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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是天子白月光 [金推] (绮里眠)


  她心里暗暗地替容晚初捏一把汗,忍不住在她背上轻轻地点了点。
  容晚初知道郑太后的注意力泰半都在自己这一席上。
  自己这一点举动自然也逃不过她的视线去。
  容晚初笑盈盈的,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霁红瓷茶碗搁下了。
  她停了口,阿讷就缓缓松了口气。
  那面果子是特意做的,宫里的尚膳都晓得火候,一个小小的一枚,就是樱桃大的小口也吃得下,绝不会坏了主子的妆容。
  容晚初一气吃了四、五个,胃里也稍稍有了饱意。
  她闲闲地看了贴身的侍女一眼,道:“等一等教你看见了宴上都是些什么菜色,你就知道我未雨绸缪。”
  她口中虽然慢悠悠地说着话,但踞坐在长案后头,腰背挺直,像株不蔓不枝的菡萏茎儿似的,虽然与墀下距离太远,看不见眉眼间传言的倾国之色,却也能品得出姿仪的出挑。
  有人在地下磕过了头,与同伴一同往下头入席的时候,不由得低声道:“那一位就是贵妃娘娘了。”
  “曾听闵家姐姐说,贵妃娘娘在闺中时,便有国色。”说话的妇人姿态雍容,一口吴侬软语又轻又柔,穿了件宝瓶纹的杭绸礼衣,形制都是一般的官样,勾针走线中总显出些奇巧花样来。
  她有些好奇似的,又问道:“陈家姐姐从前可见过这位娘娘?”
  那妇人陈氏笑道:“贵妃娘娘从前就不大爱见人的,我也不过是一年半载见到一、两回。”
  “照这么说,倒是个娴静贞顺的女郎了。”那吴音妇人掩口笑了起来。
  她自觉言辞隐晦,陈氏却只是笑着转开了话题,一面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外官带进京来的女眷多有这样不晓得轻重的,偏偏这一个就摊在了自己家里。
  容晚初在年下毫不遮掩地逐了一宫的预备嫔妃,还连着下了四、五道懿旨,申斥当中几个女孩儿行止失德,其中不乏三、四品的大员门户,皇帝对此非但没有不悦,在重臣进宫去哭诉的时候,还连消带打地把人又小惩大诫了一遍。
  这件事在朝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在后宅妇人们的口中却比什么家国大事都要引人。
  也因此,容晚初的声名在这些夫人当中正是极盛的时候——没有哪一个妇人心甘情愿地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偏偏如今有一个最不能“善妒”的人,却做了这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还给她做成了。
  多少人咬牙切齿、在家里撕遍了帕子,骂她“骨头轻的妒妇”,或是单纯地慨叹,说一句“便是将来君王爱弛……”
  到底都是歆羡。
  歆羡之余,就是随之而生的敬惧。
  陈氏的目光遥遥地向上一扫,背上就毛毛地生了一点冷意。
  她垂了头,将身边妯娌的衣袖扯了一把,规规矩矩地向案后落了座。
  殿堂深处,容晚初的视线在二人的方向一扫而收。


第55章 贺圣朝(2)
  流水似的佳肴由穿着葱绿、宝蓝色衣衫的宫娥和内侍捧上席来。
  正值冬日,殿中纵然烧起了暖暖的炭, 但殿宇空旷, 依然有挡不住的冷意从头顶和脚底下流进来。
  尚膳监使尽一身的手段, 烹龙炮凤,又盛在垫着棉絮、浸着热水的暖盒里,安置在席案上的时候也依然浮起了零星一层油花。
  乳白的颜色浅浅浮在汤面上, 就是阿讷看见了, 也不由得有些嘀咕。
  容晚初处之泰然。
  她执了双箸, 随意地略略动了一、两口, 就仍旧放了下来。
  命妇们还络绎地往前头来, 笑容比三春的仙葩还要明艳,语调温柔又谦卑, 宛转承奉着宫中的贵主们。
  这些人这样的姿态,前辈子却是容晚初少有见到的了。
  庙堂中的人比寻常的人更善于揣摩风吹的方向, 上辈子里, 因为升平皇帝日渐的荒唐和衰颓, 到后来,纵然还有百官的家眷坐在这座殿堂里, 一颗心却早就都飞到了容、甄氏族的府上, 对于宫中的嫔妃们, 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礼数罢了。
  这一回,君王倚势而起,攻守之势逆转,这些人自然就生出别的心思。
  形势比人强。
  容晚初神色平静, 心中倒并不因为这样的前倨后恭而生出波澜。
  就有个靛色圆领袍的内侍脚步匆匆地沿着门边溜进殿来。
  阿讷被小宫女扯了衣袖,回头看过去,不免微微有些惊讶。
  她退后来问了两句,就重新回到案边上,压低了声音同容晚初禀报道:“九宸宫的戴公公求见。”
  九宸宫只有一个戴公公,就是大太监李盈的干儿子蔡福。
  “贵妃娘娘,”他立在阿讷的身后,压低了声音,神色十分的谦卑,道:“陛下使奴婢来问问娘娘,前头西番使者献上了一头雪狻猊,娘娘可想去见一见?”
