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问嘛,需得耐得住,嫌枯燥莫不如不起这心思。”
赵修海闻言笑出声来,“做学问?你真是大言不惭!”
张芝麻再次回头,仰着小脸看他,赵修海的笑容来不及收,正被张芝麻看了个正着。以往多见他肃着一张脸,今儿头一次看他笑得开怀,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
赵修海不察,只把注意力投注在纸笔之上,片刻后就把这首小诗写完了,然后吟诵了一遍: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
□□十枝花。”
张芝麻晃着小脑袋跟读,三五遍后,竟然能独自通篇读下来了。
赵修海很是满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赞扬,“不错,记得挺快。”
张芝麻得了夸奖兴奋不已,又求着赵修海再写一首,赵修海展颜,“好,我便再写一首。”
说完,微一沉吟,便提笔写了《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芝麻听着最后两句,只觉得耳熟不已,却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当下来不及多想,只能先跟着赵修海把诗读熟了,这才领了课业回了东耳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不会取章节名
第42章 张芝麻说她梦到了两个姑娘
夜深了,张芝麻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脑海中一丝灵光闪过,张芝麻猛地坐起身来:她想起来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分明是她被文馨关起来时,香兰说给她听的。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白日里应该趁机会向赵修海请教一下来着,但便是不请教,张芝麻这会儿也多多少少理解了一些:约莫说的是不识得庐山真正的样子,因为自己就待在庐山之中吧。
她言外之意到底是什么?张芝麻有些不确定。
而在此之前,香兰大致说了两件事,其一,会有人去救自己,但自己以后要吃的苦还有许多。其二,她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陈家被拐卖了女儿,寻找十几年,最后只找回了尸体!
第一条应验了一半,确实有人救了自己,至于说自己以后还要吃许多苦,那也八成也是真的。
想象一下,如果自己日后真的替赵家生了孩子,依文馨的性格,怕不得立刻夺了孩子将自己撵出门去,自己离了赵家,再回到王家也少不得被婆婆磋磨,天长日久的,便是一个好人,又能活多久呢?
——自己的苦日子,真是连自己都能一眼看明白!
那么第二条呢?陈家的女儿,是谁?香兰无缘无故的,为何说起她?香兰是真的认得这么一个人,还是胡乱编了说着玩的?
到底是谁呢?
难道她暗示的是自己!张芝麻双目一睁,登时便有些手脚发麻。
良久,她才稳下心神来,香兰的话也不能尽信,毕竟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没被陈家接回尸体去,再说,自己又不是被拐卖到张家去的,家人纵对自己不够体贴,但也,也是亲生的吧?
香兰算不得什么好人,万不能被她的话牵着鼻子走!
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想得通透,但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在张芝麻心里生了根,她就绝对不会稀里糊涂把这些事情略过。
顺着屋子转了两圈后,张芝麻心里便有了主意。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洗漱捯饬好了,就去了厨房,替大厨王叔摘菜洗菜。
现在这师徒俩已经习惯了她每日都来帮手,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
张芝麻不停地打着哈欠,王叔少不得出口问了问,“怎么,昨晚没睡好?”
张芝麻点点头,“确实没睡好,昨晚做了许多噩梦。”
“哦?莫不是你把苏大夫的药停了?所以睡不好?”苏大夫开的药里有安神的东西,前几日张芝麻到一直睡得不错。
张芝麻没接这个话茬,反而一脸凝重地凑近了王叔,“王叔,我昨晚睡觉梦到两个人。”
王叔粗声粗气地笑了,“怎么?梦到我和牛儿了?”
“自然不是!我梦到了俩姑娘,其中一个,模样倒与咱家老爷仿佛。”说完,张芝麻朝着王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张芝麻其实是在编瞎话,为什么编这个瞎话?因为昨晚她突然想起,在搬家当日,若不是香菊突然出现,香兰就要跟自己讲这对主仆的死因了。张芝麻很好奇,香兰一个佃户之女,又来了赵家没几日,她如何能知道这些事情?既然她总爱故弄玄虚玩神秘,那就想办法探探底。
果然,王叔一听这话,眼神便有些异样,但脸上却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哦?是吗?梦里是怎么个情景呢?”
