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摇了摇头,拽下他的手,虽未说话,那意思依然很明显:他的好意,她不会领。
说完,嬴晏小心翼翼地绕过陈文遇身侧,见他没有再拦她,忙提裙疾步匆匆离去。
陈文遇站在走廊阴暗处,负手看着她逃离一般离去的背影。
想逃去哪儿呢?
晏晏,你逃不掉的,即便百转千回,也只能是我。
……
离开了观风楼二楼的走廊,嬴晏重新来到开阔宽敞的正厅。
宴席还未散,一派歌舞升平,乐鼓齐鸣,诸人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
嬴晏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平静。
嬴宽等得正无聊,俊俏的少年坐在席面矮凳上,一手半支着下巴,另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拎着筷子敲碗,叮咚作响间,似在与鼓乐应和。
“十哥。”嬴晏弯了腰身,从后面轻拍他的肩膀。
嬴宽转过身,便瞧见了一张温软娇美的小脸,脱口而出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嬴晏敛着裙摆在他身边坐下,隐去了陈文遇一事,温软一笑道:“小域儿太可爱了,忍不住多抱了他一会儿。”
“抱什么?”嬴宽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问:“小玉儿?谁啊?”
嬴晏解释, “嬴域。”
嬴宽:“……”
她说完,抬了两只小手,对嬴宽比划,“十哥,你有见过小域儿吗?他只有这么大一点,皮肤奶白滑溜,一双黝黑的眼睛像葡萄似的,特别可爱……”
嬴宽显然对小孩儿不感兴趣,只是看着眉飞色舞的十四妹,竟然好耐心的听她说完了。
嬴晏见人听得一本正经,忍俊不禁:“十哥,你怎么和在上学堂似的。”
嬴宽瞪她一眼,他是在认真听好吗!?
嬴晏无辜眨眼。
嬴宽嗤了一声,没同小姑娘计较,撑着胳膊起身,顺手将嬴晏拉了起来,“走了,去踢毽子。”
俩人去了小马场。
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似乎在举行击鞠比赛。
汤泉宫建在了平云山,约莫占了一半的山头,除此之外的山头,还建有不少府邸山庄。
这次永安帝行宫避暑,随行的王公大臣不少,除了谢昀那种被御赐星辰汤的,余下几位重臣住在了缭墙之外的宅邸,其余人的落脚处则在那些山庄。
诸位王公大臣皆是携家带口而来,不说自己偶尔要寻了些乐子,骑马击鞠,就是那些个世家公子贵女们也闲不住,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玩得不亦乐乎。
彼时。小马场。
一场比赛刚刚结束,一位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把手里的球杆递给了一旁的小厮。
顾与知拎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解解热,举手投足间,一派矜贵清俊。
还没等他稍作平息,喘两口气歇一歇,有小厮入内来传:“大人,燕王殿下与福寿殿下来了。”
顾与知拎着茶杯的动作一顿,福寿殿下?
思及上次谢昀所托,顾与知云淡风轻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分寿命说得简单,行起来却无比困难,稍有差错,就不知谁的寿命分了谁,难不成到时候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起英年早逝吗?
顾与知并非不能帮,而是不肯帮。
能得十四载相知相伴,在顾与知看来已然足够了,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两人出山来燕京,是为功垂千古而来,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顾与知沉吟片刻,须臾,放下手中茶杯,出门去迎。
……
彼时。
嬴晏与嬴宽寻了一处阴凉而隐蔽的地方,正在对踢毽子。
往日时,嬴宽铮铮铁骨,绝对不会玩这些小姑娘才玩的东西,今日却是豁出去了,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
嬴晏踢得花样多,裙摆翩跹间像只蝴蝶。
嬴宽眉毛挑得老高,不服气,正要来一个勾足旋踢,一抬眼,就瞧见顾与知朝这边走过。
“……”
嬴宽连忙轻咳一声,伸手捉了毽子停下,背在身后,端了一副金贵正经十足的架势。
嬴晏见他停下,眼神疑惑了一瞬,心思一动,转过身朝后面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
嬴晏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来人是谁。
燕京里的王公大臣太多了,嬴晏恢复女身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日,哪里能识得全。
顾与知唇角一展,笑道:“不知两位殿下来此,顾某失礼,不曾远迎。”
一听顾某二字,嬴晏眼眸微闪,满朝上下,这个年纪,姓顾,又能出现在小马场的,只有顾与知。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抬眼,打量了来人一眼。
毕竟这顾与知,是她一开始想要相求之人。
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子,容貌生得俊朗倜傥,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窄袖胡服,足蹬黑色长靴,衣摆处银线绣鹤纹,似是展翅欲飞。
那时她常年待在昭台宫,消息闭塞,只知道父皇宠信的两名重臣,一位是谢昀,一位是顾与知。
两人约莫都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出现在燕京诸人视线中的。
几年时间过去,谢昀成了人人惧怕的活阎王,而顾与知却盛名如昔,官至吏部尚书,为文渊阁为殿前大学士,是熙朝无数读书人的榜样与骄傲。
人人皆道,生子当如顾三郎。
那时候的嬴晏也觉得,这顾与知应当比谢昀好结交些。
所以她划掉了谢昀的名字,重新写了“顾与知”三字,不想阴差阳错,遇见的还是谢昀。
思绪只是一瞬间,嬴晏收回视线,温软一笑:“顾大人。”
自从在户部捞了个闲职,嬴宽与顾与知每逢上朝之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混得愈发熟稔。
“顾大人言重客气,”嬴宽摆摆手,随意口道:“我与十四妹来此闲玩,惊扰了顾大人才是。”
顾与知笑笑,邀请道:“两位殿下来得正好,刚结束了一场比赛,下一场可要一同来?”
