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件事情严胥会难过……木安华想了想,觉得严胥应该不会很难过,因为这种事情是个人选择,严胥向来对每个人所做的选择都很看得开。
但等到夜晚,严胥回来之时,木安华看着严胥脸上明显不是开心的神情愣住。
哎?好像是难过的样子……
花知晓眯了眯眼,抱着一夏溜了。
木安华看了一眼他,目光又放在严胥身上,她琢磨了下道:“严胥,你……没事吧?”
严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木安华被盯的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组织了下语言,然后道:“严胥,你不用难过,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肯定是出于什么理由……”
木安华卡壳,觉得不知怎么说了,无论那个越渭城的分舵主郭夫是有什么理由,但两人也确确实实站到了对立面。
严胥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木安华说的是郭夫,他一愣,心下再次涌起对郭夫一事的复杂感,但与之同时还有被心上人关心的喜悦。
太过复杂,于是他叹了口气。
木安华一下紧张了起来:“他、他……我……”
严胥瞅她模样突然笑出来:“没事……算不上多么突兀的事情。”
想了想,他解释了一下:“郭夫被妖养大,那妖又因天道不公而死去,所以他难免不了会想不明白……其实也不算是想不明白,要是我也会如此觉得,只不过现下立场不一样了,我说不上难过,只是可惜不能一同约酒了。”
木安华呆愣愣的点头,脸上却还是疑惑:“那你,刚刚为什么一脸难过?”
严胥顿住,长廊之外,庭院在昏黄光下有些朦胧,好一会他才在心里道:因为我在多耳的记忆中看到你了。
第86章 不会弄丢
从小窗口往里看是一片昏暗,只有木安华自己朝外走了些他才能看见她,甚至她低低对着松鼠说的话都是听不清楚的。
并不狼狈,除去那满手的血污,木安华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只是那脸上表情是他全然陌生的冷漠和……悲伤。
冷漠和悲伤都不明显,但他初识木安华的时候他都没有在其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最多的也就是面无表情,可能也是因为最近她爱笑多了,所以严胥看到那个表情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好像被冰了一下。
忍着那股子心悸严胥断断续续的将其看完了,然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虽然与平常回来的时间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
严胥看着面前的木安华,个头小小又充满力量,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是透彻又强大的。
于是他笑着把想出口的话换了,道:“因为我太累了。”
木安华歪了下头,认真的看了看,虽然觉得严胥又在骗人,可神色确实愉悦了一些,她道:“那早点休息吧。”
严胥不想点头,他还想跟木安华说说话:“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他一说,木安华就想起来了:“有,我要去杀一个人。”
严胥震惊。
木安华纠正自己:“哦不是,是杀一个妖。”
严胥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之前从尧山拿走的火烧木木安华并没有用出去。
“所以是那个坠妖?”
木安华愣住,她本想给严胥解释的:“你都知道?”
严胥笑了下:“能猜出来。”他想了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人很准的,第一眼就能够看出大概,误认的情况很少。”
木安华好奇:“那你第一次看我是如何?”
严胥走在她身侧,边领着人回房间边道:“是个傻姑娘。”
木安华呆住,看着严胥嘴边带笑的往前走,余光瞥着她,她快步上前伸腿踹了下严胥膝盖弯。
她力儿不大,但严胥还是装模作样的一曲腿哎呦了一声。
木安华一眼瞧出,于是又一脚过去了:“严胥,你才傻!”
严胥瞅着她嘴边不自觉带的笑,心里彻底舒适了,他笑着挨了她一脚,然后道:“明天我陪你去吧。”
木安华抬眼对上他眼:“你不忙了。”
严胥:“忙,但我也是要休息的啊,陪你出去全当休息了。”
木安华没忍住表情露出了嫌弃,但是嘴里还是道:“你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严胥:“……你嫌弃我?”
木安华:“……”
严胥捂住心口,痛心疾首:“你居然嫌弃我?我待你不好吗?”
木安华配合且诚实的道:“你待我好,但是你不行,你太慢了,我打算快去快回。”
严胥啧了一声,然后从折扇里抽出一团白雾啪的按在了木安华肩上:“那你带着这个。”
“这是什么?”
