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玉忍不住道:“我知道阿耶是为我好,可......除去出身门第,我并不觉得霍璋比阿耶你看中的那些世家子差。他,他也会好好待我的!”
说到后半句话,宋晚玉也难免羞赧,但还是强自镇定的把话说完了。
天子却深深看她:“我没查过霍家当初的那些事,但霍璋能够死里逃生,显是经历颇多。这样的人必是城府极深,极擅隐忍,如今他想要借你的势东山再起,自是要待你好。可若是他起了旁的心思,你........”
在天子想来,宋晚玉早便叫自己与元穆皇后宠坏了,性子天真,真要是被霍璋这么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哄住,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宋晚玉忍不住道:“阿耶你就是对霍璋有偏见!难道那些世家子娶了我,就不会起旁的心思?指不定还要一家子合伙算计我呢!”
天子咳嗽了一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只得又转口道:“我听太医说,他一身旧伤现下都没好全,日后也是有限,多半也不是个长寿的。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现下这样喜欢他,等他去了,留你一人,岂不要更加难受?”
天子说理说不过女儿,索性便以情动人,微微的叹了口气,垂目看着女儿,轻声道:“你阿娘去了这么多年,阿耶是没有一日不想的,没有一日觉得真正快活。”
提起元穆皇后,宋晚玉也不由心下一软,眼眶渐渐的红了。
天子趁热打铁的往下劝道:“明月奴,你如今还小,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考虑日后.......”
宋晚玉咬着唇忍住眼泪,抬起眼去看天子,眼巴巴的,可怜的不得了。
天子勉强硬起心肠,避开了她的眼神。
却听宋晚玉小声道:“可我就喜欢霍璋。从我认识他起,就没有一日不想的;要是不和他在一起,我没有一日觉得真正快活。”
天子:这霍璋究竟是哪里修炼出来的狐狸精啊?!怎么就把明月奴给迷成这样?!
天子实在有些想不通霍璋哪里就值得宋晚玉这样惦记,怔了怔,才道:“所以,你这些年一直不肯成婚,就是因为霍璋?”
宋晚玉点点头。
天子:“......”
说真的,天子现下还真有些头疼——以前宋晚玉不肯成婚,他便十分头疼;现下宋晚玉一意要和霍璋成婚,他就更头疼了!
宋晚玉见天子不应声,猜着他这会儿怕是正犹豫,忙上前来扯着天子的袖子,小声与他说了自己和霍璋的初见,又道:“多亏霍璋那时候拉了我一把,要不阿耶你们回来,不仅见不着阿娘,只怕连我也都要......”
宋晚玉没把话说完,只垂下眼,眼睫像是小扇子般的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痕迹。
天子想着当年自己与几个儿子在外领兵,只留了妻女在洛阳,最后竟是连元穆皇后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多少也有些心软了。
见天子面上神色微动,宋晚玉又连连抓着天子胳膊摇了摇,一字一句的道:“阿耶,我当时就喜欢他了.......很喜欢很喜欢,一直都没改过心意。”
“所以,阿耶你就成全我吧?”
“好不好?”
若是放在以往,宋晚玉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她一向仰慕霍璋,因为仰望了太久,反倒不敢起非分之想,自然也不敢胡乱与人说起自己对霍璋的喜欢。
只是,她与霍璋虽不曾完全说开,却也算是互明了对方的心思,甚至还有了更亲密的接触....所以,宋晚玉心下不觉便有了些胆气,说起自己的心意,羞赧中又有着几分坦然自若。
她眼巴巴的看着天子,半是撒娇半是恳求的说着话,等着天子的回答。
为人父母的总是拗不过儿女,天子又一贯宠爱宋晚玉,眼见着她再三恳求,到底还是有些心软。但是,天子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直接松口,而是淡淡反问道:“无家无业,何以堪配公主?”
言下之意便是:至少也得有家有业。
宋晚玉立时便懂了,眨了眨眼睛,试图得个准信:“要是他此回能立大功呢?”
天子冷笑了一声,把自己的袖子从宋晚玉手上扯了回来,淡淡道:“等他立了功,你再来与我说这个吧。”
宋晚玉一向仰慕霍璋,自是觉着霍璋此回必能立下大功,当即便点头,一口应道:“肯定能的。”
天子瞧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没多说,只是心下稍稍的留意了些,想着先看看霍璋此回表现——他的公主,原就该配天下第一等的英才。若霍璋真是一如当年,能在此回洛阳之战上立下大功,也不是不能考虑。若是霍璋只是面上好看,那他情愿宋晚玉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叫她嫁个虚有其表的庸才。
.......
