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外面就传来了问候声。
“四小姐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奴婢给您掌灯吧。”
婆子殷勤道。
接着,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我想去见见大哥,妈妈若是不忙,就劳烦您了。”
说完,几人就又走了。
夏娆皱皱眉,四小姐么,她到现在还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而且她嘴里的大哥,就是那个没几年好活的病秧子大公子吧。
“姨娘,这里有人。”
阿蛮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襟。
夏娆顺着她的手往黑暗中看去,这才看到了飘动的白衣朝这边而来。
夏娆喉咙梗住,难道是鬼?
可她也是鬼,还是女鬼,她才不怕!
“你是什么人?”夏娆气势十足的问他。
对面的白衣微微停住,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还是第一次有闯入我的宅院,还质问我是谁的人。”
他的声音悠悠淡淡,好像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声一般,却也听不出恶意。
“这是你的院子啊,我们这就走。”夏娆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了,这才拉着阿蛮要出去,斗篷里的油纸包却滚落一个,咕咚咕咚滚到了白衣的脚边。
夏娆皱皱眉:“阿蛮,要不你……”
“你自己去。”阿蛮站的笔直,手却在发抖。
夏娆明白过来,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神仙都敢打架的阿蛮,怕鬼呐。
夏娆看着那白衣,试探道:“我们捡了东西,马上就走。”
白衣不出声。
夏娆当他是默认了,上前捡了油纸包,也不敢看他的脸,转身就拉着脚步都有些僵的阿蛮翻墙跑了。
白衣始终没动,只是看着她跳上跑下满是活力的背影,眼底生出几分笑意,而后才轻轻咳嗽着,转身回去了。
夏娆主仆一路回到清晖园,阿蛮的呼吸才正常了起来。
“迎春估摸着也没吃上东西,你去把她叫来。”夏娆一边翻出上次留下来的锅子,一边道。
阿蛮迟疑了下,夏娆眨眨眼看向阿蛮,她想,若是她告诉阿蛮她也是个鬼,阿蛮会不会吓到当场去世?
夏娆笑着让她准备吃的,这才去把迎春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三个人关在房间里,悄咪咪的开始了晚餐。
燕诀房里。
燕诀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听澜沧来报,说夏娆不但回来了,还在房间里好吃好喝了起来。
燕诀望着哑然的澜沧,一时竟也无话。
“把她扔在阴曹地府,她都能问阎王爷要碗饭吃。”燕诀又好气又好笑。
“这说明姨娘本事大。”澜沧忍不住笑道:“不过侯府那边,一直盯着的人也回来了,说夏姨娘今晚让侯府又热闹了一番。”
燕诀就知道会是如此。
他看着面前桌案上放着的只红木盒子,终是往前一推:“明日送进宫去。”
澜沧讶异:“可这不是您准备送给夏姨娘……”
“不必了。”燕诀目光复杂的看着这盒子,似有犹豫,却还是道:“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澜沧闻言,只得将盒子收了起来。
等到第二天一早,燕王妃眼睛刚睁开,就接到了夏娆昨夜平安回府的消息,和厨房失窃的消息。
燕王妃神色不愉,起身洗漱更衣后,看到来回话的柳家媳妇,更是没好脸色:“厨房怎么会丢了东西,都丢了些什么?”
“这……”柳家媳妇也面有难堪:“也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丢了只糯米鸡,一盘虾饺……”
不等她说完,燕王妃便黑了脸。
秦妈妈会意上前,呵斥:“这些明显是有人偷吃了,你还有脸报上来,必是厨房的人下的手,你怎么不先查查,管事的曹妈妈呢?”
柳家媳妇哪里不知是有人偷吃了?可今儿一早,她养的猫,和她那七八岁的儿子就被曹妈妈抓到在厨房偷吃。
虽然她也知道一人一猫吃不了那么多,但到底她们也是偷了。
“王妃,这次是奴婢疏忽,还请您恕罪。往后奴婢一定更加尽心尽力,绝不会再叫这样的事发生了。”柳家媳妇忙跪在地上恳求道。
燕王妃瞧了眼身边伺候的另外一个婆子,看在柳家媳妇到底算是她的人的份上,到底是摆摆手:“罢了,这次本妃也懒得追究了,刚出十五,你们都太懒散了,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本妃便将你们都撵了出去。”
柳家媳妇这才千恩万谢的出来了,心想,燕王妃还是给她几分薄面的。
等她走了,燕王妃才揉揉眉心,问秦妈妈:“四小姐呢,她要的天山雪莲怎么还没要来?”
