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又闹出事情了吗?”圣上面露愤怒,“就昨儿的事情。”
蒋慕渊答道:“我昨日离开慈心宫后就直接回府了,今早上又进宫来,不曾听说事情。”
这番说辞,是行得通的。
以圣上的能耐,肯定知道他昨日回府后就没有出行,至于都察院外遇上黄印等几位大人的事情,估计圣上亦有数。
当然也会清楚黄印他们一个字都没有跟蒋慕渊说过。
毕竟,日光之下,又离宫城不远,几位大人敞开了嗓子说话,边上两个衙门估计都能听见他们说的内容。
哪怕心里有数,蒋慕渊嘴上也必须撇得干干净净,一是不能让黄印说中,让圣上或是旁人以为这事儿与他有干系,二来,圣上的性子摆在这儿,他断断不会高兴蒋慕渊回京不足一日就事事掌握其中了。
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圣上见状,朝韩公公挥了挥手:“你跟阿渊说,朕懒得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韩公公赶忙应了,上前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事情还未有定论,又是御前,韩公公措辞谨慎,既不落井下石,也不提成国公父子开脱掩饰,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蒋慕渊摆出一副初次听闻的样子,等韩公公讲完,他又沉思片刻,才斟酌着与圣上道:“酒后之事,同席赴宴的人都说不清楚,不曾参与其中的又哪里下定论呢?
只是,我有几处不太明白。
郁园饮酒,席间肯定有伺候的人,他们是不是听到了成世子的狂言?
再者,成国公闭门思过,怎么就带着儿子去吃酒了?”
闻言,圣上哈哈大笑起来:“阿渊与朕想到一块去了,成国公这人,养女儿是没有养好,但依朕之见,不是那么稀里糊涂的一个人。
父子俩大清早就来跪着了,朕处置政务,还来不及问话呢。
行了,也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叫进来朕问问。”
圣上发了话,小内侍快步出去召成国公父子进御书房。
蒋慕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又挪到了成国公身上。
成国公的年纪比蒋慕渊的父亲蒋仕煜还大了七八岁,年轻时也习过武,老来却有不少陈年旧疾,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昨日醉酒伤身,今日又惶惶不安跪了许久,成国公刚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的脚下踉跄,亏得内侍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缓了会儿,成国公才在段保戚的搀扶下,到御前行礼。
面见圣上,成国公原是想跪下磕头的,倒是圣上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心烦,挥手免了他的礼,又让内侍抬了把椅子给他坐下。
成国公口中呼着“谢圣上恩典”,用袖子掩了面,好生痛哭流涕:“臣知道自己行事不妥,不该在思过期间醉酒,但臣和保戚绝对没有说过那等大逆不道的话。
保珍硬闯清平园,事情明明白白,她错了就是错了,圣上与皇太后罚得得当,臣一家心甘情愿领罚,又怎么会心生不满呢……”
成国公一面哭一面说,泪水糊了视线,因而他也没有看到圣上脸上不耐的神情。
圣上忍了会儿,见成国公絮絮叨叨个没完,啧了一声:“国公爷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要哭一边哭着去,朕还要问话呢。”
成国公一听,赶忙闭紧了嘴巴。
圣上这才问道:“你不好好在家思过,你去郁园吃酒做什么?你成国公是没见过山珍还是没品过海味,那席面上有什么稀罕东西,让你就算禁足也要跟儿子一道去见识见识的?”
成国公面露愧疚、悔恨,心虚地看了蒋慕渊一眼。
段保戚见父亲还未从痛哭中缓过气来,便答道:“圣上,臣与父亲其实不是吃酒去的,最初是为了赔礼才去的。
保珍做错事,段家不是分不清对错的,虽然受罚了,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保珊是去各府登门赔礼,但她是姑娘,并不方便给小王爷赔礼。
清平园事后,臣内心里想寻个给小王爷赔礼的机会,可小王爷并不想见到臣,而小公爷又不再京中……
昨日,臣听说小王爷会去郁园,小公爷也回京了,晚些时候亦会去郁园见小王爷……
臣就厚着脸皮,与父亲一道赶去郁园,想给二位郑重赔礼致歉。
可是,臣到的时候,小王爷与小公爷都不在,倒是柳二他们在吃酒,招呼臣坐下来边吃边等。
结果,臣就像是被糊了心智一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吃醉了……”
段保戚说的柳二,指的是卫国公二公子,也就是传闻里见段保戚失言、想阻拦却没有拦住的那个。
圣上听罢,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了蒋慕渊。
蒋慕渊听了这一番说辞,心中已然有了些许偏向。
以他对成国公父子脾性的认知,段保戚说的极有可能是实情,这两父子都不至于糊涂到主动出府赴宴饮酒的地步,出现在郁园是为了见孙恪和他,倒还说得通些。
只是,这两父子被人诓了而已。
蒋慕渊挑眉,道:“我昨日回京,并没有去郁园的打算,孙恪也不曾约过我,成世子是听了谁的话,以为我与孙恪都会在郁园?”
