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云锦心底还有些许疑惑,可顾云思的说法很周全,连她的爱慕都一目了然。
思慕一个人、倾心一个人,顾云锦在顾云思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与吴氏一样的光芒。
这样的光,映得顾云锦的心暖暖的。
顾云思含笑,把视线重新落回顾云锦身上,问道:“你当时说你不懂什么是‘喜欢’,现在呢?懂了吗?”
眨了眨眼睛,顾云锦微微侧着头,实话实说:“我在学着懂。”
顾云思朗声笑了。
这个话题就此带过,单氏使人叫她们过去,把今夜的安排交代了一番:“今夜要是有什么动静,千万别慌乱,等把人揪住了就好。”
晚饭是早早用了的,顾云齐夜里也有安排,不能守着吴氏,就把她交给了徐氏与顾云锦照顾。
若是寻常时候,顾云锦与吴氏一道睡碧纱橱里也不拥挤,但吴氏肚子里有个小的,顾云锦怕自个儿睡觉不老实,便把碧纱橱留给了吴氏,自个儿睡了次间里的罗汉床。
也就是将就一晚上,徐氏和吴氏没有多劝她,只让人多备了炭盆,铺了厚厚的锦被,好让顾云锦歇得舒坦些。
冬日的夜色极沉,顾云锦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热醒过来。
她强身健体半年多了,身体比原来好,也不怕冷,反而是被炭盆锦被闷出一身汗来。
顾云锦难耐地翻身,听见外头院子里有脚步声,她猛得警醒,低声唤守夜的念夏。
念夏披了衣服起来,与顾云锦一道轻手轻脚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四只眼睛往外头看。
夜色之中原是看不清的,但她很熟悉顾云齐的身形,也就认出来了。
顾云齐敏锐,转头望过来,冲她们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莫要担心。
哥哥就守在外头,这叫顾云锦放下心来,重新躺了回去。
等顾云锦再一次昏昏入睡时,整条西林胡同都炸开了锅,在更夫接连不断的敲打更鼓声中,各家各院都点起了灯。
顾云锦几人也被吵醒了,她急切往外头看,已然寻不到顾云齐的身影。
念夏把灯点了,沈嬷嬷出去打听消息,才走到半途,迎面遇见单氏打发来传话的婆子。
那婆子道:“晓得你们大抵也被吵起来了,太太怕你们揪心,让我来说一声。那贼人翻秦大人家围墙时被抓了个现形,六爷正好看到他了,飞身就把他从墙上踹下来了。
咱们的护院又一直盯着两个胡同口,有什么接应,肯定也一并擒住了。
六爷他们要把贼人押去府衙,让四太太、六奶奶与姑娘只管好好歇着,不用担心的。”
听闻贼人抓到了,沈嬷嬷悬着的心落下来了,颔首道:“那便好那便好。”
此刻秦家大门外,贼人被顾云齐兄弟五花大绑捆住了,他恶狠狠瞪着铜铃大眼,一副恨不能吃人的模样。
胡同口接应的也被抓了,对朝廷骂骂咧咧的,翻来覆去的是百姓疾苦,顾云宴让人拿布堵了他的嘴。
顾云齐皱着眉头看着落网的贼人,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这几人晓不晓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当一枚弃子?他们是否甘愿做弃子?
蒋慕渊和绍府尹赶到,把人提回衙门里。
等西林胡同重新回归平静时,天已然蒙蒙亮了。
凌晨时这般大的动静,丝毫瞒不过人,很快,贼人落网的消息就传开了。
安心之余,更多的是对穷苦百姓的同情,以及对侠盗的敬佩。
各有各的说法,纷纷攘攘的,打破这天命的“平静”的,是一位妇人的哀哭,撕心裂肺的,在昨日那三祖孙冻死的街头,哭得几乎断了气。
在妇人的身边,一位满面沧桑的中年男子亦是抹着眼泪,他相对冷静些,对围上来打听状况的百姓们说着其中曲折。
他们两人是夫妻,而冻死的祖孙是妇人的娘与侄儿。
这两夫妻原是住在北一胡同的,原本也算小有家底,但所有的一切都在火灾中化为乌有,不止是家财,还有独子的性命。
如此打击之下,两人艰难振作起来,拿着赔偿的银子,重新做起了最初发家的倒买生意。
离开京城,不再念着这个丧子的伤心地,各处采买贩售,以至于他们压根不知道老母亲带着侄儿逃难到京城来投奔他们。
祖孙三人寻到北一胡同,却扑了个空,询问了一些邻居,却得到了两人连宅地都换了银子、离京走了的消息。
第265章 阴差阳错
天涯海角的,哪里去找人?
