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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锁娇 [金推] (舒书书)


  朝雾眼神冰冷,声音铿锵,“李知尧应该答应了你会保下楼骁的命,你现在该找的是他,而不是我。你和楼骁一起长大,你们做了多少恶事你比我清楚。楼骁今时被抓,死亦是罪有应得!”
  柳瑟被她说得心房忽一下骤冷,揣测道:“你是不是早就什么都知道?故意潜在楼骁身边,又故意引他送死,只因知道他难抓,所以使出这招?”
  朝雾突然又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都是要死的。”
  柳瑟脸色大变,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送楼骁去死,怎么可能是她的本意。是晋王答应她,只要她帮忙,他会拆散楼骁和朝雾。他手下的人说了,朝雾一定会去求他,而他也会让楼骁活下来。
  如果知道真的会让楼骁送死,她是怎么都不会告诉李知尧,楼骁就是鬼箫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鬼箫,只有她知道。
  她出卖了楼骁。
  现在朝雾这边并没如李知尧所料,昨晚没去求他,今天亦是不打算去。刚才说了那么多冷血无情狠进了骨子里的话,看起来只想看着楼骁死,并觉得他就是罪有应得。
  楼骁愿意为她去死,而她对楼骁却好像完全没有感情,根本就不关心他的生死。
  她不难过悲痛,她甚至有点畅快。
  畅快她柳瑟出卖楼骁想拆散他们,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为最不想楼骁死的人,是她柳瑟。
  她不知道到底是李知尧联合朝雾骗了她,还是朝雾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她满脑子都是,楼骁是不是真的要被她害死了?
  骤然间失去了支撑一样,柳瑟猛地泄了身上所有力气,心脏疼得缩起来。
  她一时想不清楚,又觉得脑子要炸。
  朝雾软了身子靠去床头,头软软歪着,眼角也干了,慢声道:“趁他没被处死之前,你不如去求求李知尧,让他帮你进去多看楼骁几眼。你若想解气,杀了我便是。”
  柳瑟听得这话,瞬间拔出了袖子里的匕首。
  但不过刚拔出刀鞘,她又停住了动作。似乎是突然又冷静了下来,思考片刻再看朝雾一会,看她一脸毫不留恋人世的样子,最终把匕首插了回去。
  藏好匕首,柳瑟从床沿上起身。
  她脸色又好看了些,对朝雾说:“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她想和楼骁一起死,她怎么会答应?
  不管李知尧骗没骗她,朝雾都是楼骁的最后希望。朝雾不死,楼骁就有活的可能。如果她把朝雾杀了,楼骁必死,她也会跟着送命。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相信李知尧,就要相信到底。
  朝雾靠在床头不动,管她蠢与不蠢,只道:“你这辈子,永远都得不到他。”
  柳瑟黑着脸,“那也不会让你们双宿双飞。”
  两边都不说话了,柳瑟发现面对朝雾占不到半点便宜,本想刺激她赶紧去找李知尧,结果被她带得情绪错乱,还白挨了两巴掌,于是转身走人。
  门上的布帘掀起又落骁,房里便又只剩下了朝雾一个人。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独处片刻,仍是自我怀疑自我崩溃。
  朝雾歪在床头想,错了,一切都错了。
  如果她早点想到柳瑟的出现有问题,不是在事情发生后才想到,如果楼骁告诉她他是官府通缉要犯,如果她告诉楼骁李知尧在逼迫她,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或许楼骁还是不能带着她摆脱李知尧,但他可以做到自保。
  想想又觉得不对,只要有她在,楼骁连自保也做不到。
  因为她,柳瑟才会出卖他。
  因为她,李知尧才想方设法设了这么个局。
  因为她,楼骁才会放下剑。
  说到底,她就是个拖累。
  只要她跟着楼骁,楼骁就永远安全不了。
  她靠在床头一直想,想到心脏缩紧崩裂一遍又一遍,想到日头起高再下落。
  没有胃口,也起来梳洗吃了点东西。
  身上有了些力气,她坐在镜前抬手绾发髻。
  银簪子绕起发丝簪住,用手轻轻扶一下,起身往外去。
  脖子上被刀口擦出来的伤她也看到了,却不想管。
  比起楼骁受的伤,她这点算什么?
