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青却再也忍耐不住那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
等姜宝青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躺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肩头已经被包扎了起来,伤口处有些清凉。
四周无人。
什么轮椅变、态,提着剑的男子,都不见了。
连之前倒在溪畔的那具尸体,也不见了。
头还有些晕眩,姜宝青费力的坐在石头上,环顾四周,有一瞬间的茫然。
若不是肩头的伤提醒她这并非一场梦,没准她就要以为她之前遇到的是一场幻觉了。
那个变、态没有杀她,却也没有带走她。
姜宝青轻轻一动,就牵引到了伤口,很疼。
姜宝青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唇。
比起丢了小命,眼下的疼痛更多的是在提醒她,她死里逃生了。
甚至那两个亡命之徒,还给她包了一下伤口?
伤口包扎的似乎还行,只是她失血过多,头晕眩的厉害。
姜宝青慢慢起身,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股劲。
她之前带来的破布袋子还落在一旁,口没扎紧,散了一些三七出来。
姜宝青盯着那些三七,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她肩上的伤口处清清凉凉的,应是旁人用这些三七给她随意止了血上了药了吧?
“坏了,我的针……”姜宝青看到三七,又想起了自己的绣花针。
她昏迷前,那几根绣花针被她用来扎在右肩附近的大穴止血来着。
眼下一根都不见了,想也知道定是让那俩人拿走了。
姜宝青心疼的很。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用绣花针磨出来的!
不过再怎么心疼,她还是要赶在天黑之前赶紧家去。
姜宝青忍住晕眩,右胳膊因着肩膀受伤的缘故,暂时已经没法动了。她用左手将那破布袋子拎起来,跌跌撞撞的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山下走去。
等姜宝青到了姜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在这会儿村里头也没什么人,她也不用一身血的把旁人吓一跳,还以为她怎么着了。
悄悄的摸进了姜家,姜宝青一看土坯屋的门上门口都被人泼了满满的泥浆,就知道之前避出去是对的。
开了门,姜宝青死狗一般躺在了炕上,纵然肩膀还有些疼,但她昏昏沉沉的想着今天的波澜壮阔,竟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姜宝青的生物钟头一次没有起作用。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外头咚咚咚的踹门声给吵了起来。
姜宝青这具身体似乎对疼痛的敏感度高得很,姜宝青只觉得这肩膀疼得好似有人在不停的拿刀捅她的肩膀。
她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头把那个玩匕首的轮椅死变态给骂上了天。
这死变态是真的狠,这特么是贯穿伤啊!贯穿伤!
稍有不慎她这肩膀就得废了啊!
“谁啊!”姜宝青对外头那个踹门的没好气的喊道。
外头踹门的顿了顿,既而踹的更猛烈了:“臭傻子你给我滚出来!”
姜宝青听得出来,那是姜有才的声音。
姜有才之前阴错阳差的被姜大丫一碗劣质春药给药坏了,本来熬一熬,喝点清热解毒的汤药也就过去了。然而李婆子却非得信那跳大神的魏神婆的话,觉得姜有才是中了邪,给他连喝了好几日的符水,喝得姜有才脸色发黄,倒是白白受了好几日的苦。
看来这是闲的皮痒了。
姜宝青习惯性的去摸她的绣花针做防备,胳膊刚一动,就疼得她眼角一抽。
这会儿她也想起来了,绣花针全让人拿走了。
一根都没给她剩下。
姜宝青深深的吸了口气。
“臭傻子!开门!”踹门声越发剧烈了,大有姜宝青不回应就把门给踹坏的劲头。
姜宝青深深的吸了口气,忍着疼从炕上爬起来,左手抄了一把用来挖野菜的小铁铲,费力的开了门。
姜有才趾高气扬的站在门口,正待大骂一顿这个臭傻子,昨天竟然让他跟金武表哥白去挖了两桶河泥。然而姜宝青一开门,他骂人的声音还未出口,脸一下子就白了,见鬼似的指着姜宝青直抖:“你,你,你杀人了?”
姜宝青身上穿的旧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下,大半个身子都血渍斑斑的,看上去活脱脱像是杀了人。
姜宝青呵呵了下,阴森森的朝姜有才露出雪白的牙齿,邪魅狂狷的笑了笑。
“杀、杀人了!”姜有才吓得倒退几步跌在地上,手足并用的爬起来,屁滚尿流的尖叫着跑去正屋了,“傻子杀人了!”