“四小姐一早就让人送了信出去,王妃别急。”秦妈妈笑着说罢,又道:“对了,这两日夏家那一家子到京城了,夏家那位继夫人已经派人来过几趟了,说是想给您请安问好,门房的那些个婆子们都拿了她不少的银子。”
“也是该见见了。”燕王妃想到什么般,脸上终是有了笑意:“你叫她来后,先别来见我,先去见见她的好女儿。把女儿管教好了,再来我这儿请安。”
秦妈妈会意一笑,立即传人去请夏家夫人了。
夏娆早起换了药后,还特意问了问迎春昨儿那废弃院子的事,迎春只说里面曾有个下人吊死过,王府就废弃了那处本就偏僻的小院子,也就逢年过节才会有人进去打扫收拾。
听迎春说完,夏娆也觉得邪乎,干脆也不再多想了。
起身更好衣,夏娆就去给燕诀请安了。
“姨娘稍候,奴才这就去通传。”澜沧让夏娆在门厅里稍等,就往里间去了。
夏娆还有些不放心,毕竟昨儿她可是拿燕诀当挡箭牌的。
“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燕诀的声音,夏娆这才解了斗篷放下手炉,规规矩矩往里间去了。
不过燕诀房里也极少点炭火,房间里都是冷冷清清的,虽然出了十五,天儿已经暖和些了,夏娆还是冻得恨不得缩起脖子。
“妾身给爷请安。”夏娆行礼。
“听人说,昨儿沈家小侯爷被打下不了地了。”燕诀由人服侍着穿好衣衫,才淡淡看向她,却看她一身素兰色窄袖长裙,乌黑的长发编成鞭子全部盘起,只簪着两朵珠花和一支步摇,配着她那张婴儿肥未退的白嫩小脸,倒是清新可爱。
燕诀看她似乎有些心虚,眼珠动了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才听她道:“妾身那是分筋错骨手,替他治病呢。”
“撒谎越来越顺畅了。”燕诀屈起手指,便在她头上敲了下去。
夏娆疼得捂住头,看他要往外走,才忙跟上,道:“爷,妾身知道错了,往后绝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召都不见,谁来都不理,再不给您惹是生非。不过镇北侯府那儿,妾身是真的不能再去了。”要再去,以沈易奇的手段,肯定二话不说先一剑捅死她。
“你还有自知之明?”燕诀睨她。
“那是,妾身虽笨,可跟在爷这般的聪明人身边久了,总也要变的聪明些。”夏娆笑。
燕诀早对她的马屁免疫了,等用过了早膳,才跟她道:“每年开春的第二个月,皇上都会携诸位皇子公主及年轻朝臣们去行宫春宴,届时,你若能有哄皇上或公主开心的办法,我便替你了了镇北侯府之事。”
夏娆哑然,她要是有这本事,还能叫凌南烟使出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来?
夏娆打量着燕诀,今天的他不那么阴气沉沉的他,似乎更帅了,把他洗白白送给凌南烟的话……
燕诀似乎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冷淡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去书房了。
今儿休沐,他不必去上朝。平素休沐日,他都会去别院,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王府甚好。
“阿蛮,你说是不是讨好皇上更加容易?”夏娆问。她穿越来这大半年,以为自己肯定跟高高在上的皇帝八竿子打不着,也未曾打探过关于他的消息,如今燕诀却给她出了这么个难题。
但她才问完,阿蛮便语气冷淡道:“皇帝阴险胜过世子百倍,且以把人玩弄在鼓掌为乐,姨娘最好不要让他记住你。”
夏娆听出阿蛮警告的意味,看了看她,她却只黯淡的垂下了眼眸去藏住了情绪。
上午夏娆又调配了些药出来,能让伤势好的快一点。
药还没做完,就见迎春高兴的进了来:“姨娘,您快去前院吧,夏夫人来王府看您了,还带着夏府的小公子。”
夏娆眉头立即紧锁起来,夏家那个势利眼的继母来了就罢了,怎么还带着弟弟夏嘉宁来了。
迎春见她仿佛不高兴,小心着道:“姨娘,您不想去见吗?”
“上次宸皇贵妃赏赐的首饰全给我戴上。”夏娆眸底微黯,她倒要看看燕王妃把夏家人全找来,要做些什么!
夏娆刚到前院时,就看到了一身打眼的大红色锦袍满头珠翠的妇人,正端坐在厅里挑着小拇指喝茶。
她身边的婆子刘桂花远远瞧见夏娆,立即就跟那妇人道:“夫人您瞧,咱们小姐可神气呢,上次她可是当着王府下人的面,打了奴婢的脸。奴婢是代表您来的,她打了奴婢,岂不是打了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