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上风云变色都岿然不动的秦大人,忽然就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
难道她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以为他随身带着别的女人送的钱袋子,所以心里有什么想法?
丁荃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太过于渴望,所以连眼神都透露着贫瘠的味道。秦泽这么一质问,她赶紧扭过头:“好了,你赶紧穿好去洗漱吧,早膳已经做好了,吃完了快些去上值。”
秦泽看着她极其不正常的模样,心中的话欲言又止。
这个小傻子,难道真的在胡思乱想。
“对了,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怎么又问这个?
丁荃觉得今天的秦泽很是古怪:“就、就在府里呆着呗。”
秦泽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取下自己的钱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袋子,哗啦啦倒出里面的碎银子铜板,外加两张面值不小的银票。
丁荃当场双目圆瞪,险些像小时候拿压岁钱似的,欲拒还迎。
可是秦泽还没给她表演欲拒还迎的机会,就将钱都放在一边,然后将钱袋子丢给他:“既然不是那么忙,帮我买一个新的钱袋子。”
“新的钱袋子……我买?”丁荃的疑惑拔高了一个调子——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我买钱袋子!?
“不然你绣一个?”秦泽立马反问。
丁荃:……
见她不语,这事儿他便定下来了,旧的钱袋子随手抛到一边:“今日下值回来,我要瞧见一个新的钱袋子。”
丁荃差点哭出声来。
秦泽觉得她这个表情有些怪异,但赶着去上值,所以一时半刻并未多想,若她真的还有什么心事,稍后再问清楚也不迟,今日先用这个钱袋子试探试探也好。
……
等到秦泽离开府内,丁荃的目光几乎不能从他随手丢在梳妆台上的那堆银钱里移开。
暴殄天物,不懂得珍惜!
这么大一笔钱,竟然就这样放在家里!
或许……丁荃心里的小心思开始盘算,秦泽只说让她去买一个钱袋子,没说不许用这里的钱去买钱袋子呀!
等等!
丁荃在这个时候忽然心生警惕——秦泽这个人一向比较狡猾,她做什么的都瞒不过他,这一定是试探!
秉着对秦泽套路的熟悉,丁荃打住了朝这堆银子伸手的想法。
思来想去,丁婕决定先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钱袋子。
盛京城里面的店铺许多都是百年老店,卖的东西也精贵的很,毕竟这里是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导致的结果就是,丁荃想找一个正经八百的小摊子,卖钱袋子的那种,都难上加难。
林竹打听来盛京城氛围东南西北好几个市集,是根据居住地人群的不同来划分的,如果要买一些比较廉价的东西,那也不能在承安伯府附近晃悠,而是要去比较远的市集。
丁荃一听有卖便宜货的地方,当即要去瞧一瞧,结果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老熟人。
周世昭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颗心全然不在公事上,每日基本上都是准时下值往府里跑,大概是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蠢,所以齐北斋特许他每天提早半个时辰下值,人也不留在宫里,而是继续负责一下皇城卫队署的相关事情,这就造成了周世昭每日都在街上晃悠,想着要给自己的媳妇买点什么的东西回去补身子,可谓是十分的宠妻丧志了。
“哟,小姨子,这是要去哪儿啊。”周世昭身后跟着几个手下,身上已经分别挂着鲍鱼人参,全是周世昭一路买下来的。
“我……我就是随便逛逛。”丁荃看着周世昭的大手笔,心中艳羡无比。往出格的方向来说,她真恨不得成为二姐!
二姐夫虽然人看起来憨了点,莽了点,但是在照顾妻儿上快比绣花针还要细致了。他如今的模样,挽个发髻就能开始给孩子缝尿布了。
“你没事多往我们那边走走,素素现在有孕在身,脾气坏得很,吃的也不好,我都快愁死了,大姐最近好像挺忙的,丁凝那丫头一门心思全记挂着她娘嘉荫郡主的婚事,嘿嘿,好小姨子,我媳妇也就你们这些亲姐妹了,等我媳妇生了,孩子认你做干娘!”
丁荃:……
你这些日子怕是背着我二姐认了不少干爹干娘吧。
丁荃不是不想去看丁素。但是一看周世昭买的那些东西,她就只能叹气。
如今都是大孩子了,也各自成家,哪里能不顾礼数,二姐现在还怀着孩子,去一趟,起码要拿出好些伴手礼才行啊,可是她……如今给自己相公买个像样子的钱袋子都捉襟见肘了。更别说二姐这一头,出生,满月……
都是钱啊。
丁荃特别想哭。
她穷,还不能到处乱说,阿泽越是在朝中得宠,她就越是不能让自己丢他的脸,身为朝中重臣的妻子,竟然在为银钱发愁,可不是丢人么!
