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宗觉得十分的稀奇:“都说宁先生才华盖世,一字千金,没想到竟然会帮人写招牌语,招揽商客,这可不是一般的文人能做的出来的。”
宁伯州翻书的手顿了顿,旋即轻笑起来:“文人一样要吃饭喝水,这些东西都是银子换来的,又不是能自己天生天养,何须底看商人?只要自食其力,各凭所能,都是值得尊重的。”
若非齐佑宗知道宁伯州和丁家大姑娘的事情,他还真的会为这个说法感到吃惊,眼下也只是若有深意的一笑,帮着翻看。
但凡是关于丁婕的事情,宁伯州向来是做的又快又好,不出一个时辰,已经列出了数十条招牌语,一字一字写的十分的认真,齐佑宗读完不禁咋舌:“若非知道你是宁老先生的高徒,还以为你是什么商界奇才。”他感叹一声:“你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
宁伯州挑眉,非但不觉得太子殿下是在贬低自己,还多了几份兴趣在里面:“这么说,太子觉得我与商人十分般配是不是?”
齐佑宗大开眼界。
招牌语选好了,宁伯州选了一只绣纹精美的袋子装着这些招牌语,含笑往丁府那边去。
若说平日里齐佑宗只是道听途说关于宁先生对丁家大姑娘的痴情,那今天算是眼见为实,钦佩不已。
“宁先生要去丁府?”
“正是。”宁伯州整装待发。
齐佑宗失笑:“十年寒窗,只为一朝中举,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国为民方不负一生英名。你倒好,多年后回到盛京城,不谋功名不求利禄,倒是对这男女之情上心不已,传出去当真不怕被人诟病吗?”
宁伯州小心护着自己的东西,看了齐北斋一眼,正经而又郑重:“太子殿下有所不知。”
齐佑宗洗耳恭听。
宁伯州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感慨:“若非顾及这些无畏的东西,如今我的孩子都该上街打酱油了。”
……
齐佑宗一时兴起,直接跟着宁伯州从国子监去了丁府,当然是微服私访。
丁婕忙的不可开交。
收购店铺重新开张可不是出钱收钱的事儿,人事上的调配,店铺的实际经营,周边的种种都是学问,稍微有一个地方做的不好,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旁人收购的失败经历。虽然丁婕眼光极好,华氏多年的教导,使得她懂得如何最好的经营人际关系,让店铺长久的走下去。
事情虽然辛苦,可是丁婕越做越有干劲。
比起从前在闺秀中等着吃喝睡,无奈与母亲的种种安排与筹划,现在的日子过得充实有意义,累起来连睡觉都安稳。
但是这些事情在丁荃看来,只觉得长姐能人之所不能,异常辛苦惹人怜。
燕窝炖好了送上来,丁荃主动要帮忙送,结果被一众下人拦着不许。
丁婕分神看她一眼,无奈的摇头:“还嫌我这里不够忙吗?老实坐着就好。”
这几日,丁婕够了一批上好的补品回来,准备按份分给各位姐妹。丁荃因为有孕,和丁素一样被拘在府里。丁素常年喜静,自己一个人也能捯饬的有声有色自得其乐,可是丁荃不行,所以她想尽了办法出府透气,得知大姐有东西要送,自己就巴巴的跑来了。
丁荃的月份还不是很大,活动尚且还方便,看到大姐总算是休息下来,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大姐,你每日都这样忙啊?”
丁婕搅拌着燕窝:“不然你以为这燕窝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丁荃拧起小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赚得足够一天吃一顿就好,可是不现在是冲着一天吃十顿的数,你真不怕将自己累垮了吗。”
丁婕不以为然:“如今我应付得来却不好好做,才是浪费吧,你吃慢些。”
正聊着,下人通报宁先生来了。
宁先生!
丁荃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难怪做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分明是有人追的紧,你恃、宠、而、骄!”
“谁恃宠而骄了?”宁伯州现在与几个妹妹也熟悉,明明没名没分,可是说话做事俨然是一幅大姐夫的做派,别说是丁荃,就算是丁凝和她家那个少国公撞上宁伯州,稍有不慎也能被怼的无言以对。
啧啧,真是辈大一分压死人。
可是当宁伯州走进来之后,丁荃和丁婕都愣住了,纷纷起身行礼。
太子殿下怎么来这里了?
