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望出去,茶楼也与郾城有些许不同, 尽管陆家堡很小,距离郾城也不远,但就是有着其独特的风情在,一眼便能看的出。
赵菁菁眼里看到的则都是商机,她在这儿的铺子其实并不大,主要是作仓库用,码头上卸下的货放到铺子内,再分出来送到郾城,以前都是让赵管家来回跑,她这也是第一次来。
到了客栈后,香琴她们在屋里收拾行李,下马车就不见了人影的霍长渊出现在屋门口,赵菁菁抬起头,他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递给了自己。
“趁热吃。”
赵菁菁闻着了香味:“葱油饼?”
“刚做好的,酥的很,你刚不是想吃么?”
霍长渊又从身后变出一串糖葫芦,赵菁菁失笑:“你哄孩子?”
“我看买的人多。”霍长渊看她笑心情也不错,“我让来福去问了,这里最有名的是码头外的宴喜楼,和杜小姐说的丰秉茶楼挺近的。”
论吃喝玩乐,霍长渊是第二,怕是没人敢论第一,赵菁菁也饿了,让香琴拿了一个葱油饼给杜若儿送去,低头咬了口,眼眸微亮,确实好吃。
“我让来福备马车,你们好了就下来。”
目送了霍长渊出去,盈翠抱着一摞衣服走过来:“小姐,世子这几日待小姐格外好啊。”
赵菁菁没作声,张开手让香琴帮她套上外衣,盈翠又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小姐,世子又给您买吃的去了。”
赵菁菁抿嘴,让她去请杜若儿:“将药带上,以免喝多了。”
前去宴喜楼时已是傍晚,码头外依旧热闹,夏日里这时间送货的人最多,进进出出的,让赵菁菁她们这样头一回来的觉得新奇。
从包厢窗户远远能看到靠着码头的船只上写着的陆字,赵菁菁感慨:“陆家的生意倒是做的大。”
霍长渊瞥了眼,不咸不淡道:“也是他们识相。”
赵菁菁扭头看他,话里有话?
“你看郾城中,谁家既有人在朝中为官,又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陆家能如此,不仅是靠着祖上那点功勋,每年送到宫里来的,是这个数。”
霍长渊比了个手势,赵菁菁登时看明白了,半数的都给了朝廷,岂不等同于在给朝廷卖命。
“所以说,别人羡慕的,又岂知真实情况如何。”
霍长渊望着渐暗下去的天,眼底的深沉仿佛要与那夜色混在了一起。
赵菁菁见他那番模样,不禁又多看了一眼,实际上她都已经看好几回了,他有些反常。
等到杜若儿出声时,霍长渊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叫了来福去催点的菜,又叫伙计上好酒,半点都没有要亏待自己的意思。
赵菁菁和杜若儿喝的是花酒,几乎没什么酒气,纯粹是好喝,宴喜楼内还有坐班的唱曲儿,悠悠歌声飘进来,杜若儿想到了什么:“明日就是二十一了?”
赵菁菁点点头,心思还有一半飘忽在别处:“是陆少爷出来喝茶的日子?”
“丰秉楼的二楼看坐要提前说的。”杜若儿皱着眉头,她这几日也是玩的高兴,又因为到的迟,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多使些银子就行了,来福。”霍长渊喊了声,让来福跑一趟丰秉楼,挑个最好的位置,“那陆少爷不是常去么,肯定有指定的位置,就挑个能看最清楚的。”
霍长渊将话说的这么透,杜若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用看的很清楚。”
“陆家嫡出的公子就有四位,庶出的有六位,那……陆二少爷是吧?”霍长渊想了想,“我没见过二少爷,倒是见过陆家大少爷。”
“在哪儿见的?”
“在郾城,他受了镇西小侯爷的邀请,出手倒是阔绰。”霍长渊说的是夸奖的话,语气却不见欣赏,“一人一尊金佛,俗气的很,还送了小侯爷二千两的银票。”
说罢,霍长渊喝了口酒,神情淡淡:“陆家的生意如今由陆老爷主掌,几位少爷中,陆大少爷最出挑,依照陆家以往的惯例,陆二少入仕,这家业应该会交给陆大少爷。”
杜若儿打听的陆家事,还没霍长渊清楚,她便多问了几句。
在旁的赵菁菁看着接连喝酒的霍长渊,心中早就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进城时还好好的,在客栈内也还好,似乎从下了马车后他有些不同,莫非他以前来过这儿?
眼看着第二壶都要喝完了,赵菁菁眉头轻蹙,伸手拦了下:“明日既然要去茶楼,就早些回去休息。”
霍长渊看了她一眼,眼神格外的深:“好,那先送杜小姐回去,我喝的有些多,你陪我走走。”
杜若儿自然不在这儿打搅,上了马车回客栈,赵菁菁站在酒楼外目送了马车走远,转身看身旁这个将自己灌了半醉的人:“你这又是哪一出?”
