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是听过，看过，这会儿轮到自己亲身感受，田贵妃才觉得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太肤浅了。
那种痒疼……深入骨髓，真真儿是……让人想抠烂自己的肉，把骨头全掰扯出来……
也是在这一刻才让贵妃明白，这世上真的是有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
贵妃想撞墙，想咬舌自尽，想掐死自己。
奈何，她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当初她命人挑断段月华的手筋脚筋，毒哑她的嗓子，废掉她的舌头。
如今……
她甚至都没被人挑断手脚筋就失去了自杀的能力。
甚至……她还能说话，还能痛苦地嘶吼，只是声音太软，没有力气而已。
“周炆……你真狠……”贵妃已经失去了理智。
“将贵妃送进寝殿，你们要好好照顾贵妃，不得有任何差池，贵妃能好好地活着，你们就能有命在……”端血的太监道。
贵妃宫中的宫人们个个被吓飞了魂儿。
“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有吩咐，他们如何敢不应？
“皇上口谕，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不易见外客，太子殿下，雍王殿下……请回吧。”
“他怎么不用走？”雍王指着杜修竹问。
太监道：“康王殿下留下来要帮皇上办点事情。”
雍王不高兴了，父皇怎么还看重这个野种？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跟失魂落魄的太子出去。
他们一走，宫门就关了。
再过了一会儿，贵妃宫中就传来一道道的惨叫声。
血从宫门下的缝隙流了出来，如下过一场血雨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宫门再开，一群守在寝宫外的太监提溜着水桶扫帚等物进出，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贵妃的寝宫就又干净了。
干净地仿佛这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终，整个贵妃的寝宫中就都换上了杜修竹的人。
这些人贵妃都指使不动。
一如当初在冷宫段月华身边的那些个宫人。
段月华当初有多绝望多恨，如今贵妃就有多绝望多恨。
夜里，永安帝前脚从段月华的宫中离开，柳涟漪就派人传消息来，皇帝睡在她那里。
后脚林晚秋就跟段月华装扮成宫女，去了贵妃的寝宫。
那碗血不是从段月华身上放的，是林晚秋从一名太监身上抽的，一碗血赏赐五十两银子，太监们都很乐意。
然后林晚秋利用鸿博给的那一粒求仙扔进闲鱼，选择购买原料复制。
价钱很贵。
但好在林晚秋给得起。
她本来还想复制洗髓丹来着……
可惜……复制洗髓丹闲鱼收的是灵石，那就没办法了。
贵妃的寝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灯光非常的昏暗。
不过在林晚秋和段月华来了之后，守在寝殿的人立刻就将所有灯都点燃了。
“段月华……”贵妃的目光恨不得杀了她。
“是我啊……”段月华笑着走上前去，坐在她的床榻边儿上。“礼尚往来，你送本宫的大礼，本宫自然要翻倍还给你的。
‘求仙’的滋味儿好受吧？
你放心，你只是第一个……
本宫还给田家其他人都备着呢！
你不会孤单的……”
“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我错了……姐姐……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求你了，我受不了了……”贵妃躺在床上，无力地哭求。
这个时候的她一心求死，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年少时的嫉妒，最后累积的仇恨……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死，哪怕求的人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
“我们走吧。”段月华忽然失去了兴致。
眼前的田氏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她说什么都感觉是浪费。
出了贵妃的寝宫。
段月华抬头仰望天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报仇了呢！
