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看见后没多想,毕竟两方都是不熟的人,但现在仔细回想了当时场景之后她发觉——这人当时的语气于是在说是拜托,不如说是在命令……
木安华没懂,但现在她也没有好奇心,她看两人在认真对话中,就自个偷摸着抓出个烤红薯开始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严胥瞟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夏一秀:“那又如何?”
夏一秀:“我有野火的消息。”
严胥呵了声。
夏一秀也笑:“天下武会的事我也知道,但我说的是野火妖。”
严胥在那一瞬间目光沉了下去,木安华也抬起了头。
夏一秀温柔的笑容轻微变质,又有些朝邪气的方向发展:“不过也只是些消息。再者你不想知道野火现在在哪吗?如果你是打算在天下武会上得第一拿下野火我觉得很悬吧。”
野火对她几乎没用,拿这消息换一人保护,值。就是她的天师师父要是知道了可能会打断她腿。
严胥想了想,然后露出个十分和善的微笑:“我们都是伙伴了,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变脸快得让人恍惚。夏一秀也是愣了会。
于是,没过一会四人都提拎着大包吃食到了个酒馆。
酒馆在河道上游,旁靠山,前依水,在门口往外看几乎可以看见整个不夜镇的样貌,但奇怪的是这酒馆人十分稀少,不像远近闻名一般。
木安华拉了下严胥衣袖,严胥回头看着她眼中的疑惑解释:“流光甜酒有两家,镇里的是这家人的儿子,而这位其实已不卖酒了,就酿着自己喝。”
木安华:“那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严胥微微一笑:“因为就交情而言,我还是跟这位更好点。”
酒馆上牌匾提书酒屋两字,比起镇上算的上破旧,严胥上前敲门,顺带道:“这处原先就是个酿酒屋,用过许多年了。”
木安华哦着点头。
门吱呀一声慢慢拉开,木安华还没看到人却先闻到了酒香,不逼人,缓慢而悠长,像人拿着极软的棉花往她身上靠。
山风吹过,带着水、树、泥土的气息一起涌来,和酒香融合的十分契合,有种这就是天地间自然而然存在着的气味,非人为酿造出来的。
木安华突然觉得流光甜酒就该只存在这个地方。
青布麻衫的老人头发花白,个头不高,面容十分和善,一双眼眸却跟头发搭配不起来,那双眼睛很年轻,没有年迈的浑浊,他眯眼看清了人然后朗声大笑:“严小友,许久未见了。”
严胥笑眯眯的对人点头:“苏灸老先生。”
苏灸侧身让人进,看着两姑娘进来他眼睛一亮,问严胥:“严小友,哪位是你家娘子?”
三人都是一愣,严胥倒面不改色还笑着:“苏老先生猜猜。”
苏灸琢磨琢磨看向了夏一秀,夏一秀温柔一笑:“老先生,我也是喜欢小娘子的。”
苏灸一呆,很缓慢的看向了木安华,木安华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屋子里最大的酒坛。
严胥失笑,把吃食放下,很礼貌的道:“这两位都只是同行的朋友,正好路过此地于是带了点礼物一同看看你。”
……礼物?
木安华看过去,正好看到苏灸笑得不见眼的收下她的一大包吃食,她嘴唇抖了抖,很小心的将自己提着的往身后塞,却又看着阿枯在严胥看过去时也把吃食给了苏灸。
夏一秀犹豫了下,也递过去了——她不给好像不太好。
木安华哭不出来,她跟苏灸对视一会,满脸肉痛的也把吃食给了过去。
苏灸笑得特别灿烂:“哎呀,你们也太客气了,现在的小友少有你们这般贴心的,等着,我去拿最好的酒来。”
严胥:“应该的应该的。”
木安华不想说话,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的看着苏灸快抱不住的吃食,眼里泛起水光。
夏一秀正巧看见,连忙道:“我有钱特别有钱,一会下去你要吃什么我全买给你。”
她声音很小,严胥没听见但能猜出她大概说了什么,于是在苏灸去后院的时候走过去靠木安华身边坐下,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了句:“兔子不吃窝边草啊,朋友。”
木安华不想跟他说话,没理。
夏一秀挑挑眉,心里对这朋友两字冷笑,面上却一派温柔:“我比较不爱动。”所以窝边草挺方便的。
阿枯看看三人,犹豫了下没过去,自个坐在了对面。
严胥挑眉看看木安华一副木头桩子的模样,突然一乐没再接夏一秀的话,而是对木安华道:“苏灸的流光甜酒价值千金,若是平白无故的喝了我怕你心里有负担。”
阿枯抬眼看严胥一眼,心里唾弃——你要不说其实也没什么的,不就是看不惯夏一秀给的吃食吗?