张芝麻放低嗓音,“让人怕得很,说一家子搬来这里,却把她们主仆丢在老宅,她很生气。”
王叔的脸色隐隐有了几分沉重,张芝麻故作不知,继续道:“王叔,咱们老宅里的人,我记得都搬过来了啊,没曾留下谁吧?”
王叔勉强笑了笑,“人做梦哪有个准儿的?往往是什么离奇就梦什么,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哦,好吧。”张芝麻只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中午做什么饭吃。
王叔却有些精神恍惚,待各房各院都领了早饭后,他将围裙一摘,就急匆匆朝着东跨院去了。
张芝麻也便回了自己的耳房,开始一张一张地画线条。
王叔急急地求见了姑太太赵春云,见面后还没来得及拜见,先把眼圈红了。
“姑太太,咱们小姐,咱们小姐给人托梦了,怕是现在怨着咱们呢?”
赵春云自然大惊,“托梦?给谁托梦了?都说了什么?”
赵修满是王叔看着长大的,当年骤然去世,不用说主子们,单是家中老仆们没有一个不伤心的,尤其是郑婆婆,差点跟着一起去了,若不是那经历一场,她的耳朵也不会聋成现在这样。
王叔稳了稳情绪,这才开口答话,“是芝麻梦到的。”
“她?她又未见过满儿,她如何能梦得到?”赵春云疑惑。
王叔抹了一把老泪,“芝麻晨起时只说梦到俩姑娘,其中一个肖似老爷。我想着,芝麻来的时间不长,平日里我们口风都紧,不会同她说这些事情,可见她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那满儿在梦里都说了什么?”赵春云急迫道。
“说咱们都搬走了,只把她二人丢在老宅。”
话音一落,赵春云双眼如同决堤一般,登时泪如雨下,几乎不能自已。
“姑太太,您要保重身体啊!”
好半晌,她才止了眼泪,“搬家时,我也曾祝祷过的,不单是说给满儿,便是兄长和嫂嫂也都一并说了。他们的牌位,我也都拿了,如今都像以前那般供奉着。难道,当日没能祝祷清楚,所以满儿没能跟来?”
王叔不知道如何插话,只能静立无语。
“满儿,满儿可又说了别的?”
“这,奴才没敢深问。”
赵春云微微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小雀儿,“小雀儿,你去把芝麻叫过来。告诉她,我有几句家常话要同她聊聊。”
“是,姑太太。”小雀儿立刻领命去了。
张芝麻这字练得并不专心,时不时伸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果然,不久后外面就传来一阵急急地脚步声。
很快,她的房门被敲响了,“芝麻可在呢?姑太太有请。”
终于来了!
张芝麻立刻扬声回她:“在呢。这就来。”
说完,她起身开了门,脸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道姑太太找我何事?”
小雀儿便照着赵春云嘱咐的话来答她,“姑太太有些无聊,想找你话话家常呢。”
张芝麻便随手掩了门,“那我这就随你去吧,有几天没看到她老人家了,实在想念的紧。只是不得她传唤,我到不好上门叨扰。”
“那有什么?我跟你说,咱们姑太太是天底下最最和善的人了,平日里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东跨院去了。
几句话功夫后,二人到了。
小雀儿赶紧扬声回禀,“姑太太,芝麻小娘子来了。”
里面便传来赵春云的声音,“快进来吧。”
张芝麻稳了稳心神,这才进了门。
见到赵春云后,她深深的福了下去,“请姑太□□。”
“哎哎,好孩子,不用多礼,你快过来,坐老身身边来。”声音带了重重的鼻音,显然已经哭过了。
张芝麻脆脆地应了一声是,然后抬起来头,看到王叔后,她露出几分诧异来,“咦?王叔也在啊?”
王叔多少有些讪讪,含糊着应了一声,就鼻观口口观心地静立在一边了。
“芝麻,你快过来,老身有话问你。”
“哎,”张芝麻听话的靠近了几步。
赵春云没耐心顾左右言其他,遂直截了当问了,“听说你昨儿晚上梦到了两个姑娘,你细致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芝麻拿眼瞅了瞅王叔,方回道:“呃,原来姑太太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昨晚芝麻确实睡得不□□生,也确实梦到了两位年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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