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相爷啊,武鸦儿神态平静,王力撇撇嘴:“肯定还是那老一套。”
武鸦儿接过信打开,面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王力忙问,探头来看。
武鸦儿手中的信打开里面还是一封信皮,上面有清晰的玉玺大印。
王力嘶的一声。
武鸦儿已经说道:“陛下的信。”
陛下的信叫圣旨,以往也来过几次,虽然路途远,时局乱,圣旨来的时候还是规格高一些,有太监跟随。
崔征以朝廷名义发来的信叫公文,就只用信兵来往,这些是最常见的。
这次为什么把皇帝的信藏在公文里发过来了?
被王力请过来的将官们坐了一屋子,神情凝重安静无声的看武鸦儿看信,直到武鸦儿抬起头,一群人恍若跃出水面的鱼纷纷的张开嘴。
“出什么事了?”
“皇帝被人害了吗?”
“麟州危急吗?”
武鸦儿看着涌来的询问,忙安抚大家:“不是,陛下一切都好,麟州一切都好,陛下之所以把信放在公文里,是为了我们。”
为了他们?诸人不解。
“陛下说,最近朝廷里议论的多,我们一直拒绝回去,如果再送圣旨来,会让我被人诟病。”武鸦儿道,微微一笑,“所以陛下就想出个办法,把信假借公文的名义。”
这样啊,诸人你看我我看你,鱼儿落回水中:“皇帝还真是想的多。”“那陛下写信做什么?”
武鸦儿看着信,陛下说虽然知道这样频繁的询问不合适,但请体谅他在麟州的不安,时间这么久了,天下依旧没有太平,安康山在京城还要窃国,他实在是寝食不安日夜难眠。
“鸦儿,朕不是不信你,从你杀过重围出现在朕面前的那一刻,你就是朕在这世间唯一依仗。”
“所以朕常想询问你这里的情况,想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麟州,想要知道京城能不能打下来,不是催促你不信任你,是因为信任你,朕才想听你说,只有听你说,朕才安心。”
听完武鸦儿念的信,在座的将官们有的欣慰有的笑有的撇嘴。
“我就说,陛下是相信我们的,也就那些大臣闲着没事整天折腾我们。”
“陛下也不容易啊,被这些大臣欺负的,给乌鸦写信还要偷偷摸摸。”
“我觉得要是真安心,就不该写信,问都不问,就像我,乌鸦让我打哪我就打哪,让我撤退我就撤退。”
“呸,你算个啥。”
厅内嘈杂热闹,武鸦儿含笑制止大家:“朝廷公文要肃重。”
王力也在一旁点头:“大家出去说话都注意点,朝廷的这些人,跟咱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咱们随口说说,他们可就能想出别的意思。”
厅内诸人郑重应声是。
“乌鸦,我看陛下其实还是想要你回去,或者进攻京城。”一个男人说道,看了眼武鸦儿手里拿着的信,“皇帝的姿态,已经放低到私信的地步了。”
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皇帝跟他们不一样,皇帝是天之子啊。
“要不,你回去吧。”
“对,你回去,我们兵马不回去,我们背后还有老都督的大军,相州不会有再失守。”
大家七嘴八舌建议。
武鸦儿站在舆图前端详一刻,摇摇头:“不行,相州是对付安康山的要害,不能有半点损失,而且,将来拿下京城,这里是最大的蓄力之地。”
“那要怎么办?”王力问。
武鸦儿道:“我给陛下把这些说清楚,这一次我会告诉陛下,两年,最多两年,京城一定能收回,到时候,我用安康山的人头恭迎陛下回京。”
两年?厅内诸人愕然,除了王力。
“乌鸦,你已经算好了?”
“原来两年就能成啊,那日子也没多少了。”
大家议论纷纷,对武鸦儿的话深信不疑。
王力撇撇嘴,这可不是武鸦儿说的,这是那个女人说的!
