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长长的一番话,陶夭夭正儿八经的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躬身九十度,一个十分标准的弯腰鞠躬赔礼。
陶夭夭的这一系列的表现,让言衡着实的意外,他看得出,这个女子虽然刁蛮任性狡诈泼辣,也着实又让人钦佩的地方,不像这云暖村一般的闺阁姑娘和农家妇人。
最起码,她知道感恩于心,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并且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么想来,她的那些“缺点”却好像也不算是什么缺点了。
至少,她的刁蛮任性狡诈泼辣,跟寻常人家的大小姐那种不同,又跟那些农人破落户也有所不同,总之,言衡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你——啊嘶嘶——”
言衡正想着让红裙女子坐下,却不小心让衣衫碰到了燎泡一堆的脚面,瞬间一阵钻心痛感,袭遍全身。
陶夭夭紧紧地抿着嘴唇,她真是没想到,看那闷葫芦手上胳膊上,甚至胸前都有些疤痕,似乎有一部分更像是刀伤,他的脚竟然如此的细皮嫩肉,就如同他那张英俊的人神共愤的脸。
陶夭夭不禁的要对这个闷葫芦有些疑惑了,这要是山村野夫,小时候穿不上鞋子也是在所难免,大夏天定然是赤脚啊,并且做那么多的农活,这脚丫子的肉皮怎么会如此细腻?
“额,你稍等——”陶夭夭话都没说完,转身便跑了出去。
言衡惊讶,循着她的身影看去,却见陶夭夭那娇柔的小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只听得到院子里她哒哒的跑步声。
言衡急了,只是他不想让那红裙姑娘看到他的焦急,于是便喊道,“你去哪里?”
“我叫陶夭夭!”
陶夭夭答非所问,已然跑出了小院,她跑出小院,便来到了门前的一条小路上,白天的时候,她被闷葫芦从浣沙溪拎回来的时候看到过着门外小路边上就有很多的蒲公英和紫草,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了做饭时候随手揣的火折子,开始在路边摸索起来。
“嘶嘶——”
虽然有火折子在手,但是这黑灯瞎火的,草丛里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陶夭夭一手捏着火折子,一手用顺手拿出来的小镰刀挖蒲公英和紫草。
此时此刻,陶夭夭有些鱼入大海的快/感,在以前的时候,纵使她是全国有名的中医院的主治医师,但是现代人早已经习惯了西药的迅速去除症状,很少有人喜欢吃中药来从根基上调养身子,以至于她经常抱怨。
现在却不然,在这个时空中,她这门技艺的重要性无意之中被加强了。
言衡只听到门外吭哧吭哧的刨地的声音,却不知道那陶夭夭在做什么,但是知道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也就安心的静等。
陶夭夭?到底是哪个陶?难不成出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桃姓自古就十分罕有,即便是有,在他随着太傅学习的时候,也曾经得知,这桃姓在大梁国南方的大清国啊,并且桃姓人家,都是外族人氏,居于深山之中。
而这个红裙姑娘,口音就是这附近的,这可是大梁国皇城郊区最近的一个镇子,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这个名字着实的有些意思,诗情画意又十分的柔美,恩,和那姑娘的样貌还是十分匹配的。
“哎呦喂。”
就在言衡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道痛苦的低声叫喊。
言衡马上浑身一个激灵,急忙问道,“夭夭,什么情况?”
陶夭夭正在诅咒将她绊倒的那块石头下辈子脱胎成一坨屎,突然听到房间中传来的问话,那声音急促而焦躁,陶夭夭朝着房屋看去,发现那个闷葫芦的姿势着实的威猛!完全是蓄势待发的猎豹,一副即将展开搏斗的备战状态。
然而,最让陶夭夭感到惊喜到想尖叫的是,那个闷葫芦竟然叫她夭夭!
