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丁香自己作死。
姜宝青喜怒不明的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走到丁香跟前的廊下,丫鬟们见机忙上前忙活起来,有的拿了暖炉,有的拿了坐垫,让姜宝青舒舒服服的坐在廊下的长凳上。
宫计见姜宝青这般,也没说什么,只冷着脸上前帮姜宝青又把外衫裹紧了些,仍嫌有些不够,嘱咐一旁的丫鬟:“去给夫人拿件大氅过来。”
这会儿觅柳也回来了,见姜宝青出来稍稍一愣,快步走到姜宝青身边。
丁香直勾勾的盯着觅柳的手,突然有些疯疯癫癫的发了狂:“那是将军最喜欢的,你竟然把她扔了!”
只是方才宫计那一脚太重了,丁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冲到觅柳那边去,挣扎了半天却又摔回了地上。
她吐出一口血来,半个身子伏在地上微微颤着,看着可怜极了。
觅柳下意识的护在姜宝青身前。
姜宝青微微蹙了蹙眉头,看向宫计:“她做了什么?”
宫计在外人眼里虽然是个面冷手狠的,然而对府里的丫鬟下人其实也从未下过狠手,这次竟然怒极下了重手,肯定是丁香做了什么过分的。
宫计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下药。”
姜宝青惊得倏地站了起来。
方才丫鬟拿回来的大氅从肩上滑落,宫计拧着眉头要给她重新披上大氅,她却急急的握住了宫计的手腕。
宫计看着姜宝青脸上那不加遮掩的着急担忧神色,垂下眼,方才因着那丫鬟升起的郁燥,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给抚平了一样。
“别担心,我没吸入多少。”
姜宝青皱着眉头把了许久,才收回了手,一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嗯,你功力深厚,吸进去的量确实微小,对你也没多大危害。”
但姜宝青还是有些生气。
却是生自己的。
她对丁香太放纵了。
纵使是有一种任其发展冷眼看她自取灭亡的意思在里面,但她却疏忽了,丁香竟然有胆子给宫计下药。
是她的疏忽!
宫计就见着方才还一副冷眼旁观模样的姜宝青,变了个人似的。
姜宝青拍了拍宫计的手:“我给你找会场子。”
宫计似笑非笑的呵呵了一下。
他夫人可真有意思。
这丁香他一个指头就能按死,他夫人却一副要跟丁香拼命为他出头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在宫计这里很是新奇,也很是舒坦。
他“唔”了一声。
姜宝青看向丁香,微微眯起了眼,眼里是她大概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杀意。
“丁香,”姜宝青慢悠悠的开了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丁香从地上抬起头,冰冷的地面,加上受伤带来的后果,让她意识都有些微微的模糊。可偏偏胸腹那里又疼得像是有人拿了个锤子在敲打她,让她又不能就此晕过去。
她咬着牙,看向站在暖炉旁披着大氅的女人。
声音沙哑又有些狰狞:“你得意什么?我错在哪里?我没错!”
第八百六十五章 你心里清楚
姜宝青并不吃惊丁香是这样的态度。
宫计则是拧起眉头,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姜宝青又按住宫计的胳膊,低声道:“没事,你且缓缓。”
宫计那股子烦躁之火奇异的又消了几分。
他没再说什么,却是在慢悠悠的想,他为了给他的心肝弄一个舒舒服服的居住环境,费了多少力,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鬟不自量力的竟然还敢质问他的心肝。
呵,还真是有意思。
“梦花散,”姜宝青一边止住宫计的暴躁,一边看向神色已然有些扭曲的丁香,她淡声道,“里面加了羊淫藿,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催动人的情欲……丁香,你将这东西用在主家身上,单凭这一条,我就算当场让人打死你,也不会有人说半点不是。”
丁香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继而又转白,青青红红的,煞是诡异。
丁香的嘴唇微微颤了半晌,张张合合的,然而看着跟宫计并肩站在一起,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儿的姜宝青,名为“嫉妒”的狰狞将她慢慢淹没。
丁香涨红了脸,将心里话喊了出来:“还不都是因为你!姜氏!你身为将军的正室,却如此善妒,不许将军跟旁的女子亲热,哪怕你进门半年都不曾有孕,都牢牢把持着将军,还忌惮防范着我……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宫计越听脸色越是黑如锅底,这人颠三倒四的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结果姜宝青听得“噗嗤”一声笑了。
丁香满含愤懑的委屈吼声,结果换来了人家轻描淡写的一声嗤笑。
丁香只觉得血液逆流直接上了头,霍得要炸。
哪里还有比这更屈辱的?!
