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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过期白月光 [金推] (赵十一月)


  霍璋见她眼睫微扬,一双凤眸瞪得圆圆的,瞳仁乌黑,眸中仿佛就只映着他一个人。
  他心头不觉也是一软,露出些微的笑容来,反问道:“说什么?”
  宋晚玉压低声音,试探着道;“你说,这回庆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事涉大兄......阿耶是不是要改立太子了?”
  霍璋拿着棉布巾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指尖微紧,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应道:“不会。”
  宋晚玉先时已经从天子提起秦王的微妙语气里听出一二来,可她仍旧觉着不敢置信:“可,这么大的事情?”
  “无论事情大小,解决后,如何收尾终是要看圣人的心意。”霍璋语气清淡,不疾不徐,“这些年来,圣人身边多有人屡屡构陷秦王,偏偏秦王手握军权又功高盖主,圣人心下也隐有忌惮,他待秦王早便不如以往。若是此事事发时,秦王等人能够趁着圣人气急,直接将改立太子的事情定下,那倒还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一定,圣人多半也就认了。可如今秦王被派去庆州平乱,圣人冷静下来,心思摇摆,身边又多得是替太子说情、构陷秦王的人......待得秦王回来,圣心早就变了,所谓改立太子之事自然也是不成的。”
  宋晚玉闻言,神色微顿,不禁道:“那二兄他......”他该多失望啊?
  哪怕是宋晚玉也都可以想象,天子派秦王去庆州平乱时会说些什么,秦王是怀着多大的期盼去的庆州......然而,按着霍璋这话,等秦王平乱归来,太子仍旧是太子,秦王仍旧是秦王,什么也没变,终究还是一如从前。
  霍璋也难得的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道:“他会想通的。”
  早年,天子在二子之间来回要摆时,尚且没有改立太子;如今天子偏心太子,忌惮秦王,就更不会改立太子。
  哪怕杀伐决断如秦王,到底还是对天子这个以往也曾疼爱信赖过他的父亲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期盼权利的交接能够顺利而平稳的过度。
  所以,秦王终究还是要经过这么一遭。
  只有经过这么一遭,秦王才会知道哪怕是至亲父子也是不可信的。
  只有经过这么一遭,秦王才能明白:他若是真想要得到那个皇位,就不能寄望于天子,寄望于不可靠的圣心。他想要的,只能是他自己伸手去拿。
  ........
  宋晚玉虽不及霍璋想得深远,但她这些日子也一直悄悄琢磨这事,此时闻言果然也明白了一些,眸中神色一顿,咬了咬唇,唇瓣微白:这般一来,秦王与天子的父子关系只怕真就再回不到从前了,若秦王还想再争位置,必是要换一条路........
  霍璋缓缓放下手中已经半湿的棉布巾子,伸手揽住了宋晚玉的肩头,温声道:“时候也不早了,先安置吧?”
  顿了顿,他又道:“秦王如今还未回来,也不必太愁了。”
  宋晚玉回头看着他,虽心下还有百般愁绪,见着霍璋时却又觉得胸腔里的心还是安定的,那些压在心头的愁心事似乎也不是十分的急切迫人。
  她顿了顿,这才拉起锦被,乖乖的躺了下来,道:“睡吧。”
  霍璋倒是没有立刻躺下,反到是伸手覆在她凸起的小腹上,像是在感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忘了问了,孩子这几日有没有闹你?”
  宋晚玉回头斜他一眼,鼓起雪腮,反问道:“你说呢?”
