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先生苦笑:“世子,咱们胶东虽有五万兵马不假,但长途跋涉赶到西北时,恐怕战局已定,王爷还要背个私自调兵的罪名。”
瑞王可不像裕王一样,有亲兄弟的血脉做护身符,陛下若是清醒过来,恐怕难辞其咎。
秦维冷着脸,嘭地一拳砸在桌上:“难道真的连老天爷都帮他!”
裕王、蒙家、容家个个都是手握重兵之臣,却都围着秦绍一个人转,这里面恐怕既有天时,也有人为。
“世子,既然天意如此,我们还是不要强求了。”
如今这局势,一旦皇帝驾崩,必定是秦绍上位无疑,他们,没有希望了。
“不行!”秦维把桌上的茶盅全都掀翻在地,双目赤红:“我不甘心,先生,我不甘心!”
孔先生神色艰难,就在此时,忽然有管事叩门,送来一封密信。
那信的朱漆封印的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最大的那朵花瓣上坠下一滴细长水珠,朱红模样很像美人面上的一点朱眉。
孔先生迅速拆开,顿时眯起眼来:“世子,转机有了,却是条绝路。”
容王府内。
秦绍服用了张院正的药,已经开始“好转”,不过此时朝局不稳,她身份特殊不便露面,许多交际还是由容宿出面替她挡了。
容宿手段奸滑,善于笼络人心,如今这大好局势,秦绍并不担心他会搞砸。
反倒是她自己有些心慌,不断派人出去打听雁秋关的消息。
尽管她明知道雁秋关会平安无事,蒙世佂也会平安无事,还会在这次结束后班师回朝,成为长安城西街天桥下的征先生,与她通信十年,做她的精神支柱。
可她还是怕。
怕她猜错了,怕这一世的变数会影响到先生,怕他出事。
连秦绍自己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怕。
夕阳降下,她爬到房顶上看着朱红的火云逐渐被夜幕染黑,取出一支长笛竖在唇边幽幽地吹了起来。
曲谱是先生找给她的,旋律悠扬,纾解心愁。
在秦绍眼里,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先生才是,武双全,无所不能。
若先生在,必定能有更好的法子。
而不是像她这样,布局,又怀疑自己。
褚英跟着她坐在弓起的屋脊上:“爷要谋大事,便是有些死伤也是常理,战场之上,总要有人死的。”
秦绍的笛声停了。
“你觉得,我在担心雁秋关的将士?”
褚英笑了:“爷是顶顶善良的主子,我们都知道。”
秦绍眼珠动了动,忽而笑了:“我现在很自私,只想自己,只想在意的人。”
褚英眨了眨眼:“谁不是呢?”
是啊,谁不是呢。
秦绍拿出笛子又吹了起来,这一次,旋律激昂,听得褚英热血。
忽而,她又停了。
“若有一天,我拿你的命,却填自己的路呢?”她扭头去问褚英。
墨红色的黑云在秦绍脸颊印上一层阴森,可褚英却半点不怕:“如果有那么一天,爷一定是需要我去死,那我就去死。我不怕。”她这一句,倒有点孩子气。
秦绍笑了笑:可是我怕。
她怕自己变成容宿要求的那个样子,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的君王。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没差多少了。
“世子爷!绍世子!”院外传来一阵混乱声,似乎是有人想闯入,但秦绍的朝熙别苑下令不见客,自然被拦住。
“好像是朴泽?”秦绍睨过去,但天色太暗,并不能看清。
褚英站起来远眺:“是他。”
“带他过来。”秦绍下令,褚英足底一踏,一个翻身跃下房顶飞奔而去。
秦绍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自己则认命地从一侧梯子爬下去,一抬头便迎上众人紧张的面孔。
即便她不在“病中”,也是笼中金丝雀,不得随意施展,何况她还“病着”。
“世子!求您去见见我家世子吧!”朴泽被带来便一头扑在地上,急得眼泛泪光。
“他怎么了?”秦绍眉头一皱。
按理,朝中再乱也是大秦的内政,并不会影响到李兆信啊。
朴泽为难地皱着脸:“世子,您就去一趟吧!”
舒涵却不顾与朴泽的那点旧情,直接道:“不成,爷还病着,若去了你一处,让旁人怎么看爷。”
秦绍看她一眼,舒涵现在给她的感觉竟和容宿有几分像。
一样的聪明、冷血。
舒涵抿着唇丝毫不惧,她是为爷的大计着想。
“拿一件管事的衣服,我随你走一趟。”秦绍道。
事关李兆信,她却做不到冷血。
朴泽感激地看向秦绍,眼中放光:“多谢世子!”
