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许多年都没有哭过了,此时她却像一个孩子般的扑在顾黎怀里泣不成声。
顾黎的心情不必顾娇好受,虽然远远的离开这充满是非的京城是他所盼望已久的,但残忍的是,他的亲人全都深深扎根在繁华的京城之中,能够抽身出去的也仅仅是他一人罢了。
顾娇发泄够了,便默默地从顾黎怀里退了出去,半晌她只哽咽着道:“皇兄,你走之后,我会想你的,你到了幽州也要时常想我,要……给我写信。”
顾黎温柔的像小时候一般揉了揉顾娇的脑袋,道:“好。娇儿也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皇兄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如今皇兄食言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顾黎愧疚的模样令顾娇心酸,她挤出一抹笑容道:“皇兄,我会的,我不该哭的,我合该恭喜皇兄你终于能卸下肩上的单子,肆意随性的生活了,追求皇兄你想要的东西。”
一旁的顾琮静静的听着他们俩说话,一言不发。他和二姐亲近,但和这个大哥却始终像隔了一层障壁似的交不了心。更甚者,皇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少不了他的私下诓害,背地里捅刀子,若不是他甚少喜形于色,他还真的没脸淡然的站在他的面前。
末了,他只说了一句:“皇兄你此去多保重,以后若有什么需求,我一定竭力帮助皇兄。”
顾黎对他笑了笑,却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或话语,只问道:“皇姐怎么没来……她是生病了么?”
顾琮道:“皇姐她不来,不过是害怕离别罢了,皇兄你也只道,皇姐对你是最为疼爱的。她这是……舍不得你走。”
顾黎叹了口气,道:“皇姐的期许是我辜负了,我也没资格奢望皇姐还能原谅我,琮儿啊,以后母后她们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了……”
顾琮郑重道:“皇兄放心,我会替你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的。”当然,还会替代你的位置,做这大夏的储君,未来的皇帝。
顾琮和顾黎说完话,顾琮和顾殷也和顾黎兄弟情深了一番。
顾黎便带着妻儿启程,马车的影子逐渐变小,消失在远方。
****
顾琮与华慕容成婚后的第二年,太后崩逝于大业十七年的冬天。
皇帝悲痛万分,备受打击,太后于之皇帝的意义并不像皇室母子之情那般单薄,就在皇帝沉痛于太后过世之中的那段时间,顾琮被皇帝任命代理朝政,迅速的拉拢人心,掌控朝政。
朝堂之上叶氏一族的全力支持,加之顺王一派的辅佐以及三皇子顾殷的临时倒戈,顾琮毫无意外的在大业十八年被立为太子。
**
此后几年,顾琮在朝堂之上的势力渐渐壮大,其才干与果决让朝臣叹服,私下里有人赞顾琮有“太宗”之风范。
顾琮在政治上的意气风发,少年英姿,自然是令顾辞渊满意不已的,他只懊悔,如果最开始立的太子是琮儿便好了,他也不至于和长子的关系弄得如今这样毫无余地,连带着也失了长女的心。
那日,顾辞渊召了顾琮来乾清宫说话。
顾琮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眉眼之间早已经拖去了稚气,有的只是沉稳刚建之气。
“太子,你可知朕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顾辞渊心里充满慨叹,目光慈爱的看着顾琮。
顾琮想到最近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且父皇面色平和,便道:“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
“太子啊,朕想把江山提前交给你,你意下如何?”顾辞渊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久,他也累了,如今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顾琮眸中闪过惊讶,道:“父皇正值壮年,怎可生出退位之意!再说儿臣仍有许多不足,朝政上仍需父皇的指点,请父皇三思!”
顾辞渊道:“不,太子你在朝政上的才干是有目共睹的,朕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比你差远了,朕不如你。这个决定朕已经想了很久了,朕这么多年来亏欠你的母后太多,朕只想用余生好好的弥补你的母后,朕的妻子。朕想好了,朕要带你的母后出宫,过潇洒自在的日子,无关于算计,也无关于荣耀与功利,只求能弥补那些逝去的遗憾。”
顾琮听顾辞渊说完,突然冷笑道:“父皇天真的以为逝去的遗憾,那些被岁月错待的时光当真能够弥补么?”