多玩一场击鞠,少玩一场,于嬴宽而言倒是无妨。
只是思及嬴晏不太喜欢骑马,嬴宽偏头看向她,顺手捋了捋她耳边碎发,“想玩吗?”
大熙击鞠盛行,无论男女,皆能打上两球,而嬴晏刚刚学会骑马,连蹴鞠都算不得熟练,更别提坐马上打球了。
不过嬴晏心里好奇,想瞧瞧这击鞠比赛是何模样,弯眸一笑说:“十哥,我坐在观台上给你加油。”
言外之意,便是她想去玩。
嬴宽颇为豪气的应下,“成,十哥给你赢个花球玩。”
既是比赛,总归要有头筹才起劲,一般头筹多为一掌宽大小的花球,金贵一点,是金球或是镶嵌各种宝石球。
小马场北面有一排高台,置着席子与小桌,上放凉茶和点心。
嬴宽转身去了一旁的隔间,换了一身胡服。
高台之上只剩顾与知与嬴晏。
与此同时,顾与知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嬴晏,除了想观面相,更多的是好奇。
在顾与知看来,这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身世还有点儿可怜。
不过他得承认,嬴晏容貌生得的确出挑,娇美若芙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尤其朦胧醉人。
嬴晏感受到了一旁打量的目光,不明所以转过头,轻声问:“顾大人,怎么了?”
两人的视线的在空中交汇。
顾与知心里惊讶了一瞬,十分意外她竟如此敏锐。
他身居高位多年,镇定自若,十分坦然地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嬴晏,唇角的笑容如春风:“殿下可信风水相术?顾某颇通,想替殿下瞧一瞧。”
风水相术?嬴晏愣住。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卷翘眼睫眨了又眨,看向顾与知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第77章
顾与知突然说要为她算命, 嬴晏神情诧异, 忍不住凝神看了须臾,心里觉得怪怪的。
不过眼前人容貌俊朗, 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她没有察觉出恶意。
顾与知也没觉得方才一问有何不妥唐突, 毕竟在他眼里,嬴晏已然算了半个“弟妹”。
未曾谋面先熟稔。
嬴晏敛了心思, 小脸上的神情恰到好处的惊讶, 语调温软道: “顾大人竟通风水之术。”
在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她虽然疑惑,却不会驳了人的面子。
顾与知谦虚一笑:“颇通而已。”
嬴晏不置可否, 有些好奇:“不知大人要如何算?”
顾与知挑眉, 这么乖巧好说话的?
只是顾与知不知道,嬴晏不是乖巧,而是趋利避害,算命于她而言,小事一桩,权当寻了乐子,没必要惹当朝重臣不快。
正如谢昀所说,她这软和得和泥似的脾性,对谁都能弯出三分笑颜, 轻易不露爪上利,只有陷进去之后,才知道她这一张花言巧语的小嘴, 说了多少骗人动听的话。
顾与知遣人去拿了他的金鱼袋,那里装着他讨命的家伙什,平日都系在腰上。
风水相术,一直是他放不下的心头好。
嬴晏本以为顾与知是说笑,见他真的拿出一个精巧古朴的式盘,桃花眼里惊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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