所以,这也是连姐妹都说不得的事情。
丁荃更蔫儿了。
这一切都被林竹看在眼里。
果然!还是因为大人的事情吧!
瞧见二姑娘怀有身孕,二姑爷这样捉紧在乎,夫人这边还是着急难过了。
可是姑爷好像挺生猛的,昨夜还孟浪一回,今儿早上的气色也好。
迟早的事情嘛。
周世昭越聊越起劲,当即就要带着丁荃去府里见丁素。
丁荃大惊失色,连忙推拒——她可真的不能再花钱了!
“周大人,我们夫人今日不是很舒服,正要回府找大夫呢!”林竹急中生智,找了个理由打发。不料周世昭一听就认真了,当即差人把丁荃往秦府里送。丁荃就这么一脸懵的被送了回去,还惊动了公婆。
赵氏听说丁荃出门之后不舒服,还是被卫队署的周大人送回来的,吓了一跳,请了大夫嘘寒问暖。
丁荃浑身都是尴尬,百口莫辩,只能给周世昭投去一个怨念的眼神。
晚上秦泽下值回来,听说丁荃不舒服,烦都来不及吃就去房间看她。丁荃心虚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二姐夫这段日子照顾二姐照顾出毛病来了,非觉得她跟二姐一样娇弱,硬给送回来了。
末了,她觉得要对秦泽给的任务有一个交代:“不然,我明日再出去给你买钱袋子吧。”
秦泽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阵子,心中有了一个论断——果然是为了那钱袋子,她心里的确是有心事了。
碍于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思考再行动,秦泽按下了要解释的心思,让她好好休息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丁荃觉得自己今日像是搞砸了什么大事似的,很是恼火,秦泽一出去,他就在这份恼火中睡过去了。
秦泽离开房间之后,向母亲求教了一番,可是赵氏今天也没发现丁荃有什么不对劲,她用完饭就出门了。秦泽心领神会,终于将林竹叫到了书房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机会来了!
一直以来,林竹秉持着做丫头的基本原则,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家夫人这一边的,纵然有什么想告诉姑爷的,也绝对不会违背一个丫头的原则,私下里跟姑爷说什么。但是若姑爷明面上来问,那就不一样了!
“夫人最近究竟有没有什么心事?或者她见过什么人,听到过什么话,你且细细道来。”
林竹:“奴、奴婢不敢说。”
秦泽:“让你说你就说。”
说就说!
林竹壮起胆子,认真的措辞发话:“姑爷如今是朝中的新贵,人人巴不得要攀附的宠臣,从道理上说,这对全府上下来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可是夫人只是个落寞的将门义女,连老爷贺夫人都回到了泗陵城定居,夫人在这盛京城里,唯一的几个血亲,无非是那几位姊妹夫人。可……”
秦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是什么?”
林竹深吸一口气:“可大姑娘持家,掌了整个丁府大半的生意,比在朝为官的男子还忙碌,剩下的两位姑娘,一个有喜,被当做祖宗是的供起来,另一位尊贵惹人怜,在府内也是千恩万宠一点委屈都没有的。他们……自然不会理会到夫人心中的委屈。”
秦泽心里一动:“委屈?我何时让阿荃受委屈了?”
“可是您不也为夫人的心情低落发愁么。若你能真的十足的上心,又岂会来询问奴婢这些小事呢。”
“我……”秦泽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说的哑口无言:“这么说,我的夫人心情不好,竟是因为我疏忽了她?”
林竹觉得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就好了,赶紧放低语气:“大人和夫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不敢置喙。不过夫人到底是个女子,再怎么喜欢舞刀弄枪,瞧着大大咧咧,也一样会有女子那些细腻的愁思,大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章法,自己的计划,或许是觉得夫人不必有什么注意,所以也从不管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才惹得现在想要知道夫人在想什么,也成了难事。”
……
丁荃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梦里好像总有谁在对她动手动脚,但是每次想要睁眼去探究的时候,又不忍心惊了自己的瞌睡,就这么呼呼地睡到第二日,秦泽竟然就靠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