  霍璋不觉一笑,扬声令人熄灯,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
  然后,他长臂一伸,将抱着被子的宋晚玉搂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能够怀抱妻儿,安然而眠,总是一件幸事。


第121章 棠棣之华
  正如天子所说,庆州之事不过是小事,又有秦王亲自出马,自是很快便被平定。
  然而,秦王回来之后,天子却再没有提过改立太子之事,反到是处置了几个东宫以及秦.王府的属官,全当是两边各打两百板——在天子看来,太子确实是糊涂,这才会做出私运盔甲之事;可运送盔甲的东宫侍卫半道回来告状,庆州突如其来的反叛.....这些事情背后未必没有秦王.府的人在推波助澜。
  太子这是担心秦王的威胁,而秦王却是觊觎储位。
  当然,错肯定都是别人的,自己的儿子便是有错也都是被别人给带坏的。
  所以,天子只是让人处置了东宫和秦王.府的几个属官,反到是在回长安的前一晚令人设宴,将太子与秦王都叫了上来,一起吃宴。
  按着位次,太子居左下手,秦王则是坐在右下手,都是紧挨着天子。
  天子只一抬眼便能看见这两个最为器重的儿子。
  太子被关了这些日子,哪怕他心知天子身侧也有齐王与萧清音等人为自己说话,自己想必是无碍的,可终究还是免不了提心吊胆。虽然只是短短些许时日,可太子如今看起来竟是消瘦了许多,便是华服锦饰也难掩憔悴。
  比起太子,秦王也好不到哪里——他被天子派去庆州平乱,临去前得了天子的允诺,可谓是踌躇满志,回来的路上却又听说天子又将太子放了出来,所谓的允诺自然是不了了之.......虽说庆州之事于他不过小事,可这来去匆匆,他心中又是大起大落,情绪激荡之下,哪怕秦王素来沉稳,面容冷肃,依旧显得脸色微白,竟是难得的有了些微的憔悴之色。
  天子来回的看着这两个儿子,见他们脸色都不好,做父亲的心头终究也是难受的:他倒还真想把这些事情查个清楚,可这一查二查,两个儿子都清白不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都这般年纪了,还能如何?倒不如就这么含糊着把事敷衍过去.........
  这般想着,天子倒也勉强挤出笑来,状若寻常的笑着道:“大郎,二郎,还有三郎,你们可记得当初读《诗经》时,你们阿娘教你们的第一首诗是那首?”
  比起太子和秦王,齐王倒是轻松许多,这会儿还能与天子玩笑几句:“阿耶这话可问错人了,阿娘素来偏心二兄,这要问二兄还好,问大兄许也是知道的,若是问我——我和阿娘统共也没见过几回呢,阿娘何时教我读过《诗经》?”
  若说齐王素来爱说元穆皇后偏心,秦王便是打心里的敬爱元穆皇后这个生母,自是听不得齐王这话的,立时便道:“三郎你这都是什么话?!为人子者,怎可这般非议父母?”
  齐王自知失言,只好抬眼去看天子,眼中颇多求恳之色。
  天子虽心知元穆皇后看脸的毛病,知道元穆皇后待齐王这个貌丑的小儿子不大好,可也不乐意齐王这般说:“既不知道,便吃你的酒,哪来那么多话?!我瞧你是顺心日子过多了,欠教训!”
  齐王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太子直到此时方才开口:“我记得,阿娘当初教我们兄弟几个读《诗经》,教的第一首便是《棠棣》。这一首诗,她便教了三遍,每回都要将我们聚到一起,兄弟三人一起念这诗。”
  天子闻言果是神色稍缓,温声应道:“是啊,都说‘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再亲不过兄弟——我当时还嫌你们阿娘爱折腾,如今想来,这却是她用心良苦。果然还是她想得深远啊........”
  说话间,天子先是看了看太子的神色,然后又看了看秦王的神色,这才往下道:“你们是兄弟,同父同母,血脉相连,乃是真正的至亲。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阿娘,都是盼着你们兄弟几个能够和睦相处,互相扶持的。所以,我也盼着你们不要为着那些小事疏远了彼此。”
  太子与秦王对视了一眼,眼中神色莫名,但也都跟着起身,齐齐行礼,应了一声“是”。
  天子心知他们这一声“是”未必是真的,可他却也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这便抬手举起手中的酒杯,笑与左右道:“好好好,那我们一起喝一杯。喝完后,便不许再提那些事。”
  萧清音微微坐直身子,抬手替天子斟酒,
  天子又看了眼下首蠢蠢欲动的宋晚玉,多加了一句:“明月奴就不用喝了——你如今双身子,酒水什么的也要少碰。”
  宋晚玉:“.......”
  宋晚玉真的是气得想要去揪天子的胡须!
  偏偏,霍璋还觉着天子说的很对,把宋晚玉跟前的那杯酒给换成了温蜜水。
  宋晚玉:“.......”
  **********
  七月底,天子摆驾自仁智宫回长安,太子与秦王等皆是随驾。
  宋晚玉倒是难得的安生,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养胎,也没在这路上折腾出什么来——她心知:虽然天子还欲粉饰太平,可天子这般,只会令太子与秦王私下的争斗愈演愈烈。
  若是换做以往,宋晚玉或许还会试着去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毕竟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实在不好。可如今的宋晚玉却已对此不抱希望,索性便都随他们了。
  再者,宋晚玉已是七个月的身孕,小腹凸起,身子渐渐笨重,实在是顾不上外头那些事。
  便是霍璋也都劝她:“太医说,约莫是十月里生产,就剩两个多月了,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你也要小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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