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志远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说道：“囡囡难道不想救大嫂吗，她也尽力了啊……你怎么能怪她？”
阮志高呜咽哭着：“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真是一时气急了失手……”
“呵呵！”裴羽走过来，抱着胳膊，冷笑着看他们，“阮志高，你心里一直对妹妹有怨气吧？从小你就觉得她烦人，讨厌。后来她赶走陈淑凤，你就一直怨她，愣是一年没跟她说话。后来她变好了，会医术，却没能让陈淑凤怀孕，你心里其实也不满吧？再后来，陈淑凤做错事，你被逼着休妻，你敢说，你心里对妹妹没有一丝埋怨吗？”
阮志高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抱着头呜呜直哭。
他承认心里对妹妹有一些埋怨，但他绝没有想要伤害妹妹的想法啊！
屋里，金氏哭的昏死过去，被灌水掐人中弄醒后，就哭喊着要跟女儿一起走。
第1027章 儿子杀人也得偿命！
左领右舍的都来帮忙，劝解。
金氏什么都不听，就死死抱着女儿的身体哭。
“我的心肝肉走了，我也不想活了……”金氏哭的眼睛肿的看不清，眼泪就没有干过。
慧娘喂过孩子哄睡后，听到消息赶过来，看见小姑子的冰凉身体，惊的双腿发软。
“这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声音都变了。
旁边村民七嘴八舌的讲给她听，慧娘这才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作为弟媳不能去打大伯子，但心里也着实气狠了，跺着脚骂道：“阮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窝囊废白眼狼！”
骂完了，她坐到床边，握住小姑子冰凉的手，心中刀割一般难受。
小姑子多好啊。
又聪明，又体贴，自己嫁得好，处处帮着家里人。
若没有这个小姑子，阮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吗？
慧娘心里清楚，没有小姑子，他们家还在一天三顿啃黑窝头，喝苞米糊糊。
没有小姑子，她生孩子的时候就死了，也活不到今天。
然而，这么好的小姑子，就被大伯子打死了。
虽说不是故意要杀人，但当时推她的时候，他可不是无心的，而是带着暴怒动的手。
这样的后果，他只能一个人承担。
裴羽冷眼看着这一家人闹，私下里，他早已经找了人去衙门报案。
死人不是小事。
香雪这种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是没办法。
可阮囡囡却是在争吵推搡中死的，这就属于杀人了。
衙门当即来了两个捕快，要把杀人的阮志高带回去调查审理。
阮家人都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看见大儿子被带走，也没说什么。
金氏甚至恨声说道：“把这个孽障带走，关在牢里一辈子才好！”
阮成德默默落泪。
阮志远和慧娘围在床前，都不吭声。
至于阮志高本人，被捕快带走，更是一个字的辩解都没有，十分配合的就跟着捕快走了。
在他心里，与其在这里接受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倒是宁愿被关在牢里受苦。
身体受的苦，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村民们却是纷纷来劝：“到底是一家人，自家儿子，你们可不能不管他啊。”
“你们都给我滚！”金氏红着眼睛骂道，“我闺女都死了，你们来说什么便宜话？滚！儿子咋了，儿子杀人也得偿命！”
有人撇嘴嘀咕：“闺女哪有儿子要紧。你闺女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让儿子送命吗。”
“等你闺女死了，你再来说这话！”阮志远猛地跳起来，三两拳头把那人给打了出去。
香雪的丧事也没人管了。
一家子都料理女儿的事情，更加没人去管被关在牢里的阮志高。
只有陈淑凤得到消息，赶到牢里去探视他。
她说了许多好话，又赛了点钱，才央了牢头进去。
在牢里，她看见了阮志高。
短短几天时间，阮志高瘦的脱了形，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看上去老了十岁。
陈淑凤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志高，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1028章 咱俩这辈子都欠小妹的
阮志高听见她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神情有些麻木呆滞。
“志高……”陈淑凤哭着抓住铁栅栏，“我，我听说你家里的事情了……好端端的小妹，怎么就没了呢……”
阮志高垂下头，双手抱住双膝。
陈淑凤抹了把眼泪，说道：“志高，你真是不该……”