阿枯懂,严胥自个养的所有东西最开始的时候占有欲最强,这个占有欲最体现在食物上,阿枯以前想了很久,觉得十之八九是因为那条为吃的随时叛主的狗导致的后遗症。
四人没等多久,苏灸就拿来了酒,酒坛打开的时候酒香的味道愈加浓郁,苏灸端来大碗,粗糙的给四人都倒了一碗,然后他在一边道:“我这酒喝不能超过三碗,所以这一坛就够了。”他话语一停,又看向严胥,意味深长的道:“好酒不能拿来消愁,也不能吵架。”
严胥连连摆手:“懂懂懂。”
苏灸这才满意点头,然后又去了后院。
木安华没忍住看向他,眼神里透露出好奇。
严胥摸了摸鼻子:“来苏老先生这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朋友来的,有时候难免会有点口角。”
木安华又想起了自己的吃食,转头不理人自个拿起酒碗,张嘴想喝又愣住了——酒水很漂亮,晶莹剔透,仔细看过去好像能看到酒水里有淡淡的光。
木安华放下来酒碗,偏头又看却发现好像又没有了,顿觉神奇。
“这就是流光两字的由来。”严胥点了点她的碗边。
木安华下意识瞪他,同时把酒碗朝自己的方向抱了抱。
严胥哈哈笑着举碗:“干杯。”
阿枯配合抬手,夏一秀也举起来,木安华不懂这是干什么但还是跟着举起来了。
严胥看了看三人,笑得很开心:“那我们就暂时同行了。”
夏一秀看着严胥的笑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没放下手,先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严胥认真且诚恳:“我是妖探,是那种主要喜欢到处逛不一定非要破案的那种。而阿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俩都想找野火救人,小卷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出名。”说的实话,就是没说全。
夏一秀略微安心。
木安华已经等不及,看着严胥开始喝了,于是自己也仰头喝,酒水入口不呛,有点点的甜味,木安华放下碗砸巴两下嘴,然后一口气闷了。
见人碗都放下了,严胥抬手剥桌上的花生,很随意的开口:“既然都是同行的朋友了,野火的事情……”
夏一秀又抿了口甜酒:“我以为你不在意呢。”一路上也没提过,还有耐心喝酒。
严胥笑容半点不变,他将剥出来的花生递给木安华,木安华瞬间忘记严胥把她吃食送出去的事,一口一个吃的开心。
严胥这才抬头看她一眼,目光好似十分澄澈,他轻声细语的道:“迟早会知道的。”
夏一秀突然背脊一凉。
严胥就笑着,那笑容弧度一眼看过去明明是轻挑而潇洒的,但夏一秀看着却觉得十分冷漠,还不如不笑。
她还没想完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时,严胥又开口了,一字一句像是砸在她脑袋上——
“你出生于北地,父母在边境战争时死亡,你由一个假和尚养大的。”
假和尚?!木安华刷的看向夏一秀,圆而大的眼睛里表达出一个意思:你个骗子。
严胥整理着多耳那里搜寻出来的消息:“你喊那假和尚师父,十八岁出了师就去开了青楼……”他话语一顿,有点嫌弃的道:“你怎么跟那么多女人有牵扯?”
夏一秀余光看了眼木安华,脑子一热:“我开青楼管着那么多姑娘,怎么不能跟她们有牵扯!”
严胥挑眉:“我说的可不是这方面的牵扯。”
夏一秀:“……”她是爱调戏姑娘没错,可也没多做什么,这狗男人话含糊的还以为她是个十足的花心女子。
严胥微微皱眉:“你师父倒神秘,天师?也难怪了。”
夏一秀这才惊的不行,她刷的站起来,一派温柔毁的干干净净,眉目皆是惊怒,还有本性的邪气:“你究竟是谁?”
第33章 野火
严胥挑眉:“我是妖探,知道妖怪的存在,那么就算知道天师也不奇怪吧。”
夏一秀冷笑:“呵,真知道的都说天师已绝,再者我师父的身份从未跟任何人透露过。”
木安华目光在两人之间转,然后跟阿枯对视一眼,默契的一言不发,一边磕瓜子花生喝酒,一边看着。
“多的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严胥语带威胁,在现在那两个字加重。
夏一秀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肯定了严胥跟中堂一定有很深的联系,她深吸口气坐了下来,然后看见木安华和阿枯两人好奇的眼神又憋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