霍长渊直接牵住了她的手往码头夜市那走去。
可赵菁菁也不是个任由他来的主,见他不做声,直接道:“你要不说,我可回去了。”她抽回了手,却是在等他的回答。
霍长渊停下脚步,看着夜市前边热热闹闹的情形,目光幽深:“你可知陆家堡是什么地方?”
“你以前来过?”
“我没来过,不过我父王曾带母妃来过这儿。”
赵菁菁愣了愣,那得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罢。
出神时,霍长渊牵了她继续往前走,灯火如昼,周遭喧哗,恍若是置身了另一个世界,欢声笑语传进耳中,就连赵菁菁也生出些醉意来,跌入这情境中,一时间忘了他还牵着自己……
头顶上是连接成片的花灯,花灯之上是繁星密布,仿佛是与人间盛世相比美。
亭台池子,一盏盏荷花灯寄托了心愿,漂浮在池面上,浩浩荡荡。
赵菁菁一路都像踩在云端,而唯独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宽厚温暖,坚定有力,其中涌上的安全感连赵菁菁自己都纳罕,随即回想起之前相处种种。
这人不靠谱时总能惹得自己生气,却又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来顾她周全。
“锅锅,等等我!”身穿粉花裙子的小女孩,看着四五岁的模样,奶声奶气唤着前面跑过的小孩,险些撞上赵菁菁。
得亏霍长渊揽腰避开,一手还不忘扶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也被吓了一跳,可只一瞬就被霍长渊吸引过去了视线,粘着便撒娇:“大锅锅,这儿疼,要呼呼。”说着抬起胖乎乎藕节似的小胳膊,笑得连门牙旁缺的牙都露了出来。
十分逗趣可爱。
赵菁菁抱臂看戏,没等霍长渊有所行动,先前跑远的小男孩又折回来,一把拽上小丫头按在了他身后:“我都跑慢了给你追你还追不上,还说自己不蠢。”
转头又小眼神奶凶奶凶地对上霍长渊,一面指着他对着小丫头耳提面命:“他都这么老了,有什么好看的!万一是人贩子把你拐了卖了怎么办!真是一点不顾着都不行,以后可要跟牢我!”
“嗯,榷锅锅!”
“是哥哥。”
“锅锅!”
“算了,随你吧。”
两小孩转头就把撞到的人给忘了,拉着手欢快跑远了。
赵菁菁嘴角一直噙着笑意,青梅竹马,好生烂漫。
“若我是那时候遇上你,只怕和那混小子一样,应该会比那小子还过分,不让你和其他的臭小子玩。”霍长渊突然道。
赵菁菁笑意一顿,再看霍长渊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一双眼湛亮得过分,明显也带了微醺的醉意:“你喝醉了。”
霍长渊没应,反而是带着她去了八角亭子,从这儿看,不远是灯火,抬头是星海,旁边紧挨着被莲花灯照亮的琥珀池,美不胜收。
沉默中,有些无名的情绪滋生。
掩藏在宁静平和的表象下,像是随时都会撕破冲闯出来。
赵菁菁瞥了眼他的侧脸,线条完美的轮廓随着灯火晃影忽明忽暗,仿佛是热闹过后的孤寂。不远处的声浪交杂着卖艺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而霍长渊孑然一身,满身落寞。
“驿站的伙计说,外地人来陆家堡必到这南街夜市来,品一品这儿当地的酒,尝一尝这儿的骰子橘糕,兴许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喝过绵润的酒,走过喧哗的街,累了便在这儿坐下歇歇。”霍长渊仍是看着亭外池子,“府里的嬷嬷说我父王霸道,到了这,愣是把这周遭所有的莲花灯都包下来,让我母妃一个人许。”
赵菁菁也随之看了过去,闻言也不觉得意外,就算是现在,郾城中依旧津津江林王当年为追求王妃所做的事,照此说来,霍长渊果然还是随了江林王多些,做出的那些事也不足为怪。
“偏苑里有一本游记,是母妃最喜欢的游冉先生所著,摸得都起皱了,一次被父王发现,便有了那次启程。那时他们成亲没多久,陆家堡之后是渠州看云海,再往后是观城……原以为能这样走到老,却不遂人愿。”
霍长渊苦笑一记:“你看,许的这么多愿也无用。”
谁也不知那两位是如何走到今时地步的,赵菁菁只知郾城里提及那一对时无不惋惜错愕的,再看霍长渊如今陷进去的晦涩模样,心底一动:“求神佛不如问心,它能指引你最终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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