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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是天子白月光 [金推] (绮里眠)


  他是个自控和自知都远胜寻常的男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另外的女人。
  这个霍皎……
  顶着帝妃的虚名过上一辈子,会甘心么?
  他暗暗地将霍皎这个名字分在须冷眼观察一二的类别里,面上却并不露出来,看着容晚初柔声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去看一看她。”
  容晚初微一迟疑,到底站起身来。
  阿讷知道她这是做了决定,就带着小宫女簇着她转进内室去更衣,再出来的时候,通身春日里的薄衫就换成了冬日里出门的风毛衣裳,一面理着昭君套上的毛尾,一面叮嘱殷长阑:“不知道霍姐姐寻我什么事,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你直管自己到时用了膳。”
  殷长阑微微含笑,一一地应了,亲自送她出门上了车。
  撷芳宫里的霍皎在看到独自回来的朱尚宫时,眉目间有些阴翳。
  她被几个大宫女拥着回房安顿下了,又吃了一回药,被宫人轻柔的粉拳捶打着背脊,喉间的嗽意也稍稍地舒缓了些许。
  朱尚宫未能建功,看着霍皎冷而疲倦的神色,也不由得心中揪痛。
  她柔声道:“贵妃娘娘在陛下跟前,就是娘娘亲自去了,难道娘娘还会到九宸宫去求见陛下吗?”
  霍皎微微闭目不语。
  却有个小宫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在门口站定了,道:“贵妃娘娘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见君子:出自《诗经·郑风·风雨》,这句比较著名了。
  *子之不淑:出自《诗经·鄘风·君子偕老》


第83章 芳心苦(7)
  小宫人站在落地罩底下,不敢唐突地进门来, 就在门口低着头, 恭敬地道:“贵妃娘娘到了。”
  朱尚宫面上一喜, 一面搀着霍皎的手臂,道:“娘娘您瞧,贵妃娘娘/亲自来看您了。”
  一面就扶着霍皎往熏笼后头去更衣, 又问道:“奴婢请了贵妃娘娘进来?”
  霍皎却摇了摇头, 道:“这屋子里头都是病气药气, 不要冲撞了她。”
  朱尚宫顿了顿, 恭声应“是”。
  霍皎对那小宫人道:“请贵妃娘娘在书房里略坐一坐。”
  那宫人领命去了, 霍皎就转到屏风后头,厚厚地换了一身衣裳, 连额前、颈周都包得密密实实的,唯恐受了一点寒气。
  朱尚宫心里沉默地叹着气, 扶着霍皎出了门。
  撷芳宫中招待外客, 寻常都在前头正、配殿里, 霍皎性情疏淡,书房向来是极私/密的地方, 从不会拿来待客的。
  容晚初与她便是在闺中时也不过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宫人引着她一行人沿回廊越走越深, 她不免稍稍有些意外,道:“也太过叨扰了。”
  那引路的宫人笑盈盈的,恭声道:“是娘娘的交代,请贵妃娘娘往书房里坐一坐。”
  容晚初心下微微一顿。
  进门的时候, 她就回过头来向簇在身后的宫人使女吩咐:“就在外头等候就是了。”
  阿讷应了声“是”,旁边撷芳宫的宫人忙道:“怎么能让姐姐们等在外头,我们边上有个抱厦,请姐姐们往那里歇一歇就是。”
  容晚初微微颔首,阿讷就大大方方地指使着凤池宫的人进了书房边丈许远的小抱厦里,自己独自留在了书房外头侍奉。
  那宫人仿佛对她十分的好奇,见她站在房门口,穿着秋香色的宫装,肩脊挺得笔直,姿态十分的秀丽好看,就忍不住地偷眼觑她。
  阿讷就当作没有看到似的,垂着手静静地站着。
  走廊转角处有药箱和熏香徐徐而至,朱尚宫搀着霍皎走了过来,就看见那小宫女悄悄看着阿讷的一幕。
  朱尚宫忍不住微微地沉下了脸色。
  霍皎把那小宫女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进了屋。
  朱尚宫同阿讷一样留在了门口,一双眼把那宫女深深盯住了,看得她打了个激灵,忙屈膝告退了下去。
  朱尚宫都不敢转头去看阿讷的神色,一张脸上只觉有些烧得慌。
  阿讷却始终笑吟吟的,什么都没有说。
  门口的小插曲并没有传进室内,容晚初目光对上了霍皎书案后头挂着的一副立轴丹青,画的是远山古钟,一树老梅,少年牵马从花树下过,发梢肩上沾了零星碎雪,就生出一番萧疏孤傲的遗世之气。
  容晚初见过霍皎两、三幅画卷,她在这上头天生灵慧,辨古画真、赝都从来不曾出过差错,轻易就看得出这画是霍皎亲笔所作,用笔设色都冷艳清冽,红梅白雪,代马青衫,在凝艳和冷冽之间,流出执笔人难能自已的深情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霍皎进了门,就听见她看着书案后的那副画轴,发出的这一声轻叹。