她心里有很多埋怨的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她想到自己以前，也曾害的小妹受伤。
她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指责阮志高。
“志高，咱俩这辈子都欠小妹的。”她哽咽着说。
阮志高坐在墙角，一动不动。无论陈淑凤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理会。
陈淑凤把篮子放下，从里面拿出饭菜馒头，说道：“志高，这是我做的，你好歹吃一点。”
阮志高依旧不理会她。
陈淑凤坐在外面哭了一会，站起身，说：“志高，虽然你做错了事，但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命作践没了。你要想想，香雪没了，家里还有个孩子。你不能让孩子没了娘，又没了爹啊。”
她又说：“志高，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用不着你管。”阮志高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陈淑凤连忙抓住铁栅栏，说道：“我知道你我没什么关系了……可我看着你这样，我心里实在难受。咱们对不起小妹，就要拿下半辈子去还，你一死了之容易，旁人怎么办？爹娘他们没了女儿，怎么能受得了再没了儿子？”
阮志高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一言不发。
“志高，你千万别自己寻死，千万想着家里的孩子。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狱卒来催，陈淑凤流着眼泪离开。
她在镇上转了一圈，到处打人打听，怎么才能把人救出来。
然而人家一听是杀人的案子，全都立即摆手躲避。
陈淑凤没办法，回去把这段时间攒的所有钱都拿出来，零零碎碎的，兑换成二两银子，拿去给衙门里的牢头。
牢头拿了钱，态度就好了许久，说道：“论理，阮志高是过失杀人，还是自己亲妹妹。只要家里人不告，衙门也不会管的。”
陈淑凤忙问：“既如此，怎么还不放人呢？”
牢头讥讽笑道：“呵，你说放就放？那得告人的说才行！”
陈淑凤听了，心里有些吃惊。
难道是阮家人告的不成？
毕竟是亲儿子，阮成德和金氏真的会主动告状吗？
陈淑凤趁着天没黑，央求一辆路过的牛车，捎带她去了五柳村。
到了阮家，阮家冷冷清清的，一片凌乱。
丧事刚办完，也没人有心思收拾。
金氏整天抱着女儿的东西哭，慧娘要管三个孩子，每天累的头都抬不起来，实在顾不上来。
陈淑凤看着满院凌乱，心里也是难受。
她一边走，一边收拾着，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慧娘端着一盆尿布走出来。
慧娘也瘦了一大圈，眼底发青，神色憔悴，很是疲累的模样。
看见陈淑凤，慧娘愣了下：“大，大嫂……”
第1029章 这都是命
虽然陈淑凤已经不是阮家人，但她还是下意识叫了声大嫂。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陈淑凤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慧娘，家里出事了，我回来看看。”陈淑凤伸手接盆，“衣服给我吧，我来洗。”
“不，不用……”慧娘忙摇头，“孩子们都睡下了，我自己去洗洗就行。”
陈淑凤硬是从她手里抢过盆，说道：“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也实在够累的。我反正闲着没事，顺手给你洗了，你也正好歇歇。”
慧娘也实在又困又累，太阳穴突突直跳。
也就没有再勉强，跟着陈淑凤走到井边，坐到小板凳上，叹气：“家里出了这么多事，难为大嫂你还肯回来看看。”
“婶子和叔他们呢？”陈淑凤问。
“娘身子不好，在屋里躺着呢，爹和志远去田里了。”慧娘哑声说道。
陈淑凤麻利的打水倒在盆里，一边搓着尿布，说道：“我在镇上竟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志高他们好几天没来，才赶紧出来打听，谁知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香雪难产死了也就罢了，可小妹……”
她红了眼圈：“小妹怎么就能没了呢……慧娘，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娘叹了口气：“说到底，这都是香雪自作自受造的孽。”
“怎么回事？”
“香雪怀孕后，因为身子不好，总是看病吃药，前两个月，小妹给她看过后，说孩子有点大，叫她别再吃补药了。”慧娘说道，“谁知道香雪嘴里答应，背地里却偷偷的吃。结果孩子太大生不下来，血崩了……”
陈淑凤叹气：“这都是命。”
“是啊，香雪死也就死了，可大哥不知怎么的，许是受到刺激，就拉着小妹怪她来晚了，说她不该这个时候出门。两个人吵起来，大哥气急动手推了小妹一下，谁知怎么就那么巧，小妹正好磕了石头……”慧娘的眼泪滴下来，“小妹实在太冤了……”
陈淑凤也跟着哭起来：“志高这个糊涂的混账，他怎么就能对小妹动手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