第四十一章 傻子杀人了
赶巧了这日姜老头脑壳有点不太舒服,没去下地。姜有才在外头闹腾,他还拍着大腿跟李婆子夸:“老婆子,看咱这大孙子壮实的!”
李婆子也得意的很:“那可不。”
结果没多久,就听着外头姜有才的鬼哭狼嚎声,喊什么“傻子杀人了”。
姜老头跟李婆子都吓了一跳,一个抄起个板凳,一个抄起扫帚,就往外冲,正好跟吓得眼泪鼻涕都冒出来的姜有才撞到了一块。
“哎呦我的乖孙啊,这是咋了?”李婆子心疼的拉住姜有才。
姜有才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吓得牙齿都直打颤:“奶奶,那傻子,傻子杀人了!全身都是血!”
李婆子跟姜老头对视一眼,眼里头都有些惊惧。
不能吧,这傻子竟然还有胆子杀人了?
杀谁了?
姜老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提了提手里头的木头板凳:“我去看看。”
李婆子拉着姜有才跟在姜老头身后,一块儿从正屋出去。
正好姜二丫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姜老头跟李婆子都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也躲到李婆子身边去,准备过去看热闹。
姜宝青知道事情不会完,一直就在土坯屋门前头等着,她见姜老头跟李婆子一人手里头操着板凳,一人拿着扫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过来了,心里头只觉得好笑。
算是给自己病中找个乐趣吧。
姜宝青笑眯眯的。
姜老头跟李婆子可不是像姜有才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姜老头见姜宝青右边肩膀整个被包了大半,虽说大半身血渍斑斑的模样有些吓人,但这怎么都更像是姜宝青自己的血……
“这是咋回事!”姜老头冷着脸朝姜宝青挥了挥手里的板凳。
姜宝青指了指自个儿的右肩膀:“昨天在山上摔了一跤,撞石头上了,摔破了。”
姜二丫嘀咕了一句:“怎么没摔死你。”
她说的声音极小,谁也没听见。
李婆子拿着笤帚往前一步,看样子像是想要揍姜宝青一顿:“弄成这鬼样子,还敢吓唬才哥儿!小蹄子,我看你皮痒了找打是不是?”
姜老头一把拉住李婆子,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我估摸着这几日云山那什么县试,就快揭榜了……”
李婆子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丧门星!真是晦气死了,看看你这一身血,咋不直接把胳膊摔掉呢?”她搂过姜有才,又扯了扯姜二丫,“走了走了,离她远点,别沾染上晦气,看看她那副丧门样!就是个灾货!”
一家人骂骂咧咧的回了屋,姜宝青面无表情的在门口又站了会儿。
姜家这般咒骂在她眼里倒不算什么事,她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视线一直在绕着她似的。
姜宝青有些疑惑的四下里看了看,然而这会儿也就是几个左邻右舍听到了动静,在那好奇的伸着脖子往这边看,跟方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宝青,宝青。”王阿杏在篱笆那焦急的小声喊着姜宝青。
姜宝青朝王阿杏挥了挥左手。
王阿杏都快急哭了:“你这没事吧?……摔一跤咋这么多血……”
姜宝青倒是没什么的样子,反而还安慰王阿杏:“没事,多养几日就好了。”
王阿杏面黄肌瘦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等云山哥回来,我可咋跟他交代啊。”
姜宝青眨了眨眼,哄着王阿杏:“没事,只不过是这些血太吓人了而已。实际上都是小伤。等我哥哥回来的时候,说不得早就好了。”王阿杏这才少了几分忐忑不安。
姜宝青这才回了她的土坯屋,把屋门一关,费力的用左手把包着伤口的绷带取了下来。
伤口倒是挺整齐的,伤口处除了三七的药渣,还有一些糊状的东西,大概是那两个人的伤药。
姜宝青极为费力的将外头这件满是血渍的旧衣裳给脱了,换好了伤药,又找了些干净的旧布条给自己包扎了下。做好这一切,她这才换上另外一件补丁叠着补丁的旧衣裳罩在外头,这样最起码从外头看上去,倒是看不出什么伤来了。
姜宝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换药换衣服的过程总是避免不了牵扯到伤口,她疼得满头都是细汗。这一遭下来,就跟打了一场仗似的。
姜宝青这身子的底子本来就虚,再加上失血过多,姜宝青觉得自个儿还能站在这儿,简直就是邀天之幸。指望姜家是绝对指望不上的,她把装着碎银跟铜板的小布兜仔细的放入怀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