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宋晚玉原本因为没看见秦王与霍璋而有些低落的心情被齐王一激,反倒又生出几分斗志来,重又提起精神与齐王斗起了嘴:“我就随口一问,你究竟哪来这么多的想法?”
还是跟在宋晚玉身边的宋映林上前来打了个圆场,把这两个间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其实,齐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经了这么些时间、这么多事,他现下倒是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见好就收的没再吵下去,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与宋晚玉说着话。
其实,齐王也是知道和亲这事的,这会儿倒没有直接说来戳人伤口,只说了说宋晚玉这臭脾气:“我和二兄出来打仗便也罢了,毕竟这也都是男人该扛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再生气也不能就这么从长安跑出来啊!”
齐王说着,忍不住又嘟囔:“都是阿耶把你惯坏了!”
宋晚玉瞪他一眼,虽不想再与他吵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姑娘家怎么了?”
齐王一噎。
宋晚玉一面瞪他,一面道:“这些日子,我们姑娘家也是做了许多事的好不好!你再这样乱说一气,小心我回去寻三弟妹告你的状!说你瞧不起我们女人!”
齐王:“!!!!”
齐王沉了一口气,抿着唇不说话了,只心里安慰自己:我不是怕她告状,我就是懒得和她计较!是了,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我与她计较什么?
不必人劝,齐王自己就把自己给劝好了,顺便又与宋晚玉解释了秦王霍璋等人没来的缘故:“二兄路上接了消息,便带着霍璋去处理事情了,可能要晚个一两日才能到。”
宋晚玉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的跳了起来。
虽说秦王与霍璋都还未到,可齐王这身份也不好轻忽,这日晚上还是特意设了晚宴,特为齐王以及齐王手下将士接风洗尘。
宋晚玉也多喝了几杯酒,微微有些熏然,晚上躺在榻上的时候倒是难得的没有想东想西而是老老实实的睡觉。只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睡到了半夜里,忽然窗外掠过的闪电给惊醒了。
随着闪电掠过,雷声轰隆而至,一场夜雨似乎即将到来。
宋晚玉靠着枕头,抱紧被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雨下的太大,不知会不会耽搁霍璋与秦王他们的行程,难道还要再拖个几天?
就在宋晚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忽然听到了窗口处的细微声响。她只当是夜雨来时风有些大,吹动了窗扇,又担心自己临睡前没把窗扇关紧,害怕这会儿会被风给吹开。
其实,哪怕窗扇被风吹开了,夜雨打进屋子,这也与躺在榻上的宋晚玉无关——夜里的凉意冻不到她,冷风吹不着她,雨也打不到她.......
可是,宋晚玉就是觉着有什么东西仿佛在她心上戳着,心里痒痒的,就是想去察看一二。如今半夜里,宋晚玉也不想唤人,心里想了想,索性便自己从榻上起来,披了件外衣,趿着绣鞋往窗边去,也没点灯,就想着去把窗扇给关紧了,然后回去接着睡。
谁知,等她摸黑到窗边却发现窗扇紧闭,一点声响也没了。
就在宋晚玉自嘲自己想太多,想着要转身离开时,窗外又有一道闪电急速掠过。
电光极亮,几乎将面前这一片都给照亮了,明若白日。
正因如此,窗扇也被照亮,映出了正立在窗外的熟悉身影。
宋晚玉怔怔的看着那道映在窗上的身影,直到电光重又消去,眼前重归一片黑暗,她才反应过来,一瞬间心如擂鼓:是霍璋!霍璋他回来了!他现在就站在在窗边!
哪怕只那么短短一瞬的侧影,宋晚玉也能够无比确定此时站在窗外的就是霍璋。她那因为半夜惊醒而余下的些许困意一时都消散了,下意识的抬手去开窗。
与此同时,闪电雷鸣又起,似是即将便又大雨倾盆。
立在窗边的人似也被雷声惊动,微微侧头去看,直到察觉到窗扇被人从屋里推开,这才又转过头来。
他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肩头微微有些湿,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雨露打湿的。而他的鬓角也不似以往严正,有几缕乌发滑落而下,轻轻的贴在耳颊一侧,浓黑如乌檀。他原本就十分白皙的面色在电光明亮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有如初雪,甚至隐约能够看见其下的青色血管。
当他侧过头时,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容也展露在了宋晚玉的面前。
墨眸黑沉,眼睫浓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侧脸线条极其秀致,沉静而俊秀一眼便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他看上去似与旧时一般无二,却又仿佛隐隐有些不同。
宋晚玉看着他,差点怀疑自己那颗心要激动的从胸膛里跳出来,扑到窗外那人怀里。
那一刻,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简直要激动得难以自抑,既欢喜霍璋的归来,又紧张霍璋深夜来此的用意,且又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她看着霍璋,有些想问又有些不敢问,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站这里?不是有事,要晚几天才回来吗?”
