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计深深的吸了口气,却是直接打横抱起了姜宝青,倒是把姜宝青吓了一跳。
“我带你回家。”
宫计抱着姜宝青便往外走,无视了屋子里各人形形色色的难看神色。
“等一下,”姜宝青微微抓着宫计的胳膊,“我有话跟宗人令大人说。”
宫计忍耐的停下了脚步。
姜宝青窝在宫计怀里,稍稍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声音却依旧清正:“大人,我只有一句话。这个房间里有人小产,尚未有定论的情况下,是怎样的一种责任感,让身怀六甲的相王妃不顾可能有小产药物遗留在这个房间的危险,特特跑来这‘危险之地’为一个尚未过门的侧妃主持公道?”
丘沛柔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僵了僵。
宗人令不是傻子,他眼神闪了闪。
还能如何?无非是相王妃早就知道,这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真正能导致人小产的东西了……
只是这话,宗人令却是不好说出口的。
毕竟没什么证据,又事涉皇室。
宗人令朝姜宝青拱了拱手,什么也没说。
不过姜宝青原本就没想着宗人令会依着这么一句话来发落什么,她说完这话后,便又舒舒服服的窝回了宫计怀里,一副不想再理外事的模样。
宫计一张昳丽非凡的脸紧紧的绷着,一路抱着姜宝青直奔将军府的马车。
在马车上,他轻轻的将姜宝青放在软垫上,一副想紧紧搂在怀里,又怕挤坏了姜宝青这个易碎物品的纠结模样,到底是让姜宝青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别这么犯傻,”姜宝青轻声道,“我们以后还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呢,难道每一个你都要这么傻一次吗?”
这话听得宫计心花怒放。
他已经忍不住的开始想象身后跟着一堆缩小版姜宝青的场景。
——然而宫计这会儿还不知道,等孩子呱呱坠地之后,他想象中温馨可爱的场景虽说也有,但更多的是一个无休止跟他抢老婆的小恶魔。
宫计将姜宝青小心的送回了府里,关照好了一切之后,然后转身提剑去了他许久不曾踏足过的定国侯府。
不知道宫计说了些什么,但宫计走后,老侯爷跟翟老夫人的脸色都难看得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他们将宫远雨宫远舟喊回了府,让他们最近消停些。
宫远雨宫远舟对视一眼,却都有些不以为然。
都已经到临门一脚了,怎么可能停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相王不久便可迈上那登天之梯,他们好不容易才攀上相王这条线……
但这种事就不必跟老侯爷以及翟老夫人说了。
而宫婧回府后,将她的整个寝卧都砸了个稀巴烂。
她恨,她恨丘沛柔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儿,而她为了日后能进相王府,不但要按照丘沛柔的指示提前服下小产的药物,更是要以她腹中孩儿的一条命来做一个局。
而她最恨的,却是姜宝青。
凭什么在她痛失孩子的这一天,姜宝青却传出了有孕的事!
凭什么她腹中的孩儿沦落为斗争的工具,而姜宝青腹中的孩儿,却那般受人期待?!
凭什么!
她恨,她好恨。
而她最恨的是,哪怕她再恨,都对姜宝青造不成半点伤害……
……
不管隔壁定国侯府的暗潮涌动,姜宝青怀孕后,向来不理俗事的尚大夫人高兴得在小佛堂坐了半天,然后罕见的出了院子,温柔而坚定的开始帮姜宝青理事。
各交好的府上,也都送来了成车的贺礼及礼品,姜晴更是恨不得住在姜宝青这,盯着姜宝青——若不是姜府那边也需要她操持姜云山的亲事,姜晴怕是真的要长住下来了。
只不过哪怕忙得走路都带风,姜晴也高兴的不得了,天天两边跑着,生怕姜宝青有个什么差池。
姜宝青被当成这般易碎品也是无奈的很,只是看着众人高兴得很,她便也没扫兴,哪怕除夕夜当晚,都因着婆母尚大夫人跟宫计的要求,早早的回房去休息了,没有守夜。
姜宝青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陪着她的宫计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同她一起躺下,她心中多少有了数:“……今晚宫中有事?”