第七十四章 献身
入夜,高丽世子府门前挂着李字的灯笼,在夜幕中摇摇摆摆。
虫鸣不时传来,又被脚步声吓得一片静悄悄秦绍只带了褚英一人,着管事长衫从后门入。
她从朴泽口中得知李兆信收到了高丽来的密信,内容不详,只是放下信后便又哭又唱还喝了两坛烈酒,却偏偏没有醉倒,让人格外忧心。
秦绍没有追究李兆信与高丽私自通信的罪过,反而格外担心:“是王妃身体欠安吗?”
她记得,李兆信的生母庆城大妃就在这一年的冬日过世,如今应该是王妃身体欠安,李兆信却不能床前尽孝,这才如此悲戚。
“世子料事如神!”朴泽也不惊讶,毕竟李兆信曾当着秦绍的面求皇帝放他还家,当时还是秦绍帮李兆信求情,才免去一劫。
秦绍一进院子就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偶尔和着几声哀戚的高丽歌曲,顿时眉头一皱。
皇帝病重,无论是奏乐还是哀歌,传出去都是大不敬的大罪。
朴泽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只道:“劝过了,世子不肯听,小的这才求您帮忙。”
“看守好四周。”秦绍低声嘱咐,加快了脚步。
李兆信的卧房是高丽风格,地板很高,擦得油亮,透过烛光可以看到纸糊的落地木窗前,他抱着打横的玄琴,旁边摆着一个酒坛。
秦绍也不顾忌,脱掉乌纱靴进门,倒是褚英有些犹豫。
“褚侍卫,就让绍世子和我家世子独处一会儿吧。”朴泽恳求。
褚英犹豫一下,倒也没坚持,毕竟李兆信是第一个站队秦绍的人,她对李兆信还是很有好感的。
秦绍拉开木门,就见一只酒盅迎面砸来:“滚出去!”李兆信看也没看便吼。
“兆信哥。”她避开酒盅,开口竟是高丽话。
李兆信震惊地看过来,酒也醒了三分:“绍绍世子。”
“兆信哥。”秦绍重复她唯一会的高丽话,走到李兆信身边拉着慌张起身的他坐下。
他身上酒味浓重还带着一些汗味,让秦绍微微蹙眉。
“我我失态了,我去换了衣服再来见世子。”李兆信还想起身。
“兆信哥。”秦绍第三次重复。
李兆信背对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本就通红的眼睛瞬间酸痛难忍。
“世子去学了高丽话?”他背对着秦绍,双拳下意识攥紧。
秦绍很想说这句本就是他教的,但最后只道:“兆信哥,你若信我且稍安勿躁,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朝。”
“真的吗!”李兆信猛地回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秦绍仰视着他,认真点头。
李兆信笑得像个孩子,直接单膝跪在她身前:“什么时候?”
秦绍微微抿唇,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李兆信有些失望。
“三年。”秦绍开口,她不想骗李兆信,给他不可能的希望就是让他失望。
尽管那个时候庆城大妃可能已经死了,李兆信还是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但他至少能活着回去,并且继任高丽王位,这也是秦绍能为前世那段友谊做的最多的事了。
“三年之内,我便能有足够的力量影响朝局,到时你就能风光回去,继任高丽王。”她的承诺让李兆信愣在当场。
不再是高丽世子,而是高丽王。
纵然秦绍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却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大秦的储君,未来的宗主国之帝。
秦绍一诺,就是盛世华章。
李兆信眼中闪过希望和美好,瞬间又被挣扎所替代。
“我母亲病了。”他垂下头:“我答应过她,银杏落下的时候,就回去。”
秦绍攥住他的手:“我知道,但你我都身不由己,一步步把能做的都做了,期待结局能变好,才是”
“不!”李兆信打断她,表情更加痛苦:“我不想听大道理!世子,您是大秦的嫡世子,是大秦皇帝定下的储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大秦陛下撑不过去,您能放我回去吗?”
秦绍狠狠甩开他的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兆信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疯,竟跪在秦绍脚下拉扯她的长袍:“世子,求求你,求求你了!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什么都能做!”
他像是着了魔,竟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秦绍脸都黑了,李兆信脑子里装得都是浆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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