宋晚玉自觉说服了天子,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解决了霍璋的后顾之忧,心下十分欢喜,硬是留在宫里陪着天子用了晚膳,这才步履轻快的从天子寝殿里出来。
哪怕在门边看见了扶着肚子往这里来的萧清音,宋晚玉也不生气——说到底,萧清音腹中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个问题。便是真生下来了,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总也不过是个奶娃娃,实在不值得人大题小做。
于是,宋晚玉撇开脸,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挥一挥袖子,这便走了。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萧清音也能认出宋晚玉的背影,看出她对自己的轻蔑与冷淡,暗暗的咬紧了牙关,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握拳,心下既有羞恼,也有暗恨。
宋晚玉却不管这些,她正急着回府,想着给霍璋写一封信去,将她与天子今日说的话都告诉对方。
只是,写到一半,宋晚玉又停了笔,转头去看搁在书案边上的笼子。
笼子里装着的正是她送给霍璋的那只小松鼠松松。
因着霍璋要走,这只松鼠又被霍璋转回了宋晚玉的手里,托宋晚玉照顾着。这会儿,笼子里的松鼠像是注意到了宋晚玉的目光,乌溜溜的眼睛也看住了宋晚玉,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跳了跳,叽叽叽叽的叫了起来。
宋晚玉忍不住拿笔杆戳了戳松鼠尾巴,叹气道:“霍璋今天才走,我现下就写信,会不会显得太粘人?”
松鼠:“叽叽叽。”
宋晚玉:“要不就稍微矜持些,隔几天再写信?”
松鼠:“叽叽叽。”
宋晚玉:“隔几天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太冷淡?”
松鼠:“叽叽叽。”
宋晚玉思来想去,也没想好,最后迁怒松鼠:“早知道,当初我就去抓只鸟了。”
要是鹦鹉,还能给她捧个哏;要是信鸽,还能替她送信,玩一出“云中谁寄锦书来”.......
这么一想,松鼠好像就只会吃吃吃。
宋晚玉怀疑的看着这只似乎胖了许多的松鼠,想了想,还是又抓了些坚果喂松鼠——虽然没什么用,可这到底是她送给霍璋的第一件礼物,总得好好养着,至少霍璋回来前不能养瘦了。
第62章 两对夫妻
霍璋走了,松鼠会不会被养瘦且不提,宋晚玉是真觉得自己要瘦了。
信是第二日便叫人送去了,但什么时候送到,而霍璋又什么时候回信就有些难以预料了。等待回信的日子里,宋晚玉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真真是难受的很。
说来,之前霍璋搬去秦王.府的时候,宋晚玉心里便已有了准备,也有些难受,只那会儿霍璋还在长安,她还能寻借口去秦王.府上蹭几顿饭,或是住个几日,虽然总惹二兄嫌弃,至少也能看看霍璋......霍璋在两人的事情上,一向都十分克制,并不逾越太过,而宋晚玉也自问不是个贪心之人,偶尔牵个手都觉心下欢喜,哪怕只是看见霍璋,亦是心满意足了。
只是,现下霍璋随军出征,真真是连面都见不着了。直到此时,宋晚玉方才又觉出真正的难受,以及真正的难熬来。
恍惚间,她好似回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心里仰慕霍璋却又见不着人,只能悄悄打听对方行踪,早早等在外头,只为了遥遥的见他一眼。那时候,少女情窦初开,夜里辗转时,想起霍璋的侧脸也觉得心下微甜,说不出的赧然。
现在的宋晚玉,夜里辗转时总会想起霍璋身上那淡淡的药香,想起霍璋握着她手时的神态,想起两人在马车上的那个吻.........
这样的回忆与心情,简直比当年还要的难熬。
宋晚玉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为伊消得人憔悴”,只得勉力振作起来,给自己找点事情排解情绪。
只是,她如今心里惦记着霍璋,也不似以往那样的兴趣多多,如赏看歌舞、游猎、赛马、蹴鞠、马球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真提不起兴致。于是,宋晚玉便依着秦王与齐王临走前的叮咛,打算先去□□或是齐王府瞧瞧王妃——大军在外,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让那些出征之人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样想着,宋晚玉倒是又提起了些兴致,便拎着装着松鼠的笼子,先去了□□。
秦王妃才出了月子不久,早前府里积压下来的许多事务都得慢慢处理了,这会儿还真有些忙。不过,听说宋晚玉来了,她还是不由显出笑来,亲自把人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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