  她不知道楼骁是不是罪有应得,她只知道,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好很好。
  他把命给了她。
  他说他一心回头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说他要出去找个事做,和她好好过日子。
  他喝了一晚上的酒,醒来告诉她,他要给她的孩子当爹。
  ……
  朝雾一步慢过一步地走去布溪街,在夕阳光线收尽时,进了李知尧的私宅。
  进大门入二门,到李知尧的书房。
  小厮通传后,她垂着目光跨过书房门槛,走过花梨木雕花落地罩,直接屈腿跪下,叠掌弯腰朝李知尧拜下去,手掌落地,额头垫在手背上,向他行了个大礼。
  李知尧放下手里的书卷,视线微落看着她。
  朝雾看着手下地面,湿了眼眶,跪着不起身,声音微颤:“求王爷,留楼骁一命。”
  李知尧看着她,仍然不出声,也不动容。
  朝雾又跪了一会,见李知尧完全没有出声的打算,只好自己慢慢直起身子来,一下一下挪着膝盖到他面前,跪在他脚踏下。
  她低着头,无助得像曳在冷风中的纤弱细茎小花,低声哀求道:“王爷,我再也不敢了。”
  李知尧终于有了反应,伸手下来托朝雾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朝雾眼眶里攒了满眼的眼泪,滚落下来两颗,脸上尽是柔弱恐惧与害怕,虚视他的眼睛,再次楚楚可怜地哀求他:“真的再也不敢了。”
  李知尧抬起另一只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擦完了又看她一会,轻启嘴唇,“乖。”
  说完收回手起身,再没别的话,又往外道了句:“进来。”
  片刻后有人弓着腰进来,是两个小丫头。
  李知尧吩咐,“带下去。”
  两个小丫头听言到朝雾面前,“夫人,跟我来。”
  朝雾艰难起身,跟两个小丫头一起退出书房。
  原房间早给她安排好了,且不与李知尧在一个院子里。
  两个小丫头把她带进正房里去,拿了个瓷瓶药粉,要给她处理脖子上的那一点伤口,被她拒绝了。
  小丫头没法儿,只好让她先休息休息,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几套女人的衣裳。
  但朝雾全无兴趣,什么都不看。
  两个小丫头走后,她便在窗下的罗汉塌上坐着。
  也不是规矩的坐法,把腿收了上去,抱着膝盖,靠在窗下,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晚上两个小丫头打水来给她梳洗,她也不洗,身上香啊臭啊的也不管,只坐在窗下动也不动。
  两个小丫头没法儿,只好去找李知尧。
  李知尧只说:“且随她。”
  伤口不处理那就疼着,身上不洗那就邋遢着。
  两个小丫头得了话,只好又再回去,把凉掉的水再抬走。
  走了忍不住私下议论两句,只觉得朝雾可怜。
  李知尧知道朝雾这样,头一晚自然没来她这里,也没叫她去他那,第二晚也一样。
  看着她跟哭丧一样的脸,晦气不晦气?
  直到了第三晚,他突然过来对朝雾说:“随我出去一趟。”
  朝雾缓缓神,“去哪?”
  李知尧道:“去了便知道了。”
  朝雾此时好似被抽了魂的人,哪有什么其他想法,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李知尧让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就是了。她给不了他其他样子,只能给他个没魂的活死人。
  要出门时,李知尧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不收拾一下?”
  朝雾摇摇头,“不了,挺好。”
  李知尧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带她出去。
  他每次出门用马车,都是因为朝雾,若是他自己出门,骑马便是了。
  和朝雾在马车上对面坐着,他盯着她看,心里又有气又有些其他说不清的感觉。
  若全是气,倒他妈的也好办了。
  朝雾上了车就直接低头坐着,根本不关心李知尧是不是在看她。
  她神情空空,脑子和心里,也全是空空的。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许是走过了大半个柳州城,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来,李知尧打开车帘下车,朝雾便跟着他下车。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问。
  进了院子,面前有一间屋子。
  李知尧带朝雾到屋子西头的窗下站定,示意她往里看。
  朝雾目光无神地扫进去,扫到屋里床上躺着的人,便立马定住了,眸子里瞬间有了光。
  李知尧看到她表情的变化,想讽笑却没笑出来。
  朝雾看到了房里床上的楼骁,全忘了脸上表情该如何,也差不多忘了李知尧还在看着她。
  在她忍不住要迈开步子的时候,窗里又出现了一个人——柳瑟。
  柳瑟是端着药进去的,到了床边坐下,便开始喂楼骁吃药。
  一看便知,楼骁还在昏迷之中。
  药喂不进去,柳瑟便先自己含到嘴里,再喂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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