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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是天子白月光 [金推] (绮里眠)


  她柔声道:“你怎么回来了?前头的事可议出了结果?”
  殷长阑道:“没有。”
  事情如今还在调查、取证的阶段,西番使臣也好,近侍内监也好,水面底下那条勾连的线还没有显出行迹来。
  朝中的人当然不想把这件事沾在自己的身上。
  他微微一哂,并没有这时继续浪费心思的意思,就拧了拧容晚初的鼻子,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问我怎么回来,难道我不回来你就不用午膳了?”
  容晚初这时候才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的。
  她看了看屋角的座钟,赧然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早上吃的有点饱。”
  殷长阑没有计较她这点自辩,就叫人传了膳食。
  容晚初被他进门就先调侃了一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到一碗饭吃到一半,才慢慢地静下来,有心要问一问事情的进展。
  殷长阑却老神在在的,任由她一眼一眼地看他,也只安坐如山,一面替她拨鱼剔骨,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木樨香露换了漱口的香茗,才道:“阿晚想问什么?”
  容晚初鼓了鼓腮。
  偏偏他就知道她要问什么。
  可是这样一闹,前头那些说不出来的伤感就散了大半,她垂下眼睫,和殷长阑一样拿盏盖抿着水面上点点浮沉的木樨花瓣,一面说起忍冬报上来的话:“……说是蔡福和玛瑙要好,如今玛瑙忽然没了,蔡福咬死了不肯说话,宫里头的事就要另说。倒是西番使团那个不见了的副使,后来可找到了没有?”


第64章 血玲珑(5)
  黑月查到的消息,会递到容晚初手中来的, 自然也会及时地通报给殷长阑。
  他并没有对宫里没了一个宫女这件事做出什么评价, 反而是听到容晚初问起西番使团的副使节时, 面上有微微的一点变化。
  他沉吟了片刻,才慢慢地道:“这个人大约已经逃出了京城。”
  容晚初神色微动。
  她问道:“可是此人身上有什么不对?”
  他的阿晚,反应比朝中许多积年的大臣还要敏锐、直接。
  殷长阑心中生出些感慨。
  只是老人多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小姑娘这样的聪慧剔透, 偏偏身体又不是十分的康健, 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碍。
  他以后还是要更加注重小姑娘的身子骨才是。
  殷长阑心里转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口中不免就有些心不在焉, 道:“有金吾卫报告说,昨儿献瑞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他看到乌古斯通纳尔同鸿胪寺少卿褚易一同离开了广场,抄了一条小路往弘文馆方向去。龙禁卫和金吾卫沿着这个方向搜查, 在弘文馆左近的官房外面, 发现了褚易的遗体……”
  因为朝典上人多手杂, 进出宫门搜身比平日更加严格,尤其是异族的使臣, 凡事可以作为凶器的, 即使是“传统”的“装饰品”也不允许带入。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 没有一刀毙命的条件,褚易的死状十分的惨烈。
  殷长阑并不想把这样的细节说给容晚初听,含含混混地带了过去,道:“西角门的值戍卫士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手, 今天上午也有人核查到了当时的卫卒,证实了确实曾有个人拿着褚易的腰牌出宫去——那人说他是鸿胪寺的狄鞮,奉了少卿的命令,有急事要回官署去一趟,虽然面相有些异于常人,但言辞、礼仪都十分的正常,值门的卫士就放他出了宫!”
  容晚初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绷得雪雪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通纳尔出宫之后,没有去与同族汇合。”殷长阑说到这里,也隐去了先时的散漫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膳后稍稍松散地倚在圈椅里的身形都重新绷直了,道:“当时在宫中的西番正使都宁、那些跟随都宁和通纳尔觐见的力士,包括留在鸿胪寺驿馆里的其他西番人——整个西番人使团,除了乌古斯通纳尔之外,没有一个人失踪,驿馆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试图离开。”
  也就是说,乌古斯通纳尔一个人抛弃了他所有的族人。
  容晚初回想起狻猊突然发狂之后,被掀落在地上的乌古斯都宁的种种表现。
  不可置信、不知所措,第一反应先是喊冤,在被禁卫军包围住之后,才开始试图突围、逃离。
  倘若不是他的伪装实在太好、太高明,就只能说,他也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一场变故。
  真是个蠢货。
  容晚初冷冷地闭了闭眼。
  身为正位使节、汗王嫡子,却连使团里、族人间的事都不能厘清楚。
  自己蠢不要紧,还连累了殷长阑也跟着受伤。
  她道:“西番汗王是要同大齐开战么?”
