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的性子,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崔福安抬着小王三儿走了一路,早就累了,见徐月娘不过来帮忙,还挡着他的路,一时气急了,口不择言地骂了她一顿,他早就对她有怨言了,现在也只是借着一个口子说出来罢了,“你不必时刻记得自己曾经的身份,见着个男人就往上靠,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去倒杯茶出来。”
徐月娘见崔福安生气了,自知理亏,板着面孔就去找谭淑婉了,脏活累活她可不干,反正家里不是请了一个佣人嘛。
把谭淑婉叫出来后,徐月娘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去了,剩下三个人围着小王三儿一个人忙的团团转。小王三儿被安置在了崔福安房里,一直到郭青山要离开了也没醒。
崔福安本想留郭青山吃过晚饭再回去,可他推辞说家里有事拒绝了,不过他在离开前,找谭淑婉说了几句悄悄话。
崔福安站在一角偷偷地盯着他们俩,可他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既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到对话,让他一颗心揪在一起。郭青山是个好人,热心肠又有担当,比他实在是好太多了,他有什么资格嫉妒呢?
送郭青山出门的时候,崔福安细细地打量了很久他的脸色,虽然带着笑,眉毛却没了精神,眼睛也少了些光,是被拒绝了吗?还是谭淑婉说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送走了他,崔福安跟在谭淑婉身后犹豫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假装毫不在意开玩笑似的叫住了谭淑婉,“这么快就找着夫家了,那我岂不是有喜酒喝了。”
谭淑婉一听便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要开玩笑了,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郭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的家人并不欢迎我,就算我嫁人不冲着喜欢,也得合适才行,不被丈夫的家人接受嫁过去是会受欺负的。”
“脑子还算清醒,可现在安稳难求,你真的都想明白了吗?”崔福安一边庆幸她没有答应郭青山,一边又替她担心她的未来,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喜欢郭青山!
可郭青山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配得上她,崔福安又揣摩了几遍,最后觉得谭淑婉刚刚那话的意思就是她不喜欢郭青山,一扫刚才低沉变得喜气起来。
“可我受不了鸡飞狗跳的日子,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上次我们去看戏,碧华姐姐对我冷淡了不少,在庙会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是伯母跟碧华姐姐说了什么,现在她们母女都对我有意见了。”
谭淑婉虽然不指望能嫁进郭家,可也不喜欢平白无故与人结怨,原本她还挺喜欢跟郭碧华聊天的,可是郭碧华突然间就对她有了敌意,那天看戏的时候还防着她不让她靠近郭青山,这摆明了就是不欢迎她进郭家的门,所以她又何必搅这趟浑水呢!
“那你跟青山怎么说的?仔细不要伤着了人家的心,我看青山是个好人,咱们在宫外又没几个靠得住的朋友,要是让青山有了隔阂,我们又少了一个朋友了。”崔福安表面上是想提醒谭淑婉好好说话,实际上是想套她的话,打听打听她跟郭青山都说了些什么。
“不会的,郭大哥他是个有气量的人,而且他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怨恨我的。”
“人走了?这么快!”徐月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在谭淑婉身后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大跳。
崔福安刚想喊她宝珠,可又想起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心里膈应极了,便不理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谭淑婉也不想搭理徐月娘,可徐月娘不敢对崔福安说什么,只敢纠缠她。
她见崔福安把自己当作空气,刚刚从她旁边走过眼睛都不往她身上瞟一眼,便知道崔福安对她又加深了一分讨厌,可明明这些天她都没在他们面前犯错啊,难道是他们发现自己抽鸦片了?可是如果真的发现她抽鸦片了,不可能是这种态度啊,思前想后,徐月娘觉得一定又是隔壁家那个大嘴巴汪寡妇说了她的坏话了。
上次就是汪寡妇四处与人说她在家四体不勤老是欺负谭淑婉,所以崔福安才用鸡毛掸子打了她一顿,徐月娘在心里又记下一笔汪寡妇的帐,等待着机会什么时候能教训汪寡妇一顿。
“姐,你知道刚刚抬进家的那个男人是谁吗?模样长得可真俊啊,比小馆里的相公都白净惹人怜。”一码归一码,徐月娘暂时是拿汪寡妇没办法了,虽然知道谭淑婉与汪寡妇有交情,但有崔福安在,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先将一腔愤怒压心底,跟谭淑婉说起了闲话。
“是一个熟人。”谭淑婉不愿与徐月娘多说话,只回了她五个字。
“我哥真是个大善人,净往家带人,先是带了姐回家,然后找回了我,今天又在大街上领回了一个人,哎呀呀,我们的院子这么小,房间就三间,你一间,我一间,哥一间,再来一个人怎么住的下啊!”