严胥笑着伸出个手指放在唇前,他嘴没张但声音却从木安华肩上传出:“我的眼和嘴。”
木安华碰了下,软乎乎的,又试图拿下来,没有拿动,严胥解释:“只有我能拿下来,你歇息的时候脱去外衣就好。”
木安华抓它,玩的不亦乐乎。
严胥嘴角笑没下来,他想——好了,这下不会搞丢了。
——
次日天微明,木安华早早起来收拾了一些东西,先去看了眼花知晓,发现果然睡的很死,她抱走一夏,并在一傍留下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纸张给花知晓布置下练功日常,然后又试图去看一下严胥,却不想肩上白团直接开口:“别去找我了,我已经在去往中堂的路上了。”
木安华哦了一声,调转了个方向。
白团:“你要找夏一秀?”
木安华:“不啊。”
白团憋笑:“那你就走错了,向左转一下再走。”
木安华:“……”究竟是为什么……她总是分辨不出方向?
再度去一趟尧山并不难,特别是有严胥和一夏的指路,木安华没有因此迷路耽搁时间。
而处理坠妖河的事情也不难,不仅不难,还十分简单,因为木安华压根没有机会杀他。
坠妖河,自杀了。
坠妖自我意识消失的时候只剩下了本能,他追寻着本能又回到了尧山,山神当机立断的给木安华传了消息,但河迟迟没有冲向万秋,他在山里瞎窜,饿了就逮着野鸡生吃,渴了便喝山中裹着泥沙的水流,而其他时候他则会远远的躲在树木之间,看着万秋。
山神提心吊胆了几日,然后在一日清晨看到河爬上了山顶,他尾随而上,然后在其身后的时候,河转过了头发现了他。
山神对上他眼愣住。
那双眼红了一片,目光之中全是暴虐和压在其之上的……温柔。
山神愣住,眼睁睁的看着河垂了垂眼,一滴眼一下子顺着他眼尾滑了下来,他好像是摇了摇头,然后后退了两步,从山顶跃了下去。
他从晨光之中消失,山神伸手什么也没抓住。
独自在山顶之上待了很久,山神看着向远方奔腾而走的江水,汹涌澎湃但因他在了高处而听不见其奔流之声。
山神只觉出了一股子难捱的安静。
然后是木安华到来之后,他才有些恍惚的道:“河的状态是已然只剩下执念了,他的执念就是万秋……或者说他的执念是不想离开万秋。”
“按理来说,他应当是想将万秋抓起来的,甚至会恨不得将万秋杀了以求寸步不离……”
“但是为什么,他不仅不害万秋还自杀了呢?”
木安华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也有些微微的茫然。
山巅之上,山神突然恍然:“是不是因为河变成了人?人是最难懂的,所以做出什么事情都正常。”
木安华没开口,白团里倒是传出了严胥的声音——
“不是。”
山神看向白团:“那是因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河的执念最深的不是不愿意离开万秋,而是怕万秋受到伤害吧。”
“……”
山神不再开口。
两人算是白来了一趟尧山,但山神还是将火烧木给了木安华不少,木安华把它捆在背篓上,然后去往山中腰看了万秋。
他模样没有一点变化,笑眯眯的招待了木安华,还细细问了严胥等人的情况,木安华认真答了,然后才离开尧山。
利用轻功闪避新出来的天罗地网,彻底出来尧山后她转头看了一眼山,突然道:“就算没有血脉关系,家人的称谓说出了口也是一种很深的联系。”
一夏扶着她衣襟蹭了蹭她脖颈。
木安华又道:“我想去一趟不夜镇。”
一夏立马点头,严胥声音也很快传出:“好。”
木安华转身离开,同时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严胥声音带笑:“不问,你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木安华抿了下嘴,小声道:“我想去不夜镇给河放夜灯……他不像万实将军,世人没人会记得他,虽然妖没有转世,但是万一呢,万一河会步入冥河怎么办?”
“所以我想送一盏灯给他。”
一夏愣住,它抬头看木安华,目之所及之处只能看见木安华的下巴侧脸还有一点点长长的染着微光的睫毛,它突然觉得,如果那天自己死了也不会很害怕吧,因为它已经不是山庙之中的那个孤独的想看世界又看不到世界的小树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