着这么多天以来的伤心,他忍了多久,心中就有多少的难过。
在守灵时他甚至都不能像几位郡主她们那样的哭,他不能趴在那棺椁上,更不能哭晕过去。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答应的,想孝敬的,今后也一样都做不了。
他失去了他心中的依靠,从今往后,就回到了他的小时候,成了没有人护着的人。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他的亲人,还是他长久以来心中的信仰和坚持。
赵菁菁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宣泄,也盼着他能够宣泄出来,唯有这样他才能真的从太皇太后崩逝中走出去。
寒冷凛冽,花灯不断晃动,已经被吹灭了好几盏,皇陵这儿风比城中大很多,灯架以外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只有遥远处的城中有灯火,像是在等回家的人。
“赵菁菁,你会离开我吗?”霍长渊紧紧抱着她问出了这一句。
可不等她回答,他又说了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赵菁菁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唤了他一声:“霍长渊。”
霍长渊松开了她,看着她问:“你还打算一年后与我和离?”
赵菁菁微动了下嘴角,脑海中再次回荡过那个声音,很多事都变了。
太皇太后并非如她当时那样还活着。
齐景浩娶了孙氏,越佩茹在齐家如今状况凄惨。
若儿活下来了,国丧后陆家二少爷很快会上门提亲。
而她,嫁给了江林王世子,与他吵吵闹闹,竟也过了快一年。
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事都变了,事在变,人也在变,她最初醒来时所有认为的事,许多都朝着她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就如她预计不了太皇太后会忽然崩逝,同样,对于自己的未来,她也无法预计。
而眼前这个,过去与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如今抱着她,推心置腹的,将她视作最信任的人,将他那不敢示人的眼泪落下。
谁没骄傲。
她赵菁菁有,他霍长渊就没有吗?
赵菁菁心底里又有那样一个声音,先答应他啊,先答应他,至少现在先答应他,你要陪着他度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时候,不可以丢下他不管。
至于以后……便以后再说……
“我答应了太奶奶,会与你好好的。”赵菁菁看着他回答,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我在这儿。”
……
十五元宵后,赵菁菁陪着霍长渊在皇陵一直住到了二月里,而郾城直至二十七日国丧结束才开始热闹起来。
春暖花开,雪融后回温的天也在预兆着去年年关一件件的事慢慢过去。
霍长渊去皇陵的时候,府里的总觉得依照他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只怕是寻死觅活都不为过,便是为了做些脸面也好,刘侧妃和王侧妃都有差遣人去送些补药吃食,传回来的话都是挺好。
刘侧妃心中想着,不回来也好,于是在王爷面前明着夸暗着贬又说了一顿,毕竟府里快要办喜事了,要一直留在皇陵也不是办法。
二月里,皇陵外路边开了许多野花,总是比郾城内暖房中养出来的强韧些,夜里偶尔的寒冷也击不倒,漫漫的在草丛间生长着,点缀着才冒了绿尖儿的山坡。
赵菁菁从屋内出来,往前看去,霍长渊果真在太皇太后那儿,她示意香琴备好吃食,走过去,发现霍长渊在碑前摆花,看起来参差不齐,但迎风晃动着,却显坚韧。
“吃早食了。”
“今日已经是十四。”
赵菁菁嗯了声,三月守丧过了一半,郾城中已经恢复了热闹。
“下午回府。”
说完后,霍长渊转身往屋舍方向,赵菁菁微怔了下,也没问什么,跟着他回了屋。
这阵子他一直都很少话,那天夜里哭了一场后,整个人沉静了许多,赵菁菁明白他需要时间去释怀。
而她能做的,就是在这儿陪着他。
下午启程前,霍长渊又在太皇太后的墓碑前战了许久。
赵菁菁让香琴把东西收拾了,站在马车旁等着他。
霍长渊在这待了一阵,胡子蓄了半月短短一茬,少了平日里的痞气,反而多了几分文人儒雅沧桑,明显可见成长了一些,她说不上这种改变好不好,或许像以前那样做个有人庇佑的纨绔子,也挺好。
“你看我这般入迷,太奶奶要吃醋了。”正想着,霍长渊不知何时走回来的,觑着她的目光里含了三分笑意,可那欠揍的口吻也不似从前了。
赵菁菁嘴角微松,终于有闲心与她玩笑了。
“谁都像你这样小气?”赵菁菁说完这句,便带着香琴上了马车。今儿要回府去住了。
想想这将近一个月来,竟有几□□在世外,闲云野鹤的意味,不知不觉就过去,还觉得十分短暂。
霍长渊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巴巴地追上马车去:“赵菁菁,你这是承认被我美貌所迷了?”
那些跟随的一众侍从丫鬟纷纷捂眼,傻世子哟,这么说岂不是送上门给世子妃揍。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被人踹出了马车,他利索站稳了,拍了拍裤腿上虚无的脚印子,饶是一本正经地上了旁边的马,打道回府。
直到要走出陵园地界,霍长渊再度回首看了眼,那里躺着他的至亲,所幸身边陪着的是他挚爱。他在心底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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