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选的太子,有什么办法?
“燕诀在朕身边十几年,朕或许比燕王都了解他。他心狠手辣,无利不往,并非是个儿女情长之人。如今的世子妃,也许是他的障眼法也说不定,可以花点心思,但不必全部盯着她。”皇帝道。
凌奕心底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肯定是父皇自己对女人们皆是薄情薄幸,才认为天下男子都是如此。
“儿臣遵命。”凌奕心里虽这样想,但没敢告诉皇帝。
皇帝又与他说了几句,才提起即将到来的西山之行。
这一次,生的生,死的死,朝堂里的那些废物,也该清理清理了。
这厢,夏娆才回了清晖园后,又接到柳家媳妇被杀的消息,便知道,有人算计到燕王府来了。
文姨娘见夏娆过来,有些意外,但只是平静小小:“我这小地方,世子妃大驾光临,实在荣幸。”
夏娆看着文姨娘,衣裳穿的也不如之前艳了,发髻上合着就两支素淡的玉簪,脸上一点妆容也没有,憔悴便展露无疑。
“姨娘且坐。”夏娆在暖榻边坐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文姨娘屋里,原本以为她这艳丽之人,屋子里必然摆满了华丽的珠宝盆景,谁知这里头只个书架子,零零散散放着几本诗集和琴谱。
“世子妃这会儿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文姨娘见她打量,也不甚在意,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有侍女捧了茶来,文姨娘便倚在暖榻中间的矮几上,微微的笑:“还是你依旧觉得,我会做出上次那般的傻事?”
上次,便是文姨娘偷入燕王书房,打算栽赃他通敌谋反,结果却被燕王妃抓个正着的事。
后来文姨娘才知道,计划失败,是因为夏娆提前知道了她的计划。
但她并不怪夏娆,就算自己成功了,江郁也一样会为了救燕朗而死。
“姨娘还会做吗?”夏娆问她。
“我若是答‘会’,世子妃是不是又要将我关在这院子里?”文姨娘笑着问,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但娇笑之前,曾经的媚态犹在,只少了那搔首弄姿的风韵:“你放心吧,我不会做的。”
夏娆看着她垂下的眼眸,知道,她肯定会有动作的。
但燕王妃和燕王都防备着她,她要怎么做?
“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文姨娘瞧着夏娆的肚子,浅笑着问。
“应该是个男孩。”夏娆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浅笑:“姨娘觉得,给他取个什么样的小名儿好?”
文姨娘脸上伪装的平静终于露出丝裂缝,浅笑看她:“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给你们的孩子取名。”
“文姨娘肯定想过吧,给未来的孙儿取个小名。”夏娆浅笑:“我自小没了娘,也不知怎么为人母,日后还要跟姨娘多请教。”
文姨娘的手心微微收紧,看了看夏娆,勉强一笑,没多久,就借口不适,打发夏娆走了。
文姨娘知道,自己不能对着燕王府有任何眷恋,她不能手软,绝对不能!
夏娆低着头回到清晖园,刚来,院子门口就刚好卷起了一阵风寒风,而这一次天空飘落的,竟是一粒粒的雪白了。
昏黄的烛光门口,燕诀一身黑气负手站在门口,侧身看他。
昏黄的光下,他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曾经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眸,此刻也只有柔光,温暖的就像是某个春日午后树上飞落的桃花。
“爷,今儿皇上可曾刁难你了?”夏娆小跑着过来,直接扑到他怀里,才仰着头瞧他。
许是夏娆这动作太主动了,她抬头的瞬间,燕诀的脸上竟飞起两抹红,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夏娆还是瞧见了。
燕诀替她裹好了斗篷,才牵起她的手,道:“不曾。”想了想,燕诀没把楼子溪的情况告诉她。她如今已经有了一堆烦心事了,没必要再叫她去插手秦王府的事。
“那就好。”夏娆手凉的很,但他的手心却很暖和,她哈了口气,看着冒白的烟,低低笑道:“过几日围猎,爷要带妾身一起去吗?”
燕诀看了眼她,道:“不带,累赘。”
夏娆心思微微紧了几分,倒不是他说自己累赘,而是此行必然危险,他不想要自己去跟他一起冒险。
“那妾身就守在王府等爷回来。”夏娆道。
“娆儿。”燕诀脚步顿住,想了想,才看向她,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将你送走……”
“那爷就当妾身和孩子死了,一辈子也别想再见我们!”夏娆眸底涌上湿润,近在咫尺的危险她察觉得到,但她已经不是一开始什么都做不到的夏娆了,她会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绝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可燕诀却赌不起,若是输了,她的命就没了。
燕诀不顾满院子的下人,当众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夏娆锤他:“爷不要我了,现在就松开手!”