这个乌鸦,竟然对那个女人深信不疑,还敢拿去跟陛下说!你信那个女人,陛下会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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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州的鲁王府,入夜还亮着灯火,间间宫殿里都在做针线,女子们眼睛被烛火熏的流泪也不停下。
皇后公主们都卸下珠宝柴翠,穿着粗布衣衫,跟着宫女们学做针线。
如今宫中一切吃穿用度都节俭,大家都穿自己做的衣裳,吃自己做的饭菜,与天地同悲,与民同苦。
皇帝不用做针线,凑在烛火下批阅奏折,眼也熏的通红,此时看着手里的信,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大喜啊大喜。”他哽咽道,“再有两年,朕就能见到父皇皇兄他们了,朕就能将他们安葬入土为安了。”
说着伏案哭起来。
“父皇啊,儿臣不孝,现在还让你们暴尸荒野。”
崔征在一旁道:“陛下,先帝和太子臣出行前都安置好了,虽然没能入地宫,但还算体面。”
皇帝抬起头用袖子擦泪:“相爷,朕不是怪罪相爷,朕...”他抬手拍心口,“朕一想到,安康山那个恶贼常去惊扰父皇和皇兄,还要把他们安葬,朕夜夜不能睡,就怕梦到先帝,朕没有脸面啊。”
“天下一日不太平,安贼一日不除,死人活人都没有脸面。”崔征肃然道,不再理会皇帝的哭哭啼啼,看他手里信,“武鸦儿说两年后才能收复京城?”
“是啊,朕没想到武都督如此干脆说出了时间,可见心有成竹!”皇帝擦了擦泪,难掩激动欢喜搓了搓手,想到什么又看崔征,小心翼翼问,“相爷,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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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开书一周年,这一年更新了一百万字,相比以前少了很多,承蒙大家不弃,成绩还不错,此时在朋友家我认真的想了想,我还有浓厚的讲故事的欲望,还有努力想要写更好的欲望,每一本书都努力的写新的内容把故事写的有趣,我觉得我还真不错哈哈,拱手一礼,多谢各位捧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色昏昏不清不楚
崔征站在舆图前,眯着眼仔细的看,灯烛又加了两盏,好像还是看不清。
皇帝站在一旁就像一个等待老师评判的学生,拘束不安,想问又不敢插话。
崔征收回视线直起身子。
“相爷。”皇帝手里拿着武鸦儿的信,看看舆图,看看崔征,“武鸦儿说的挺好的,范阳现在也拿下来了,等梁老都督拿下平卢,北边就收复了,地域大,兵马充足,如同手掌一般压向京城.....”
崔征道:“那也用不了两年。”
皇帝大喜,忙又谨慎:“其实,还是要求稳。”
崔征看皇帝的神情以及手里捏紧的信,知道陛下还是信武鸦儿,他伸手指了指舆图:“攻下京城不是一只手掌就能办到,要的是四方协同,现在相州已经安稳了,淮南道已经收复,河南道山南道江南道,这些都没有沦陷敌手.....”
皇帝看着舆图点点头,迟疑问:“那相爷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
崔征道:“就算眼下不可以,也到了准备的时候了。”
皇帝看了眼信,再看舆图,道:“武都督的意思是,要确保安康山无路可逃,做到一击而溃,现在叛军的势力还是很大,虽然淮南道山南道这些地方没有被叛军占据,但叛军也时刻在威胁他们.....”
崔征看着舆图:“但他们其实也不算是紧邻京城。”他伸手点了点,“陛下,最新的消息项云的侄子,就要拿下宣武道了。”
皇帝再次惊喜:“竟有此等大捷?”
崔征纠正道:“不是大捷,宣武道本就没有叛乱,只是兵马散乱不成一心,现在项南正那里游走。”
皇帝急问:“怎么不见报来?”
崔征淡淡道:“事情尚未成功,也不敢说何时何日能成功,项云的这个子侄,虽然年轻,但人很沉稳。”
皇帝暂且无心讨论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沉稳,只问:“情况怎么样?”
崔征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孩子性情沉稳,如果不是河南道兵马来报,朝廷还不知道,大概只给项云说了吧。”
这也太沉稳了,皇帝忙道:“快请项都督来。”
一旁侍立的太监便应声是,迟疑一下道:“项都督来只怕要等些时候.....”
皇帝愣了下:“为什么?”
崔征看了眼这个太监,道:“为了领兵方便,项都督最近与士兵同吃同住在军营。”
麟州宵禁,出鲁王宫出城门进军营要一道道手续。
皇帝感叹:“我大夏有如此良将朕心甚慰。”
太监低着头道:“不过,张安王林两位都督在城中,他们与剑南道交好,与项都督同心协力,会不会也知道这件事,要不要请他们进来?”
皇帝思索....
崔征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太晚了,陛下还是歇息一下,最多两个时辰就该早朝了,陛下到时候再问吧。”
皇帝看了眼滴漏,道:“对的对的,大家日常都劳累了,朕不能半夜再叫起他们。”看着崔征,“相爷,又让你辛劳了。”
崔征道:“陛下何尝不是辛劳,但只要劳有所得,就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