顾辞渊讶异于顾琮的突然变脸以及散发出的冷意,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带着隐忍的怒火,况且他清楚的感受到顾琮的怒火是对着他这个父皇的。
顾辞渊道:“太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算了,朕不是在和你商量,等朕安排好了这一切,你便能顺理成章的坐上朕这个位置,你难道不想么?”
顾琮淡淡道:“不瞒父皇说,儿臣的确渴慕皇位,不过是儿臣的,不论如何,他终究是跑不掉的。”
“不过父皇,你还是打消带母后出宫的愿望吧。”
“为何?你母后她在这后宫里生活着早已是心力憔悴,她不属于皇宫这个繁华的囚笼,朕要把她带出宫去,去游历山川,看尽大好河山,朕无时无刻不希望美好真挚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
顾琮轻嗤,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道:“哦?原来父皇你也知道母后她生活在皇宫里心力憔悴?她为什么心力憔悴,不这一切不是你赐予她的么?繁华的囚笼是你为她打造的,皇后的枷锁也是你给她套上的,她的一切苦痛都是你造成的,你凭什么用着理所当然的口气又想掌控她的余生,我告诉你,你不配!”
顾辞渊一脸震惊的看着平日里对他恭敬有礼的儿子,心口涌上一股怒气,他道:“你给朕闭嘴!滚出去!”
顾琮双手撑在桌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顾辞渊,道:“这就恼羞成怒了,父皇,我是你登基的第一个孩子,从我出生起,母亲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因着她是皇后,能够给予我的母爱少之又少,小时候,我尝尝会因为母亲的冷落而躲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渐渐长大后,我知道母亲并非不爱我,只是因为所出的位置不同罢了,后来,母亲或许是觉着亏欠我吧,对我小心翼翼,我也不知如何去对母亲撒娇了,母亲以为我对她满不在意,但我是真正爱着她的,因为从始至终,只有我,完完全全的见证了她的心酸和苦痛。父皇,你若真的希望母后好,便放手吧,别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了,母后她不需要你的,你的爱太廉价!”
顾辞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的母后她是需要朕的……”
顾琮冷笑:“父皇,我的母亲我会把她安置好,你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又臭又黑的累赘,你就是她完美之中的一个污点,儿臣劝你趁早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免得以后父皇你说儿臣不念旧情。”
说完,顾琮便甩袖出了乾清宫。
***
大业二十三年春,顾琮连同顺王顾辞敬吴王顾殷威胁顾辞渊退位。
大业二十三年四月,帝以身体为由传位于太子顾琮。
朝廷上对于皇上突然退位自然是措手不及,有几位自翊“忠臣”的人还站出来指责新帝“威胁君父”,说顾琮名不正言不顺。
顾琮既然已经坐上了皇位,自然不会像做太子那般“宽和待人”,直接以诬蔑君上,拖出去斩首示众了。
次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了颜家一派的人,武氏一族的人也备受打击,在朝堂之上渐渐埋没下去。
而顾琮的铁血帝王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
大业三十年秋 宁寿宫
顾辞渊躺在黑压压的寝殿之内,凄清的秋风透过窗缝灌入寝帐之间。
顾辞渊身形消瘦,头发也白了不少,手里攥着一串半旧却已经光泽柔亮的合浦珠。这是叶嫤萱走之前留下的。
顾辞渊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八年之久了。
这八年他没有见过嫤萱一面,不是他不想,而是顾琮不许,他说他不配见她。
他只能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求娇儿为她带去给嫤萱,但今天他才知道,他写的信一份也没有送到嫤萱手中。
信全部被顾琮叫人拦截下来,烧了。
顾辞渊就这样彻底病倒了,如今他只能躺在床上,静静的拿着这串合浦珠,思念这记忆中的那个人。
****
大业三十年冬天,太上皇崩。
远在江南正在和顺王对弈的嫤萱收到顾辞渊驾崩的消息,微微怔愣,便只淡淡的回了传话的贞珠:“哦。”
良久,只有窗外细雪轻轻的落下,此外,淡的就好像早已被埋藏在破碎的时光里,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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