姜宝青看着已然是钻进了牛角尖里不知道在臆想着什么的丁香,她挑着眉:“你说得其实也没错,我就是不许你们将军跟别的女子亲热,怎么?”
丁香见姜宝青竟然就这么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轻描淡写的承认了,惊怒交加,又有几分迫切的看向宫计:“将军你快看,她自己承认了!”
话里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宫计冷冷的嗤笑出声。
若说姜宝青方才那声嗤笑,像是火,将丁香的负面情绪烧到最大,宫计这声嗤笑,就像是千年寒川上凿下来的寒冰,彻彻底底将丁香凉了透心凉。
她看着宫计不耐烦的薄唇微启,朝她说出四个冷冰冰的字眼。
“与,你,何,干。”
丁香整个人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方才宫计将她踹飞,她很绝望,但心里还有一丝幻想,宫计只是在生气她用的手段不对,是生她手段的气,并不是不喜欢她。
哪怕是姜宝青方才那番话,她心底还升起一抹隐秘的喜悦来,仿佛宫计知道了姜宝青的善妒本质后,就能抛开这个妒妇,跟她双宿双飞。
可宫计的一声嗤笑,将她的美梦,彻底敲开了一个大洞。
大洞之下,是慢慢延伸出去的碎纹。
丁香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寒冬的夜晚,她的血,她的泪,都像是刮骨刀一样,带走着她身体的热气,可她仿佛浑然未觉,痴痴的看向宫计。
那般俊美的大少爷……
是她一直在定国侯府里等了十年的大少爷……
本该就是她的啊!
怎么会这样!
丁香一双眼睛几乎都成了猩红色,她有些狰狞的看向姜宝青,低声吼着:“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大少爷,大少爷心里是有我的!都是你逼的是不是!大少爷会对着我笑,对我跟别人不一样,他还喜欢我放在书房的丁香花……大少爷是喜欢我的!”
宫计看着歇斯底里的丁香,只觉得那股嗜血的烦躁又要慢慢的延伸上来。
这个疯婆子还真敢想!
他什么时候对她笑过,又什么时候对她不一般,还有放在书房里的什么丁香,他连看都没看过一样,这都什么跟什么?!
院子里安静的很,众人都不太敢抬头。
因为她们家将军,看着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很是生气的模样。
“倒是很会痴心妄想。”宫计淡淡的说了一句。
然而眼里的杀意却是瞒不了旁人的。
姜宝青一把按住宫计的胳膊:“算了,我来吧。”
宫计从前不曾对丁香说过什么重话,那是因为,宫计从未把丁香放在眼里。
丁香却一昧的以为这是对她的不同一般。
一切都是从这自以为是的“不同一般”开始的。
姜宝青上前几步,站在狼狈又崩溃的丁香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其实这事也怪我。”
丁香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看向姜宝青。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的痴心妄想了,”姜宝青淡淡道,“只不过,你在宫家等了十年多,也算是个衷心的。看在这个份上,我对你一再容忍,倒是没想到,却是纵容了你,让你心思越发扭曲,竟然做出今天这事来。”
丁香咬着下唇不说话。
姜宝青不以为意,继续道:“今儿这事倒是给我上了一课。一个不安分的小小隐患,放在身边久了,也可能会引发什么更麻烦的事情。还是要提早处理的好。”
“别的事我也不多说了,你若真的了解过宫计,就该知道,他眼里从来没有过你,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的痴心妄想,”姜宝青淡淡道,“你说着你爱慕你家大少爷,其实也不过是你的自我感动罢了。”
“你胡说!”丁香情绪又激动起来,她甚至想挣扎着爬起来去推搡姜宝青。
宫计眸光冷意一闪。
但看着姜宝青还是不躲不闪的站在那儿,他忍了忍,没有出手。
他看得出,这事姜宝青是想自己解决的,那他就不该去插手。
姜宝青似是察觉到宫计内心所想,抬起头来,朝宫计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来。
宫计眸中冷意潮水般褪去。
姜宝青淡声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