段保戚讪讪道:“府里小厮遇上郁园采买时听说的,说是您与小王爷要吃酒,他们要准备些下酒菜……”
第383章 钻空子
郁园那地方,往前数四代,是当时的圣上、武烈皇帝的弟媳妇丰王妃的陪嫁园子。
武烈皇帝与丰王一母同胞,感情极好,又是个喜欢私服出宫的,常常一个月间,有五六日与丰王在郁园饮酒观景。
后来,丰王绝嗣,也不肯答应武烈皇帝从宗亲里过继一个,这一脉就算断了。
武烈皇帝高寿,晚年还时不时去郁园怀念丰王,为了伺候他,郁园里就留了厨子和人手。
他薨逝前,特特交代过,丰王已经绝嗣,郁园就不要再失了人气,往后就改作宗亲们在城中赏景宴席的一个去处吧。
传至今日,除了宗亲,公候伯府子弟也能出入其中了。
蒋慕渊自然也去过几次,园子里的确有景致出众的地方,但孙恪并不热衷去郁园。
郁园里头伺候的人手,至今都跟皇家牵连着,像孙恪这么自由散漫、嘴上不知道会冒出什么话的人,怎么会愿意去郁园里小心翼翼呢?
他更喜欢素香楼,推窗就能听见说书先生说故事、百姓们讲些城中趣事,自在又舒坦。
孙恪的这个性情,圣上多少也清楚,他很少听说自己的侄儿与外甥去郁园,按说成国公父子也该有所耳闻,但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一心要寻个机会见孙恪与蒋慕渊,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圣上一言不发地睨着成国公。
韩公公揣摩着圣上的心思,主动建言道:“不如奴才使人去郁园,问一下采买和席间伺候的人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出来就有用了?”圣上冷哼道,“问出来了,外头就闭嘴了?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了没说,那都是说了!
要真有人算计,郁园里头哪个肯认?闭嘴还来不及呢。
说到底,就是你们拎不清,去郁园没有遇上阿渊和恪儿,你们调头走不就行了?
偏要坐下来吃酒,谁许你们吃酒了?
禁足禁足!真要让朕打断你们的腿,才晓得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不乱晃悠吗?”
圣上一面训斥成国公父子,一面气愤拍桌子。
成国公哪里还坐得住,颤颤巍巍起身,拉着段保戚一道跪下,抹着眼泪听圣上训诫,连声告罪。
蒋慕渊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状况,不出声参合,也不会劝说圣上消气。
因为没有必要。
韩公公提议问话,不正是给圣上搭个梯子,让他顺着往下骂这么一通话嘛。
圣上不至于为了昨日之事给成国公定个大罪,只能骂几句,罚个俸。
这还不让圣上骂爽了,那就是谁拦谁倒霉。
至于真相如何,嘴巴那么多,谁能说服得了谁?
反正,圣上是信了成国公父子被人算计的。
当然,蒋慕渊也偏向这一点,只是,对于算计这两位的人选,他心中还未有定论。
圣上骂得口干舌燥,这才挥手让成国公父子回府去。
成国公眼看着是站不直,韩公公示意一个小内侍给段保戚搭把手,把人送出了御书房。
圣上平息了会儿心中怒火,问蒋慕渊道:“阿渊今日是陪朕用午膳,还是去慈心宫用?”
蒋慕渊敛眉,答道:“寿安今日去平湖清水观了。”
听起来答非所问,圣上却很快明白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蒋仕丰去得早啊……
安阳来给寿安请封时,她还才五岁吧?这一晃都快要十年了。
要是朝廷的勋贵、宗亲,都能有蒋仕丰的为国为民的胸襟气魄,那朕能省心多少!
唉,不说了,一说又想到成国公父子的稀里糊涂!
你去平湖吧,朕消消火。”
蒋慕渊应声,起身退了出来。
等韩公公屏退了左右,御书房里独留圣上与他时,圣上才拍着桌子重重哼了一声:“成国公那个老糊涂!朕罚他多少银子都不能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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