  她面色微微一白,旋又自嘲似地笑了一笑。
  容晚初已经回过头来,声音温和地唤了一声“霍姐姐”。
  霍皎默了默,站在原地对她深深屈了屈膝:“贵妃恕皎失礼。”
  她掩袖间喉中还有余痒微微地抽/动,但她偏过了头,稍清了清嗓子,将这股嗽意压了下去。
  容晚初看着她,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霍姐姐的身子如今究竟是怎样呢?年前明明瞧着都好了许多。”
  她声音温和,听在霍皎的耳中,也像是含了深深浅浅的叹息,道:“身子是自己的,人总归要好好地活下去,才养的住念想。”
  霍皎有些自嘲地低下了头。
  书房惯来不是待客的所在,连几椅也是临时挪动过来的两套,不远不近地对着,窗屉支起了半扇,换走了房中的炭火气,干冽的冬日冷气在窗子底下打旋,外头是撷芳宫阔大的花园,绕堤垂杨都枯尽了,水潭中央凫着两只不怕冻的野鸭子,苍青色的湖石上落了斑点的落梅,秋日里未尽的枯叶偶尔被风卷起,高高扬上天空,又重新跌在山石嶙峋的棱角之间。
  容晚初看着窗外,霍皎看着她,也跟着她把视线投了出去,看着那片枯叶像只羽翼脆弱的蝴蝶,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里粉身碎骨。
  霍皎微微地笑了笑,低声道:“我性子惫懒,惯常不爱教她们整饬园子,一副烧糊了的山野样,让贵妃笑话了。”
  容晚初笑着摇了摇头,道:“天然之趣,比许多匠人精心炮制出来的另有一番意趣。”
  两个人都借此言彼,话说到了一出去,霍皎又被安慰了一句,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看着容晚初,轻声道:“只恨从前没有来得及同贵妃交换过姓名。”
  闺阁中的女儿,彼此当面通了名字,就不再是叙着家中亲长的交情,小心翼翼地叫一声“某家姐妹”,而是当做密友走动了。
  容晚初把视线移到了霍皎身上,心里想的却是“没有来得及”这几个字。
  她一面想着,一面柔声道:“我与霍姐姐是倾盖之交,什么时候都并不嫌晚——我双名晚初,是辛亥年四月生人。”
  霍皎抿着唇笑了起来,道:“我单名一个‘皎’字,虚长晚初两个月,生辰在二月十三。”
  她像是达成了什么心愿似的,一时连眸光都微微地亮了,只在说到生辰的时候,眉宇间有刹那的清愁。
  相传二月十二是花朝之节,百花诞辰,霍皎偏偏生迟了一日。
  容晚初为她这一点愁绪,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皎姐姐生辰将近,早些好起来,我们也好好地庆祝一回”给咽了下去。
  霍皎留意到了她这一点迟疑,就浅浅地笑了起来,手握住了桌面上的茶盏,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轻声道:“我有些话要同晚初说。”
  容晚初低低地应了一声,道:“皎姐姐但说无妨。”
  霍皎脸侧向窗外,眼睫沉沉地垂着,连同声音也沉下来,道:“这些事原本已经过去许久,我入了这宫闱,不论是出于什么缘故,总归并不是我祖父强压着我,也是我自己点了头,所以昨日种种,本该尽如昨日之死。”
  容晚初听了她的开场白,就知道她恐怕是要当着面同自己交些底,虽然不知道她何以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却仍旧坐直了身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霍皎声音低柔,像是坠了千斤重的石头,沉甸甸压在人心里头:“有人却并不愿如此意,我身已如此,并不惧一死,但只怕即便是我死了,也只能成为那人发难的借口,要将这盆脏水,污了……容将军的清名。”
  容晚初不动声色地听着,却见她眉目之间忽然漫上了一点少年似的纯稚欢喜,仿佛只是回忆着,就能让她一生都亮起来:“早该说给晚初知晓,我与晚初的兄长容将军,从泰安二十八年相识,他——”
  泰安二十八年,是柳惜自尽的那一年。
  容晚初听到这个年份,心中仍不免微微战栗,对上霍皎转了回来的,带着歉意的眸子,听她轻声道:“我无意冒犯晚初。当日容将军扶容夫人的灵柩入甘泉寺,我也在甘泉寺中,为我早夭的幼弟祈福。”
  “为我家中阴私之事,有人希望我永远留在寺里。”霍皎微微垂下了头,道:“萍水相逢,容将军救我/草芥之身。”
  她语气轻描淡写,掩去了其中万千凶险。
  即使是眼下言辞淡薄地回忆,也让霍皎的唇角难以自抑地抿了起来,露出一个称得上璀璨的笑容——容晚初对着她的侧脸,第一次发现她真正开怀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会有一颗深深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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