第17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哎呀我去,对一个姑娘,不带姓直呼闺名,这是什么节奏?即便是作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陶夭夭,都觉得这件事简直有些疯狂,更何况,做出这件事的竟然是,屋里那块万年玄冰一样闷葫芦?她内心一阵无比激动,小鹿乱撞,狂喜不已。
陶夭夭尽量让自己欣喜若狂的内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复下来,然后假装无奈的说道,“哦,没什么,被该死的臭石头绊倒了,你不用担心。”
“哦。”言衡听完,这才淡淡的应了一声。
安静的木屋内,只有言衡一个人,他坐在昏黄灯晕笼罩里,不禁的咧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她是不是傻?石头原本就是死物,还有该死一说?臭石头?除了茅坑里的石头,呵呵——”
言衡笑着摇了摇头,他勾着的嘴角,十分的迷人。
是的,他确实不知道,他长了这二十四年,从未哭过,也从未笑过,而今天,一个既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喜事,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恶事,是的,就是这么平常到尘埃里的一句牢骚,一个小女子随口说来的唠叨,竟然让他笑了,从此破处——破了从未笑过的处儿。
突然,院子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在砸什么东西。
言衡皱了一下眉头,真不知道陶夭夭在做什么事,怎么砸的咚咚响啊,这天黑夜晚的,如此一来,定然会扰民啊。
毕竟,在没有什么业余玩乐的时空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人间常态。
只是,他能听得到那个疯丫头的声响,便不怎么着急了,反正,随她怎么折腾。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陶夭夭便喜滋滋的端着两只碗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来来来,闷葫芦大叔,让本姑娘给你疗伤!看见没,本姑娘就是这么讲义气,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
言衡听闻,虽然面无表情,嘴上没动,可是心中却在腹诽,“为我疗伤?我这伤从何而来?讲义气?原本就是该你负责!”
当然,这些话既没有被说出来,也没有被言衡表现在脸上。
他只是任凭陶夭夭将那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黏糊糊凉飕飕的绿乎乎的东西敷在脚上。
果然,他的痛感很快便消失了很多,他只悄悄地抬了一下眼皮,偷瞥了一眼正在认真帮他查验烫伤的陶夭夭,心中暗想,真没看出来,这个姑娘竟然还懂得医道。
言衡没有说谢谢,因为他觉得,这伤是拜她所赐,他没有找她算账,已经实属手下留情,现如今她为他疗伤,也算是功过相抵。
陶夭夭见言衡一直不吭声,问他痛不痛,他摇头,问他喝水否,他摇头,问他困不困,他点头。
陶夭夭扁了扁嘴巴,一副无可奈何的绝望,说道,“得了,我自讨苦吃,明知道您绰号闷葫芦,还偏偏自讨没趣的找你说话,得了,你睡吧,我要在你旁边守着,隔一个时辰要再涂抹一些新的药糊糊。”
言衡依旧不语,靠着墙壁,闭着双眼,抱着双臂,渐渐地有些困意了。
陶夭夭撇嘴,狠狠的剜了一眼那个闷葫芦,要不是看在他对她有救命之恩,收留之义,又长得那么英俊的让人垂涎三尺,陶夭夭早就一拳打过去,让他清醒清醒了。
咳咳,不过,他真是俊的让陶夭夭无法形容,这样的男子,可谓世间罕物,若不是他白天总是戴着个破草帽,额前碎发又遮住半张脸,不知道要被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心心念念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陶夭夭还是很满意,至少她也算是下手稳准狠的人了。
很快,言衡便睡着了,他这几天着实疲倦难耐,其实,当初之所以路过清坞村,完全是因为替高如平家跑一趟活,去清溪镇来回四十里路,又要把事情都做好,所以颇为费脑力体力。
恍惚之间,他又见到了南书房里出现了两个“父皇”的那一刹那,父皇用宝剑逼着父皇说出藏宝图的所在——
额——
突然,脑门缀满了汗珠儿的言衡被自己的噩梦惊醒。
他不禁的蹙了蹙眉头,要想将带着和父皇面孔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的皇叔,他已经筹谋了两年之久,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和惊险,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言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柔弱清瘦的小身子蹲坐在地上的圆木凳,耷拉着脑袋,往前一啄一啄的,甚是滑稽,她手上还松松的端着药碗,拿着涂抹药膏的小刷子,而她伸出去的一条腿,脚脖子处显然有些红肿,上面也涂了一些药膏。
言衡内心深处,情不自禁的有些怜惜她了。
确实,他说过,要她睡地上,他才能睡床上,可是这个傻丫头,竟然如此听话,她不是很乖张很狡诈的么?为什么不趁着她自己脚脖子扭伤,而“要挟”一下他,让她睡在床上呢?
在言衡的回忆中,能如此对他“言听计从”的也只有那些宫娥和侍卫,而对他欺负的也只有那些不知道他身份的流氓无赖和富家子弟,但是,那些人都让他很反感,到是这个姑娘,对他时而言听计从,时而捉弄欺负,他却并不觉得她很讨厌。
“额——咳咳——你醒了啊?不好意思啊,我——嘿嘿,有那么一丢丢的困。”
陶夭夭实在太困,往前一栖身,虽然有言衡极快的伸手去接着,但是她还是很顺利的控制住了自己前倾的身子,所以,她并没有碰触到言衡的手掌,而言衡反应也十分的敏锐,看陶夭夭收住了身子,他又十分迅速的收回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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