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还有谁!”
门口传来谢楚河的声音,冷厉如剑,淬着凛冽的杀气,听得苏涵君一激灵,差点跳了起来。
谢楚河摔开帐篷的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方才白茶伶俐地跑去找谢楚河,只是他在和属下商讨要务,还等了好一会儿,得知讯息,马上就过来了,恰恰听到苏涵君在撺掇苏意卿。
谢楚河心中越怒,面上越是沉静,他望着苏涵君,慢慢地道:“大舅兄方才说,还有什么人觊觎谢某的夫人吗?敢问是何等人士,我改日当一一登门拜访,和他们讨论一二。”
苏涵君以为自己很有骨气的,但是,当他面对着谢楚河的时候,那种骇人的气势迎面压了下来,他可耻地发现,他腿软了。
他干笑了两声:“没有的事,卿卿这样的草包美人,还有谁看得上呢?”
苏意卿愤怒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没人看得上了,当初登门求亲的人可以一溜儿从朱雀大街排到东市坊,爹和娘眼睛都挑花了,才选中了秦……”
还好,她猛地省悟过来,临时刹住了,用手捂住嘴,偷偷地瞥了谢楚河一眼。
谢楚河简直要被这兄妹两个气得笑了,倏然一声断喝:“来人!”
苏涵君吓得汗都下来了:“妹婿,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两个身形魁梧高壮的士兵进来,站到了苏涵君的面前。
谢楚河语气森冷:“大舅兄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来啊,请苏大人下去,好好招呼。”
两个士兵不由分说,架起了苏涵君。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一家人,别、别这样啊。”苏涵君一边叫着、一边被拖了出去。
苏意卿有心求情,但看了看谢楚河的脸色,她很明智地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但谢楚河却不肯罢休,他看着苏意卿,微微地笑了起来:“嗯?一溜儿从朱雀大街排到东市坊,真的这么多,你数过吗?”
苏意卿分明感觉到他的笑容中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打了个哆嗦,使劲摇头:“没有、没有,我吹牛皮的,你不要信我,就一个、就一个,除了秦子瞻,再没其他人了。”
这话不说尚可,这么一说,谢楚河脸都黑了。
苏意卿见势不妙,反而豁出去了,伸手戳着谢楚河的胸膛:“怎么了,我当初和秦子瞻定亲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哼,你还装作不认识我呢,你说,这是谁的错?”
她的小指头在他胸口戳来戳去,惹得谢楚河痒痒的,其实心中恼怒,但又忍不住想笑,他硬生生地绷着脸:“能怪我吗,是你一直都没有认出我,我天天眼巴巴地跟着你身后,望着你,你却全然当我是陌生人,你知道我心里多失望吗?”
“呃。”苏意卿怔了一下,然后咬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终于承认啦,原来你一直偷偷地喜欢我,一开始还要凶巴巴的,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骗谁呢。”
谢楚河忍不住抓住了苏意卿的手指头,低了头,轻轻地吻了她的指尖,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最初的时候,我只想着,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该跟着我担惊受怕,只要你过得好,无论你嫁给谁,我都会一辈子守护你,不让你受人欺负。”
苏意卿被谢楚河紧紧地抱着,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他对她这么诉说着:“但是我现在后悔了,我当初怎么那么傻,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我变得贪心了,一旦得到你,我就再也不想放手了,卿卿,不许你想着其他人,一丁点儿念头都不能有,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苏意卿害羞得脸都红了,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的脸皮子真是越来越厚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在,只有她,只说给她听的情话。
她软软地说,“反正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你放心好了,这一辈子很长很长,我会慢慢地还你的债,只怕还不完。”
谢楚河对夫人的这番表态十分满意,然后他思量了一下,断然道:“那我们明天就把大舅兄送走吧,省得他把你带坏了。”
“他是我哥哥,你就不能对他宽容几分吗?”苏意卿于心不忍,“他这么大老远地过来看我,你这样就轰他走,太过分了。”
谢楚河冷冷地道:“他若不是你哥哥,敢和你说那样的话,我当场就会把他的头斩下来了。”
苏意卿抬头看了看谢楚河的脸色,一点儿都不觉得他在说笑,她缩了缩脑袋,为了苏涵君的安危着想,算了,还是让他早点走吧。
苏意卿想了想,道:“那也行吧,等下我吩咐白茶准备一下,给哥哥带点滇南当地的土仪,明天你陪着我送他到驿道,只希望他不要怪我们过于失礼了。”
“我去送他就成,你好好呆在这里,外头乱着呢,别出去。”
谢楚河现在是杯弓蛇影,恨不得拿个琉璃罩子把苏意卿罩起来,容不得她再有半分闪失,眼下和百越战事正酣,虽然他已胜券在握,但还是放心不下。
苏意卿被谢楚河这一句话给提醒了,生气地又想戳他:“对了,原来你骗我,一直把我诳在这里,说什么伤势没大好,不能出门,原来是瞒着我在外面挑衅生事,我不管,我都快要发霉了,要出去透透风。”
谢楚河挑了挑眉毛:“哦,这么说来,夫人觉得身上的伤都完全无碍了吗?”
