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单氏一边看,一边说给家里人听,“就云宴与云康留在北地。”
朱氏捏了捏指尖,没吱声。
单氏岂会看不出儿媳妇的心思,不由笑了笑。
她们都是在北地出生、长大的,对家人去打仗并不会瞻前顾后、割舍不下,朱氏只是担心顾云熙的性子太鲁莽罢了。
以前,有长辈在,收复北地时,又有顾云宴压着顾云熙,这次往南进,顾云骞哪里拉得住顾云熙?
而中原状况与北境截然不同,也不是他们顾家说怎么打就怎么打的地方,朱氏就是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才会有些惴惴。
单氏点她:“总会长进的,云熙再闹腾,不还有肃宁伯嘛。”
收复北境时就是肃宁伯坐镇将军帐,顾云熙对他还是很服气的。
单氏又道:“云宴还说,云映成长很快,里里外外井井有条。”
顾云映在一众姐妹里年纪小些,前头的顾云初、顾云妙又都是各有各的性情,顾云映在其中并不起眼。
可姐姐们嫁的嫁了,牺牲的也牺牲了,北地将军府,只能靠顾云映一人顶起来。
她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走的路,也走得无比坚定。
朱氏听了,也不由笑弯了眼,婆母说得对,都会长大的,顾云映如此,顾云熙也是一样,她该对丈夫多些信心。
单氏与吴氏道:“我前些日子听云锦说的,南陵那儿至多再两月就有结果了,依如今局面,云齐应当也会调去打蜀地。”
吴氏颔首:“他们兄弟能在一道,也挺好的。”
平心而论,她自是希望顾云齐能回京来,可她知道,之后的无数年里,夫妻聚少离多才是常态。
圣上已经下旨戍边大将军府的子嗣入京,蜀地再这么一反,往后越发要谨慎。
说完了自家事情,也少不得提起对门林尚书府里。
下午时,秦夫人来串门,神色之中多有不忿。
单氏与秦夫人到底是手帕交,虽因为顾云锦的婚事闹得十分不愉快,但秦夫人自己寻了台阶,又使劲儿拉关系,顾家出事时,秦夫人没少替顾家说话,单氏也不至于真弄得同住一条胡同还老死不相往来。
秦夫人在京中官家后院的夫人们之中,颇为说得上话,乐子也多,昨儿才过了中秋,今日又被一群姐姐妹妹拉去赏菊。
她欢欢喜喜地去,沉着一张脸离席回来,一肚子气话无处说,就寻了单氏排解。
秦夫人今儿列席,不少人与她打听林琬的事儿,又问林琬进宫去了,是不是宫里都怕她扛不住。
一通问题下来,秦夫人如何能答?嘴巴再快,也是左右都不合适的。
偏有人要落井下石,对方原想替林琬保媒,林尚书看不上那一户,给拒了,对方话里话外的便是“挑来挑去挑了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气得秦夫人当场就摔了杯子。
秦夫人几十年来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惯了,可能是前回替顾家强出头、怼那些说顾家通敌的人时打通了任督二脉,近些时日的脾气越来越燥,一言不合,就能直接让对方下不了台。
秦夫人才不管那些劝和的,直骂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那么一只臭蛤蟆还回回想来眼馋西林胡同的姑娘,还活得长呢,活一天都是臭的,活五十年要臭死人了。
骂过了,她转身就走,回来找单氏撸着袖子鄙视那些人。
单氏听得啼笑皆非,反问她:“你当时不也觉得林家不该应了肃宁伯府吗?”
“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我看着琬儿长大,当时那状况,我能不着急嘛,当然是好处坏处都要说明白了,”秦夫人的账本清清楚楚的,“将门子弟多危险,但程家那门风,程家三儿那为人处事,样样都立得住。
何况,说句不好听些的,谁家两夫妻,能和和美美走完几十年?”
她们两人闺中相识,彼时的几个姐妹之中,也有走得很早的,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没熬下来,太正常了。
怕将门子弟短命?女人说走就走的时候,亲人哭天抢地都没法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男人其实也一样,读书人的身体比不了习武之人,病倒了没熬住,就这么走了的,也不是稀罕事情。
谁能说嫁给书香世家的子弟就一定能比将门长久?