  殷长阑微微怔了怔。
  他的小姑娘,心意可真是……可真是……
  真是与他心心相通。
  想起他退朝回宫来之前,朝中那些推皮球打太极的老臣,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乌古斯通纳尔也姓乌古斯,他同西番的汗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此唇枪舌剑的,甚至还要派人去西番好好地打探一二。
  通纳尔是不是乌古斯汗的私生子,又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了大齐的京城。
  殷长阑唇角笑容微冷,但看着容晚初的目光却温暖柔和,道:“不必担心。”
  容晚初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世间不会有人比她更懂得殷长阑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唤道:“七哥。”
  殷长阑拍了拍她的手,道:“内忧未靖,我不会轻启战端的!”
  打仗最怕身后的人捅刀子了。
  容晚初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安抚和决意,微微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劝说。
  她笑着挽住了殷长阑的手臂,道:“伤口裹了这一上午,要不要换一回药?”又开玩笑似地道:“我来服侍陛下。”
  小姑娘软软的手指头在他伤口边上摸来摸去的,身上浅浅的花果香气像片海似的把他淹没其中……
  殷长阑只是想一想,都觉得不太能行。
  但他对上女孩儿亮晶晶的,把担忧和关切都压在了底下,只剩下纯粹温柔的眼睛,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我的阿晚了!”
  -
  一时心软和放纵小姑娘在他身上煽风点火、肆意妄为的结果,就是等到重新坐在了勤政殿的龙椅上,听着底下的群臣又开始新一轮的互相攻讦的时候,殷长阑还觉得背上伤口的周围麻酥/酥的,痒到了心里去。
  偏偏拈着胡子的杨老院正还在旁边正气凛然的,说“陛下血气雄浑,勤换着药粉、束带,伤口长好的时间也要比寻常人快上许多”。
  殷长阑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底下的“朝廷肱骨”们互相揭底/裤,一面心里不着边际地思量着该把老杨太医安排到什么地方去,才不显得他屈用栋梁之才。
  ——又能稍解他心头之恨。
  分辖鸿胪寺事的礼部侍郎因为大理寺卿指责自己“监管不力,以致出此纰漏”,气得拿起笏板追打了大理寺卿七、八步,转头就把五城兵马司拖下了水:“……领城门卫事,如何不谋其政!值如此盛事,本应早做防范,却因为卫守的疏忽,枉纵狂徒,放虎归山……”
  已经托病许久没有上朝的行兼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容玄渡难得地露了个面,就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面沉如水,稳如泰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殷长阑微微一哂。
  他把目光落到了坐在最前头、拈须沉默许久不置一词的甄恪身上。
  甄恪眼睑低垂,像是对天子的目光一无所觉。
  看来他今天是不想说话了!
  殷长阑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听着他们这个时候看似无所顾忌、实则克制而目的明确的对话,抽丝剥茧地将每个人安放在利益版图正确的位置上,这样的事于殷长阑而言已经轻车熟路,但他在这个时候却难以抑制地生出种厌倦来。
  在这里与这些人浪费生命,还不如回去陪着阿晚吃一盏茶,说一说话。
  他拂袖而去。
  勤政殿中吵吵嚷嚷的群臣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鸭,声音都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然没有想到这位天子会做出如此不顾惜颜面的举动。
  站在队列后头充作个木头桩子,全程没有插过话的御史大夫翁博诚几乎要笑出声来。
  皇帝,可真是个性情中人。
  难怪那个时候会对他说出“令爱久留在贵妃宫里,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妥,府上还是早些接了回去的好”!
  不过,性情中人也有性情中人的好。
  这个时候来这样的一手,想必无论是哪一边都摸不清皇帝的心里的底细,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样处置这件事吧。
  就连容家也坐不住了——兼城门卫之责的五城兵马司,先后两回亲自放走了西番使团中唯一在逃的嫌犯,偏偏五城兵马司从来都被容家二爷当做是自己的亲兵,一向水泼不进的,更偏偏这个时候容玄明还不在京中。
  这么多人影影绰绰地把话头往容家身上引。
  也不知道几分是借题发挥、打落水狗,几分是因为容氏女在宫中一身独宠,已经成了许多人眼底心头的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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