祖孙三人只能在京中乞讨生存了。
那两夫妻好不容易又攒下些银钱,晓得老家遭了水灾,担心老娘亲人,便急匆匆往岳州府赶。
原籍地受灾严重,满目疮痍,村庄已经淹了,家里人是否还活着都没有个定数。
两夫妻这数月间遭受了人生最大的起起伏伏,咬着牙不肯放弃,在老家附近寻找打听。
这一寻,就寻到了秋天。
直到遇上了从前的邻居,得知家里就活下来了老母亲与两个小侄儿,且好久前就进京寻他们去了。
两夫妻一听就着急了,没日没夜地往京里赶,今天清晨进城后去北一胡同里一问,果不其然,老人已经来找过他们了。
“起先还想着,京城之中总比天南海北的好找,哪里知道……”男子通红着眼睛,“我们两个要是能早些回到京中,哪怕只是早个三五天,我丈母娘与侄儿都不会出事!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妻子嗷嗷哭着,边上围着的百姓想劝也劝不住,纷纷抹着眼泪。
另有一妇人哭丧着脸站在一旁,道:“我也是北一胡同的,老人家抵京后,还来找我问过信。
都是老邻居了,人家受难来投奔女儿女婿,夫妻俩不在京里,邻里们帮着照看些时日也没什么的。
可、可咱们这一家家的,现在都不轻松。
若是从前,咱们整条胡同,谁家多不起三双筷子?谁家拿不出一床被褥来?
也不至于如今冻死在街上……”
北一、北二胡同着火时的惨状,满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那岂止是“狼藉”一词可以形容的?
听了这些内情,各个都极为动容。
两夫妻在街上痛哭了一场,又在邻里们的陪同下,到府衙去认领遗体,又一次痛哭流涕。
有这番情景在前,昨夜被抓到的贼人再次高大了起来,他是劫富济贫,他是胸怀百姓,而府衙抓他,才是恶事。
绍府尹为了抓贼的事儿一夜未眠,这会儿听了手下官差的回禀,无奈地苦笑两声,对着进来的蒋慕渊摇了摇头。
蒋慕渊淡淡道:“我以为绍大人不会在意那些言论。”
“早预想到了,丝毫不觉得意外,也并非是在意,而是单纯觉得好笑。”绍府尹应道。
人心的煽动就是如此简单,一人领头,自会有无数追寻者,其中有浑水摸鱼的,也有分辨不清内情的,亦或是生活苦闷纯粹起哄的,真相?真相不如一碗酒,不如痛快的骂一通娘。
“贼人落网是在小公爷的计算之中,眼下冒出来这对夫妻,那昨夜捉到的人……”绍府尹询问蒋慕渊的意思。
蒋慕渊敛眉。
他原想着,对方要继续做事,昨夜的几枚弃子是必定会丢出来的。
人进了府衙,供词说什么,也是安排好的,由他们的供词再次掀起风浪来。
但那些供词出现在案卷上,要在京中传来,就需要在衙门里安插人手。
蒋慕渊今日还想与绍府尹商量寻内应,却是没有想到,对方没有准备内应,反而准备了外头的那两夫妻。
冻死的是两湖百姓,这能进一步挑起纷争,可与此同时,他们的亲人是北一胡同受难的居民,人冻死的第二天出现在京城,若说是巧合,蒋慕渊一个字都不信。
“先听听那对夫妻想说什么吧。”蒋慕渊道。
绍府尹沉思着,复又问道:“要不要查查他们哪一年进京的,之前做什么生意,今年离京,是否回过两湖……”
“这些都不打紧,昨夜贼人在西林胡同被抓,背后之人的身份,左不过那么几个,他们既然安排了,那两夫妻的经历大体上不会被揪出把柄来,”蒋慕渊说到这里顿了顿,眸色沉沉,“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安排这一连串的事情,明明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必要。”
绍府尹不傻,昨日在御书房里的人,算上伺候的内侍,两只手也就能数完了,说到底,神仙打架。
既如此,他也不追着问了,问多了,反而睡不着。
蒋慕渊把思路收回来,低声交代了绍府尹两句。
绍府尹会意,带着府丞、通判、师爷们一道,去见了那两夫妻。
妇人这会儿不哭了,只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傻乎乎地看着被白布遮盖的三具遗体,男人尝试拉了她几次,没有拉起来,干脆自己也蹲下来,抱着头苦闷极了。
绍府尹看在眼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明知是戏本,但这场面,看了还是会揪心的。
如此一来,也别说那些被煽动的百姓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真的跟石头一样了。
也不晓得这妇人到底是不是老人的女儿,若是,人家惨痛得真真切切,若不是,这登台做戏的本事是真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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