“再说句难听的,摊上一个讨债鬼,能拼个和离都是祖宗保佑了,真跟他耗到七老八十的,那日子过的,还不如死了算了,”秦夫人撇了撇嘴,“不说别人,就杨家那个,得亏大侄女不理他,不然多糟心啊。
女人嫁人,就是投胎,是赌,命长命短天知道,那还不如赌个好的,在一起过多少年都是好日子。”
话糙理不糙,真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秦夫人倒豆子一般把心中不满吐干净了,又说过几天去西山上给程晋之求个签,别处不知道,总归西林胡同里里外外的,都盼着林琬好。
思及此处,单氏把家书交给徐氏看,叹道:“她那个人,就是脾气上来了嘴上得罪人,但她说得也是,咱们胡同里的,总是盼着好的。”
徐氏垂着眼,道:“琬儿看着是个有后福的,定会有好消息。”
第915章 没有他
不过是一道门的距离,内外便截然不同。
皎洁的明月大部分都被挡在了外头,能映进牢里的,那只余下渗人的惨白,与各种奇怪臭气混在一起,腐朽气里透着死气。
王琅站在门边,被人推了一把,才一个踉跄迈了进去。
他们一行数人,这么推挪一下动静也不小,但这死气沉沉的牢房里的人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一样,自顾自发呆,自顾自哀叹。
那么多人把一间间牢房塞得满满当当,都挤在一块,活的死的都不知道。
乔靖抬了抬下颚,声音阴冷:“你到处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王琅疑惑地看了乔靖一眼,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多问,就这么慢悠悠的一间一间看过去,仿若丝毫没有注意到乔靖在观察他的神色。
光线并不好,只月光透过高高的小窗户撒进来,他走到了最后一间,看了看里头不知生死的十来个人。
而后,他看向了对侧牢房,从最里一间又往外巡。
王琅看得不快也不慢,没有特意观察哪个人,偶尔会眯起眼睛来回打量。
乔靖轻声吩咐副将:“去看看他瞧得是谁?”
副将站到一模一样的位置一试,摇着头回来告诉乔靖道:“那处光线不行,不瞪眼眯眼,根本看不清楚。”
乔靖啧了声。
王琅就这么走了一圈,回到乔靖跟前:“大将军,看着就没有一个眼熟的。”
乔靖冷冷看了王琅一会儿,道:“跟上来。”
王琅依言,随着乔靖出了牢房,站在院子里,冷风吹过,那股子臭气总算散了些。
可也只是稍稍好了那么一丁点,毕竟,他身上衣服已经染上那股子味道了。
王琅正要打理衣摆,黑布重新蒙上了眼,他又被推着上了马车,摇摇晃晃行了不知道多久,到了地方又被拖下来,扔到了牢房外头。
乔靖还是那句话,让他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一连折腾了三处,王琅都说没有,乔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冷眼看着他。
王琅不怕他看,在黑布蒙上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大将军不如直接告诉我,您想让我认的是谁。”
“你怎么不先猜一猜?”乔靖嗤笑,“你们读书人不是最喜欢这一套吗?猜灯谜、行花令,风雅人做风雅事。”
只这几句话,王琅就听得出,乔靖是极其看不上读书人的。
或者说,乔靖并不觉得一个教书先生对他的造反之路有任何帮助,带兵打仗不行,排兵布阵不行,人家说纸上谈兵,王琅就算曾是国子监里排得上号的出众监生,他都没在纸上谈过兵。
乔靖是在明晃晃的讽刺王琅。
王琅知道,却面不改色,只是顺着乔靖的话,道:“那我就猜了。
大将军想找一人,那人模样,蜀地上下无人知道,而我却认得,那人因是京城人士。
两军交战,大将军不会为了一个寂寂无名之辈而大费周章,那人定是有些身份。”
“哦?”乔靖道,“继续。”
王琅直视着乔靖,道:“我并不清楚朝廷此番南下从京中来了多少勋贵子弟,中军都督府的?京畿卫所?还是,肃宁伯府?”
乔靖挑了挑眉。
王琅却是笑了:“大将军,我虽在国子监求学,但京中勋贵子弟数不胜数,以我的身份,亦不可能人人认得,您让我看眼熟的,指不定我一眼看过去就错过了,知道对方名姓,我能告诉您我到底认不认得。”
“你猜得没错,”乔靖咬着牙,语气之中全是怒火,“肃宁伯府的老三,一箭射杀本将军爱将的程晋之,你可认得他?”
王琅的笑容越发深了,笑意却不抵眼底:“认得,蒋慕渊的至交好友,我岂会不认得?大将军且等等,他要是在这儿,我就给您找出来。”
乔靖挥了挥手,示意他看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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