“有点想你,就赶紧把事情处理好了,趁夜赶了过来。赶到后才想起来是夜里,你应是已经睡下了,倒不好过来打搅。只是,”霍璋说着,语声一顿,像是在笑,声音里也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总是叫你等我,我也想试一试等你........”
宋晚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幸好,现下已没了电光,屋中又没有电灯,一片昏沉之下她脸上的潮红自然也看不分明。
但是,宋晚玉还是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有力且迫切,有激烈的情感从中涌出,迫使她重又开口追问:“哪有这么一声不吭等在窗边的?!”要不是忽然夜里有雨,她半夜里惊醒过来,只怕都不知道霍璋现下就站在窗边。
霍璋却不以为意:“我原想着,马上就要天亮了,你明日醒来,一开窗不就看见我了?”
宋晚玉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霍璋又接着往下道:“而且,都说‘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我也想要尝尝这滋味呢。”
不知怎的,对着霍璋,宋晚玉的心总是可以变得很软很软,很容易感动,也很容易动情。她听到这话,眼睛有些酸涩,抿了抿唇,这才小声道:“......什么滋味?”
霍璋并未立时回答,反倒有些沉默。他正对着宋晚玉,像是正在凝目看她。
他的目光就像是火,哪怕是黑暗里也是那样的具有存在感。
第101章 你才傻呢
哪怕是在黑暗中,宋晚玉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羞怯的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窗外又一声的响雷,随即便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随之传来。
宋晚玉方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先进来说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去给霍璋开门。
结果,没想到的是,没等她转身去开门,霍璋已是用手撑着窗栏,微一用力,整个人便从窗外跳了进来。他的动作轻快从容,已是看不出当初被挑断手筋脚筋带来的影响,身姿神态一如少年时。
宋晚玉一时反应不及,只得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屋内昏暗,两人的目光却仿佛在无声的交接着。
过了一会儿,宋晚玉似乎又反应过来了,开口问道:“当初太医说你接好经脉后也不好.......”
她说着又是一顿,仿佛也是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上面戳对方的伤口便直接略过,转眸去看霍璋,把他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关切的转口问道,“你这样翻身进来,应该没事吧?”
“没事。”霍璋随口应了一声,忽而便笑了,伸手在她发上轻轻的碰了碰,指尖有些蜷缩,声调似乎也有些喑哑:“.......傻姑娘。”
他的衣袖自宋晚玉的颊侧掠过,带来了夜里风雨特有的寒凉与湿意,更多的却是独属于霍璋的气息——哪怕他风尘仆仆,发髻微乱,身上的衣衫也被雨水打湿小半,但他的气息依旧给人以一种脸热心跳的感觉。
宋晚玉被他这般一说也有些难为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抿着唇小声哼了一声,喉咙也有些干巴巴的,就这样顶了回去:“我哪里傻了?你才傻呢——都下雨了,还在外头等着被雨打。”
霍璋忍不住又笑了,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宋晚玉的发间摩挲了片刻,力道不轻不重,似还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柔。
被他摩挲过的地方仿佛火烧似的烫,宋晚玉隐约能够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言语不曾明言的缱绻,心下一时赧然,又是说不出的欢喜,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两颊烧得滚热。
霍璋见状,轻轻的笑出了声,笑声里含着淡淡的愉悦。
宋晚玉又羞又恼的低着头,既不敢去看霍璋也不敢顶嘴了,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笑什么笑?!究竟又什么好笑的?!
好在,霍璋也不是光站着发笑,他笑过后便开口道:“我去把灯点上吧?”
宋晚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点灯,连忙点头,应了一声:“嗯。”
话声落下,霍璋却仍旧站着没动。
宋晚玉有些犹疑的抬眼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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