燕诀将她揽得紧紧的,低头瞧着她含着泪气呼呼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下,才道:“我不会放手的。”
“当真?”
“嗯。”燕诀看着决绝的她:“我会用我的命,来护你周全。”
“若是爷不得周全,妾身亦不要周全。”到了分离之时,夏娆才知那种早已融入骨血的爱,若要分开,便是剜心刺骨。
燕诀略略怔了怔,终于是沉下了心来。
他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她们母子周全!
到了半夜,薄薄的白雪,便将京城覆盖住了。
“这是祥瑞啊!”
来叫凌南烟起身更换嫁衣的喜娘笑着恭喜:“奴婢活了这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十月底就下雪的呢,这是个好预兆。”
凌南烟一言未发,沉沉的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已经变得刻薄又阴沉的自己,浅浅而笑。
不就是要她嫁么,她可以嫁,只要这些人,日后别后悔就是!
第二天,凌南烟的花轿,就简单的抬入了许家。
许家准备的不算敷衍,但也绝不隆重,可看在太子凌奕的面子上,登门许府恭贺的人,依旧如过江之鲫,排队都要排到城门口去了。
大牢里。
卫国公府的长子李柏,悄悄领着凌北墨,穿过重重守卫,见到了被关押在地牢里的杨忠。
天气一冷,杨忠身体里那份还显露不出症状的旧疾便发出来了,令他浑身骨节胀痛,皮肉发痒,直恨不得将骨头一根根挖出来才好。
杨忠强忍着难受,盘膝坐在角落已经发霉的草堆上,听到声响,才睁开眼睛来,可刚一起身,便双腿一软,复又跪了下来。
“舅舅!”
“殿下,我没事。”杨忠撑着地面,勉强道:“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了。殿下,外面的局势我已经了解了,我们没有时间浪费,现在就开始商量您的计划吧。”
凌北墨看了眼李柏,李柏会意,打开了牢门,又叮嘱自己的心腹去看着门口后,便也跟着进去开始商议了。
直到最后,敲定了日子,就是皇上尚西山行猎的时候!
百姓们仍旧不觉,都砸庆祝着瑞雪降临,必是祥瑞。
南润亦看着被自己捆起来的慕容枭,吩咐旁边的人连夜送回藩国。
慕容枭还在闹,南润亦却没理他,前世慕容枭什么死法都尝过了,今生他也想试试,能不能救下他。
朝中的官员么也察觉到了此番狩猎,已是暗藏杀机,可燕诀的请帖如同死神的催命书一般送来,所有人能做的,只有认命。
“小郡王这次也要去吗?”
夜里,楼子溪替云染更了衣,笑着道。
云染嘴角微微扬起:“溪儿舍不得我去?”
“我想你将我也一起带去。”楼子溪委婉的将提了燕珺儿的事,云染想了想,便也应下了:“那好,我们一起去,这次父王应该不会带着她一起的。”
楼子溪见他应下,这才安了心。
直到了狩猎这日。
雪接连下了几日,整个京城都被白雪覆盖了起来。
尽管燕王妃极力反对,但夏娆还是跟着燕诀一起上了马车。
迎春和阿蛮被夏娆留在了府中,因为必须要叫她们看着文姨娘,不然就算燕诀能平息了前面的事,文姨娘却在后院放了火,那可就坏了事了。
京城离西山已是有些距离,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夏娆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燕诀看着怀中熟睡的她,想着她眼眸里那份倔强,不由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唤她:“娆儿。”
“嗯?”
夏娆迷糊间,应了他一声,却拉过他的手掌枕在了脑袋下,嗯,温暖的很。
燕诀眼底泛起继续凝重,又低低唤了一声,好似舍不下的眷恋。
终于,在马车上山之前,燕诀抬手,轻易点了夏娆的睡穴。
马车附近的林子里,此刻也走出一道人影来,不是旁人,正是凌北墨。
“想好了么,我护娆儿周全,在山上,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楚国太子百里长诀。”凌北墨淡漠勾起唇角。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燕诀的身份。
当然,这也不是他查到的,燕诀隐藏的太好,即便有流言,传闻他是亡国的皇子,却并不能确定是亡了的哪个国,又是哪位皇子,毕竟北燕这几十年来,覆灭的小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