“当然,好得不能更好了。”
谢楚河一把将苏意卿打横抱了起来。
“那极好,这段日子我简直是煎熬万分,差点过不下去了,既然你已经大好了,卿卿,来……”
苏意卿猝不及防地压到了床榻上,她惊叫:“谢阿蛮,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青天大白日的,不许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谢楚河把手指竖在苏意卿的唇上,轻轻地笑:“嘘,青天大白日的,你小声一点,别让人听见了。”
苏意卿气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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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楚河和苏意卿一起去送苏涵君。
不知道苏涵君昨天被士兵架出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看见谢楚河吓得脸都白了。
谢楚河做足了姿态,对苏涵君谦和有礼,苏意卿满意了,苏涵君却结结巴巴地极力表示妹婿毋须客气,尽管去忙,千万不要再送。
谢楚河和苏涵君真是相看两相厌,当下言不由衷地挽留了一番,然后就施施然走了。
不过,谢楚河倒是给苏涵君备下了厚礼,满满的一大车,同时派遣了一队士兵一路护送苏涵君去芜湖。
苏意卿依依不舍,含着泪花儿,把苏涵君送到了军营的辕门之外。
是的,只到辕门之外,再远一点谢楚河就不肯了,所以说,实际上,谢楚河才是一家之主。
苏涵君有心多交代两句,但看见旁边的士兵都对着他虎视眈眈的样子,这些士兵,名为护送,但未尝没有别的意思。苏涵君只能闭紧了嘴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苏意卿看着苏涵君走远了,伤感地拭了拭眼角,返身便要回去。
就在这时,从那边冲过来一个小小的人影,还没到近前,就被士兵拦下了。
那小人儿噗通一声跪下了,朝着苏意卿的方向不住地磕头,磕得砰砰响。
苏意卿吓了一跳,定睛看时,那却是黎黎。
“你怎么了?”苏意卿大惊,赶紧走了过去,想要扶她起来。
黎黎却不起身,她以谦卑的姿势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苏意卿:“谢夫人,求你饶恕我姑姑吧,我求求您了。”
黎黎的声音微弱而嘶哑,几乎都听不见了,但她仍然竭力地哀求,“我们知道错了,求您大发慈悲,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苏意卿目瞪口呆:“这、这话怎么说?我不明白。”
黎黎张了张口,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意卿赶紧吩咐左右把黎黎抬进去了。
守卫在辕门外的士兵不敢阻拦,一溜烟地跑去向上峰禀告了。
回到了帐篷里,苏意卿把大夫都叫了过来。
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对夫人三天两天的大惊小怪已经习以为常了,麻利地过来了,给黎黎把了脉,然后淡定地说:“无妨,让她休息一下,过会儿就好,醒了以后喝点参汤补一补,小姑娘家家的,累到晕过去,怪可怜的。”
苏意卿这才放心,又叫人下去熬参汤了。
半天以后,黎黎醒了过来,一看见苏意卿,就挣扎着要起身:“谢夫人,我求你……”
“哎呦,你可别乱动。”苏意卿忙叫人把她扶住,“不管你求我什么,来,好孩子,乖乖的,先把这碗汤喝下去,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我在这听着呢。”
黎黎点了点头,在仆妇的搀扶下慢慢地坐起来,捧着那碗参汤小口小口地喝着,眼泪叭嗒叭嗒地落在碗里面。
苏意卿看着可心疼了:“黎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只是听说我家谢郎和你们百越族起了争执,他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过问,究竟是何缘由也不清楚,你若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我,我看看是否能为你分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