  容晚初听见殷长阑的名头,心里就有些懒懒的。
  男人昨儿夜里乘着她微醺,诱她说了许多话,做出那些羞人的事,又趁着她还没全醒过神来,哄着她睡下了。
  等她一大早睁开眼,就看见男人身上裹着昨儿宴饮的玄色衮袍,蜷缩着睡在她的床沿上。
  明明高大的身材,却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同她一臂的距离,唯恐唐突了她——就好像前头那个登徒子换了个人似的!
  她只是翻了个身,男人就睁开了眼,含着笑意看着她,她被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得脸热,忍不住伸出手去推他,手却被他握在了掌心里,细细密密地亲吻……
  容晚初脸上生红,羞于回忆下去,对上身边侍女和内监笑意满盈的脸,又疑心天下人都窥知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生硬地问道:“雪狻猊?”
  蔡福听见她在沉默之后开了口,当即应道:“正是。”
  他微微有些感叹,道:“那狻猊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了西番人的地界,通身的白毛,看着就十分的气派威风……”
  容晚初听他这样说着,也生出些意趣。
  她道:“也未尝不可。”
  蔡福就笑道:“如此娘娘只管略等一等。”
  朝宴上有郑太后坐镇,容晚初是晚辈,没有独自离席的道理。
  她微微点了点头。
  蔡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没有过多久,就有内监进门来传天子的谕旨。
  皇帝要与众人同乐,郑太后也率众欣然相赴。
  正陪伴在她席前的官眷凑趣地道:“可见陛下是最纯孝的了,便是得了天赐的祥瑞之兆,也要同娘娘共赏。”
  郑太后面上原本挂着笑意,却被“天赐”这两个字戳中了心事,目光回转来在容晚初脸上停了片刻,慢慢地道:“皇帝是仁孝天子。”
  容晚初正与甄漪澜一左一右地拥扶在她的左右。
  除年夜里发生的事还不足一日,在场纵然有极为敏感的外臣感受到太后娘娘言辞之中的暗流,却也无从探寻内里的汹涌。
  容晚初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郑太后炯炯的视线,意外地与甄漪澜有顷刻的四目相接。
  甄漪澜察觉到容晚初的回视,似乎想要露出个笑来,嘴角却不知何故平平地扯直了,就显得有些僵硬。
  容晚初不及多想。
  她搭着郑太后的手,眉眼温和地笑了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四平八稳的,仿佛任凭郑太后说什么话,也只不肯接招。
  郑太后就淡淡地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甚至还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赞道:“好孩子。”
  众人都不知底里,见郑太后和容晚初面上都笑晏晏的,一团和气地往前廷去了。
  -
  西番的使臣有一头棕黑色蜷曲的头发,高鼻深目,跪在广场光洁的青石地面上高高仰起头来的时候,深碧色的眼珠在日光里反射着诡秘的流光。
  鸿胪寺官员在一旁压低了声音,申斥道:“好大胆,安能窥视天颜?”
  那使臣嘴角歪了歪,露出个莫名的笑容来,操着流利的大齐官话道:“听闻中原的皇帝是天神的子孙,我们的狼神是天神忠诚的朋友……”
  他在鸿胪寺官员渐渐黑沉如锅底的面色里笑着停住了口,道:“你们中原人真是太有趣了,一面尊重皇帝就像尊重真正的神明,一面又喜欢毁掉你们的神明。”
  这位年轻的使臣是个中原通。
  那鸿胪寺官员满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想要斥责他“满口胡言,大逆不道”,一面又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贸然开口又被他堵了回来,就警示式地盯了他一眼,告诫道:“陛下要亲自检视你带来的狻猊,兹事体大,你等不可轻忽,不可造次。”
  那使臣“啊”了一声,懒懒地道:“少卿大人放心好了,我们的正使是族中最强大的驭兽师,即使是饥饿了三天的饿虎在他面前也会温驯得像一只猫。”
  鸿胪寺少卿语带讥诮地道:“下官险些忘了您只是西番的副使。”
  年轻的西番男人挑起嘴角,轻佻地笑了起来。
  一行内、外命妇以郑太后为首,浩浩荡荡地到了殿前。
  殷长阑亲自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年轻的天子身形高挑,端正肃穆的衮服掩去了一身枪戟般的凛冽,犀角玉带拦腰束出略显清瘦的线条。他腿长步阔,三两步就走到了郑太后的面前,躬身道:“劳动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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