“晚秋……娘真是太幸运了，能有你来到娘的身边，给娘当儿媳妇，你知道么，二十多年了，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将自己身上的痛苦通通都还回去！”说到这里，段月华就转身抱住了林晚秋：“谢谢你……帮娘报了仇。”
第970章 连环计（4）
段月华觉得心里很空，报仇之后没有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畅快。
或许是苦难的日子过得太久……重获新生之后便觉不值得。
周炆不值得，田氏不值得……
唯独让她能倾尽一切的，只有宏儿和晚秋。
过去的……
如云烟般散了。
未来的日子……阳光会明媚的。
……
太子被禁足了。
聂郸谋反，证据确凿，诛灭九族。
其中，同时田家一系的扬宋两家也被牵扯进来，他们跟聂家有姻亲，属于九族之内。
这场祸事，砍头砍了足足五天。
每天菜市口都血流成河，人血馒头的生意格外的好。
田氏一系遭遇了重创。
朝中风向纷纷改变，以前支持太子的，如今转投成王门下的居多，投雍王的也有，康王的门庭也有人拜码头，就是安王门庭冷落。
京城风起云涌，段月华是妖后这股流言永安帝怎么压都压不住。
而这个流言在京城来了个天师之后被推上了顶峰。
这个道士你若说是个普通道士倒好打发，一个妖言惑众就能将他给灭了。
奈何这个道士在天灾发生之后，免费给灾民们看诊，还出钱帮着赈灾，又办了几个法会，并在法会上显露了几个神通。
如今灾区的老百姓十分崇拜他。
不少人都在家给这通天道长供奉了长生牌位。
这天，这位通天道长在京郊最大的道观作法，供奉给神仙的香烛爆开，通天道长大惊失色。
他忙跪下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身体不断颤抖，最终喷出一口老血来。
“天师！”
“道长您没事儿吧？”一干信众吓坏了。
通天道长站起身来，他也没擦嘴角的血，只面色沉重地道：“上天示警，妖孽未除……大灾还在后头。”
“什么？”
“还有大灾难？”
“不是……冰雹之灾还不够大么？”
众人惊惶。
通天道长叹道：“冰雹之灾只是预警，若是消除了妖孽，大周自然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若是妖孽好好活着……大周江山将会崩塌。
妖孽乃是妲己转世，为天道所不容，上天宁愿毁掉大周，也不会让妲己偷生。”
“道长……道长您不能坐视不理。”
“道长您要救救苍生救救百姓啊……”
信众们闻言纷纷吓软了腿，都不约而同地跪下求通天道长救命。
通天道长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为了天下苍生，老道就舍掉百年寿元，为大周窥探一丝天机。”
说完，他便持桃木剑，然后咬破中指挤出鲜血，凭空一顿挥洒，看样子是在画符。
完事儿他用桃木剑从神坛上窜起几张空白符篆在空气中一绕，又朝着这些个符纸喷了一口水。
这些空白的符纸转眼就显现出了鲜红的图印。
通天道长又是一番念念有词，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一通嘀咕，符纸忽然起火，燃烧后的灰烬纷纷瞟向一个方向，等落在地上的时候组成了两个字“坤宁”。
真神通嘿，看得信众们目瞪口呆，面露崇拜。
“道长……这是何意？”
众人问。
一番作法下来通天道长气喘吁吁，脸色煞白，他在昏过去之前道：“天机泄露，妖孽在坤宁宫。”
坤宁宫。
皇后之所在。
也就是说，妖孽是皇后。
若是皇后不除……大周还将有更大的灾难发生。
“道长……”
“我们该咋整啊？”
“民谏！我们可以多发动些人劝谏皇上……”
信众们纷纷下山，很快，各地的老百姓都组织起来上京城，打着民谏的旗号要让皇帝杀了皇后祭天。
赈灾的差事还未结束，各地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成王，成王下令阻拦这些进京‘民谏’的百姓，奈何他带的人不多，再加上如此一番阻拦反倒是激起了百姓们的反抗心里，聚集起来上京请愿的百姓们越来越多。
“王爷……”最后一波百姓突破了成王设置的关卡进京，成王派出去煽风点火的人就回来了。
“田居德的这步棋下得很大，咱们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你立刻传信回京，让离火先不着急，先等一等……”
“是，王爷！”
如果田居德这一举能整死段月华……那江鸿远就相当于少了个臂膀。
段月华……一定知道江鸿远是她的儿子。
否则……成王想不出为何江鸿远一传出重伤的消息段月华就巴巴地跑去伯府，她脸上的悲伤和担忧根本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
还有江鸿远……
对于毕如意他是信任的，毕如意的武功他也是放心的，毕如意说江鸿远重伤，那就一定是真的。
这个人真能扛，重伤这么久了竟然还不死。
不过呢……他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