徐月娘突然想起崔福安最近对她的不满,尖叫道:“哥不会是给我找了个上门女婿吧!那人虽然长得好看,可脚都残了,我才不愿意嫁他呢,不行,我得去劝劝哥,不能让他整天带外人回家。”
第20章
话一说完徐月娘就冲进了崔福安的房里, 谭淑婉根本来不及拦住她, 只得在后面跟着一并跑了过去。进了崔福安的屋子, 只见徐月娘扯着崔福安的袖子哭闹大喊道:“哥呀, 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怎么养得起这么多外人,你脑子糊涂了不成?家里已经住满了人了,哪还有地方给他住啊,就算您想甩掉我把我嫁出去, 也不至于找一个残废吧?”
“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门也不敲就跑进来了,懂不懂礼数?”崔福安一边推搡着徐月娘往外走,一边骂道:“你要是不乐意就滚出这个家,这里是我家, 这个家的哪样东西不是我买的,给你白吃白住的还有怨言了,我乐意接济谁就接济谁,你是什么人, 管的可够真宽啊!”
“我是什么人,我是你妹妹啊,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血溶于水难道是假的吗?”徐月娘听崔福安生气了, 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掉, 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道:“我在这个世上就哥你一个亲人了, 哥你赶我走不是让我去死吗, 我知道我们俩从前没有来往,关系比不得其他亲兄妹,可是如今我们只剩下彼此了,不更应该互相关心吗?我劝你别老是收留这些什么阿猫阿狗的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倒好,竟然帮着外人怪自家亲妹子!”
“亲妹子?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是我的亲妹子吗?你的名字真叫宝珠吗?你又是真的跟我一样姓崔吗?”原先的计划因为愤怒被崔福安抛在脑后了,现在他只想教训一顿不要脸的徐月娘,她怎么敢跟说真的一样在他面前口口声声称他们是亲兄妹!他的亲妹子宝珠现在都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啊,假如他没有查明真相,她岂不是要瞒自己一辈子,让他永远见不到亲妹妹宝珠,也让宝珠失去脱离苦海的机会,流落在妓馆里凄苦一生!
“我,我,我……”徐月娘变得慌张起来,为什么崔福安突然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吗?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承认她说了谎,毕竟当初也不是她故意要骗的他,是他自己蠢顿找上门来的啊!
“怎么,现在知道理亏了?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我见过了,可没一个能像你一样理直气壮地鸠占鹊巢,你说你,你怎么敢心安理得地占着本应该属于别人的东西,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冒充别人过别人的人生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谭淑婉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她见崔福安被徐月娘气得肩膀一抖一抖也不敢上前劝他,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徐月娘找不到话辩驳崔福安,可她也不想承认自己说了谎,便抹了一把眼泪佯装无辜问道:“哥,你不认我了吗?”
“你心里对这事门清的,还来问我做什么,你就说你到底是谁吧!”崔福安本想等闲下来再理一理这件事的,没想到徐月娘自己撞上来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解决掉好了。反正这世上的东西也是说不清的,他哪里能控制得住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呢,老天爷非要把事情堆在一起来折磨他,那他也是躲不掉的了。
“我,我是宝珠啊,是你的妹妹啊,不是哥你把我找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问我了?”徐月娘见事情被拆穿了,目光躲闪,说话也没了底气。
崔福安冷笑一声道:“宝珠?敢问徐月娘,你又是哪个宝珠?”
徐月娘三个字从崔福安口中一出来,徐月娘整个人就蔫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可她仍在垂死挣扎,“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徐月娘,我是宝珠啊!”
“你非得我拿出证据来是吗?”崔福安将徐月娘拉到院子里,跟她谈起了她身份的事情,徐月娘这才软了下来,啪嗒啪嗒掉眼泪恳求崔福安不要赶她走。
谭淑婉本想跟过去瞧一瞧,没想到小王三儿竟然醒了,还挣扎着要做起来,她忙着去拦住小王三儿,便不知道崔福安在外面跟徐月娘说了些什么。屋里,小王三儿一句话也不肯说,谭淑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她之前只听说过小王三儿,与他并没有来往,所以只能尴尬地在一旁站着,等着崔福安完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