宫计对自家夫人的聪慧也是心中有数的,他知道这事瞒不住她,他也没想瞒着。
他点了点头,满是珍爱的摸了摸姜宝青散在枕头上那如墨如云的长发,低声笑了一下:“……今晚过后便可见分晓了。”
姜宝青点了点头,大概是怀孕了特别嗜睡,也大概是对宫计的放心,她渐渐的陷入昏沉而松软的睡梦中去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 全文完
姜宝青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宫计还没回来。
白芨却是早就候在了外面。
姜宝青简单的穿了外裳,隔着屏风把白芨喊了进来,就听得白芨在屏风前回禀了四个字:“一切顺利。”
姜宝青笑吟吟的:“我早知会这样。”看着很有镇定的大将风范,然而下一句却是欢欢喜喜的,“府里所有人加一年月钱。”
这下子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毕竟是大年初一,姜宝青这边洗漱好,披了个厚实的斗篷,准备去给尚大夫人请安。
结果两人在正院月亮门那碰上了。
尚大夫人赶忙拉住姜宝青,嗔道:“宝青,这一大清早的,天气还冷,你出来做什么?冻着了可怎么办?”
说着便又拉着姜宝青往正院里走。
姜宝青也没违拗尚大夫人,只笑道:“夫君那边传了话说一切顺利,想早点告诉婆母。”
尚大夫人念了句佛,脸上神色更灿烂了些:“计儿果然是神佛都保佑着的……这一年开的头好,顺顺当当的。”
两人互相挽着胳膊,说说笑笑的回了正院的花厅。
婆媳俩喊上幸嬷嬷跟觅柳,开了一桌叶子牌,热热闹闹的打了一上午,又一并用过了午饭,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姜宝青午休起来的时候,也巧了,仿佛是心有灵犀似的,宫计刚好进门。
姜宝青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夫君”?
宫计含笑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醒了?”
姜宝青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宫计放下佩剑,绕过屏风,掀了暖帘进来。
一身干干净净的锦袍,显然是已经沐浴更衣过了。
姜宝青嗅了嗅:“没什么血腥味。”
挺好的,说明他没受伤。
“相王预谋在除夕夜逼宫。”宫计坐在床榻边上,一边摸着姜宝青的头发,一边言简意赅的说着,“他不知道他的心腹其实是皇帝放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败得一败涂地。昨晚上倒是没什么险情,不过皇帝又想着借此看看众人的态度,所以才让相王闹得久了些……”
想到这宫计的脸色就有些冷。
若不是宫计不想再等了,使计催化了一下,让相王误以为自己已经大权在握,除夕夜八成皇帝还要跟相王演一场父慈子孝。
姜宝青问道:“那相王眼下如何?”
“在天牢里待着呢。”宫计冷笑一声,“看着倒像是有点受不了打击,疯疯癫癫的模样,谁知道是不是装疯卖傻。我懒得费心管了,让皇帝跟太子操心去吧。”
“那相王府?”
宫计知道姜宝青的意思。
相王府里不仅仅有丘沛柔。
旁边定国侯府里还有一个还未嫁过去的“侧妃”。
甚至她们大将军府里还有一个相王的庶子。
“不用担心,康康早就跟相王没什么关系了,就连户籍也落到了寻桃那儿,哪怕宫里查下来,大概也没什么。只是八成以后不能进京了。”宫计又摸了摸姜宝青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他的心肝怀了孩子以后,原本就又黑又亮的头发,这会儿摸上去手感更像是绸缎般,好摸极了。
姜宝青听到这倒是松了口气:“这倒也没什么,我原本就打算送他们去通州那边的园子。”
宫计点了点头,又道,“……至于相王妃,被相王事败的消息刺激得早产了,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来,只是因着早产,那对婴儿孱弱得很。”
后面一句“未必能养得活”,宫计觉得有些不太吉利,索性就不说了。
至于旁边定国侯府里那个还未嫁过去的侧妃,宫计更是懒得管了。更重要的反而是定国侯府借着宫婧搭上了相王,在这场早就必败的谋逆中也掺和了一脚。虽说只是负责一部分钱财之事,却因着谋逆乃诛族的大罪,几乎是将整个定国侯府给折进去了。
“……看在先祖的份上,不会真的诛了九族,但宫远雨跟宫远舟应是跑不了,其他人,估计落得个夺爵流放的结果吧。”宫计冷冷的笑了一下。
姜宝青从床上直起身来,抱住了宫计。
宫计没再说话,反手轻轻的搂住了姜宝青。
温馨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然而大将军府之外的丰屏门,这向来是权贵聚居之地的长街上,却几乎是一番肃杀的场景。
无数铁甲军士将其中几座府邸团团围住。
这是朝廷在肃清相王一党。
原本是吉祥欢乐阖家团聚的大年初一,于某些人来说,却犹如地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