齐佑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丁荃。
宁伯州解释了一下太子殿下只是随意出来走走,不要张扬就好。
丁婕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觉得太子的这个举动到底是不妥当,她只是个商女没错,可是并不代表对朝中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有时候想要顺风顺水,还真得事事洞悉。
太子殿下的教养方式不同,所以为人也与一般的皇室贵胄大相径庭,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要懂得避嫌。
丁家走到今天,已经出了太多的特例。眼下几个妹妹嫁的都是关系紧要的人物,若是再牵近了太子殿下,唯恐会出什么乱子。
丁婕这点小心思,完全没有逃过宁伯州的眼睛,下人们送来燕窝,宁伯州趁着拿燕窝的关系,对着丁婕低声又快速的说了一句“别多想”。
丁婕楞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伸手推了一把:“你注意些。”
宁伯州低头轻笑。
在他的努力之下,如今的谁不知道她丁婕身上打的是谁的标签?太子殿下今日都是“慕名而来”,有什么好注意的。
丁婕见他不在意,越发恼火,轻轻地踩了他一脚。宁伯州非但不觉得生气,还享受的很。
这番做派,齐佑宗大开眼界。
他生来正直纲正,没怎么接触过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温柔小意,一时之间竟然看得有些尴尬,借故出去了。
对丁荃来说,看这个伪姐夫在大姐面前做小扮乖已经是常态,她已为人妇,到没有什么尴尬的,只是知道他们二人也不容易,看似情谊互通,实则各自忙起来的时候根本见不到面,加上太子殿下总要人来招待,所以丁荃十分体贴的离开这里,让他们二人处一处。
一出来,看到太子殿下正在观赏满园的景色。
园子都是大姐一手打理的,别具特色。
“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这个园子风雅的很?”
清脆声音入耳,齐佑宗心中一动,循声望去。
丁荃热情的走过来,向他行礼问安,“我大姐如今是个商人,可是园子却风雅的很,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大姐是个十分传奇的女子?”
齐佑宗看着她,绽出一抹笑来:“的确风雅别致。”顿了顿,又补一句:“很传奇。”
丁荃的语气里全是崇拜:“是啊,我大姐可厉害了呢!”
同一时刻,秦泽下值,他知道丁荃今天要去丁府,所以准备直接去接她。
明明该好好养着,她却越来越坐不住,秦泽把马车里的坐垫垫的很厚,心里无奈又温暖。
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232章 谏言
齐佑宗在丁荃的带领下当真认真的欣赏起园子来,但其实京城的这个园子是他们搬来之后高家代为看得,丁荃被勾起回忆,说的更多的是从前在蜀州的宅子。
一开始他们只住很普通的宅子,后来爹爹当机立断,力排众诽的卖了城中的房子去了郊外,将原本的庄子直接打通,做了一个特别大特别大的宅子!
虽然有不少人笑话爹爹,但是对她们姐妹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有了自己的院子,许多重新休憩的地方也能按照自己的要求修葺,那时候为了家里如何翻修,还和丁凝好一番争执!
齐佑宗好奇道:“你说的丁凝,就是安仁县主?”
丁荃点头:“对呀,就是她!”
齐佑宗好奇起来,很想知道她们从前都是怎么相处的,丁荃也被勾起了话头,自从有孕之后,她一直被小心照看着,很少有人这样畅快的陪着她说话了,她话匣子打开,一不小心就说了很多,不仅说了和丁凝争执修葺的事情,还有从小到大的重重事情。
齐佑宗听得觉得有趣,越发认真。两人行至一个回廊下,齐佑宗邀她小坐,她毕竟身怀有孕,走的时间太长恐怕不好。
丁荃原本就没说完,这会儿认真的继续说,齐佑宗含着笑听得很认真。
末了,他有些感慨:“早先曾经听闻”安仁县主与嘉荫君主蒙受圣恩,又因身带福泽,所以没有人敢轻易得罪,因此有人说安仁县主是一个嚣张跋扈,恃宠行凶之人。”
“胡说!”丁荃第一个反驳:“那些人根本不了解阿凝,更不知道她受了多少的苦!那身上的恩典和福泽,也不是她自己要的,若是能选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做!你都不知道她心里有都难过!”
齐佑宗心里无端端一暖。
方才她滔滔不绝说起两人的吵架拌嘴龇牙咧嘴时恨不能立刻揍她,但听到有人中伤她,又着急辩解。
皇室的兄弟们都未必能这样掏心掏肺。
他虽然从小不在皇室里长大,没有浸淫那些风气,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正如母后所说,他不得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他得清楚明白,方才能有所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