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梁靖纶自知理亏,但还是想要挣扎一番,垂眸看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张,只得死死指着地上的“梁府家训”,道:“你若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气我,这镇府的家训又如何能毁?瞧!好几页的内容都看不清了!”
面对梁靖纶这一小老头的无理取闹,柳艳眉只觉气不打一处出,也不想继续就“到底鸭到鸡窝生蛋,蛋到底归属鸡还是鸭”的问题跟他争论了。
只得叹气无奈,“那我帮你把毁掉的内容重新誊抄出来,便可以了吧?”
梁靖纶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他也知晓这儿媳出身并不高,不过一郊县商贾女儿,能将女四书大部分的字认出来已属不错的了,别说把她从未看过的“梁府家训”誊抄出来了,字能写出来几个还是个问题吧?
加之柳艳眉此时看他的神情就完全是一副不知深浅、不知死活的样子,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说出那样的话。
梁靖纶不由地抱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可告诫你,这梁府家训大致的内容我都记着,你别想蒙混过关!你能完全誊抄出来,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若是不能,铖儿便要将你休弃!”
梁聿铖一听这梁靖纶乱替他擅作主张这话,心里可不舒坦了,拧着眉头过来想把他赶出去。艳眉拉过他的手臂,悄悄向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言。
艳眉点头,神态散漫道:“好啊,便如公公说的,只是艳儿要加上一条。”
“若我誊抄出来并且无误,公公便要给我夫君道歉,毕竟我夫君流落到外头的这些年,公公也没有尽过当爹的责任不是吗?今儿我夫君迁职高升,你拿的是家训却不是贺礼,不知是作何想的?”
艳眉这一句,噎得梁靖纶发不出声,良久才气得涨红了脸斥道:“混账!你去问问他,当年我可有赶过他??明明是他自个要随那不守妇道的贱妇离开,就不得怪我这些年不闻不问了!”
艳眉一直都跟国公爷他们认为的一样,以为是梁聿铖被他爹与他娘一起赶出府,没有想过是他自己离开的,一时听着他这一面之词的话,有些愣了愣。
梁聿铖握紧了拳头,但随即又松下了。
毕竟这仇上辈子他就已经报过了,如今也没有必要执着,也没有必要跟那种人争论太多。当年那种情况,他在得知自己亲娘因为自己夫君自私为了自个前途就狠心将其抛掉,即将进府的继母又私下里容不得他这个继子,派人暗中铲除,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能有不走的理由吗?
而且,当年那个辱死他娘的汉子,便是敬恩郡主派的人…
“我不管这些!反正,就道个歉,公公你不会这样就怂了吧?”柳艳眉进一步逼问。
如若面对梁聿铖的对质,梁靖纶还有理据去争论,但面对柳艳眉这种毫无理智的内宅泼妇,他宁愿秉承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的准则,敬而远之。
“好,就依你的。”反正她也不可能抄得出来。梁靖纶心想。
第32章
柳艳眉找来了纸笔,坐在了案前,准备下笔。
梁靖纶好生收起了散落地上的家训,被玷污模糊掉的那几页,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只见艳眉用笔尖点了点舌头,随即下笔。盈盈的玉手宛若一只冰清玉洁的冰蝶在纸墨间游蹿。
不一会儿,几张原本光洁无暇的纸页上,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字迹便惟妙惟俏地浮现。
末了,柳艳眉轻轻掂手在纸张末尾轻轻点了几下,便伸舌往纸上印。
梁聿铖一见,急忙挺上前,将自家夫人诱||人而不自知的行举遮挡住了。
最后,被毁掉的几页家训内容便如原本的模样展示在梁靖纶眼前。
梁靖纶捧着那几页与他记忆一模一样的内容,虽然有些细节不记得,但那些笔迹竟是与另外完好的内容笔迹如出一辙。
不但如此,就连末尾梁家第八代先祖下手印时,那半截断裂的手印,竟都被艳眉的巧手和她舌上的纹理勾兑得一模一样,直能以假乱真了。
这、这怎么可能?
梁靖纶心下可惊讶了。
但他不欲信守承诺,做小伏低给自个儿子低声认错,便颤着手,满脸不自然地指着页末那几个写得前后倒反了的字道:“这儿…不对!这几个字怎么是反的?”
梁聿铖走前一看,好笑道:“爹是不是忘了,咱们梁家第八代景顺公本就是爱将自个名讳颠倒着写,以此嘲讽当时的朝政,如若爹真的忘记了的话,大可以找大伯,铖儿记得,原来祖母过世没有要求大伯答应在其死后不分家之前,原本是预想着与爹这一房分家,家训便嘱人临摹多了一份,爹手上这一份,幸亏不是真迹。”
这言下之意便是,真迹存在国公府的大房当中,梁靖纶只要过去一对比便能分晓。
梁靖纶的面色颇不好看了。正是因为他知道这几页誊抄得简直一模一样,如同隔纸临摹的一样,他才不愿意去惊动自己兄长。
他虽不大情愿,但还是好奇:“你应该从未见过梁府家训,又怎么可能誊抄得出来呢?”
艳眉叹息一声表示不耐,“方才艳儿给公公你请安,不是看过了吗?”
“什么时候??”梁靖纶疑惑。
“被茶水洇湿那张,我上来花厅时,朝你那看了,你刚才在等人,看得便是那一页的内容,然后另外几页被你踩坏的内容,散落在地面时,我大致扫视了一遍,记住了。只是那个半指的印迹,艳儿离着远些,看不细致,也就摹得不大细致了,但方才艳儿也只答应将内训得内容誊抄而已,这印迹属于梁家先人的,艳儿也不可能摹得完全。”
虽然柳艳眉说得过分谦虚了,但梁靖纶还是知道,就连这印迹都还是摹得有七八分相似了。
他犹有不信,喃喃地自说,“你竟然有这样的能力?便只靠瞧这一眼,便能…”
“好了,公公就别说这么多了,道个歉不就完事可以回去了?”艳眉精致的秀眉蹙起,不耐烦这老头子的啰嗦。
梁靖纶脸色不好:“……”
“铖儿…爹以前…”
“够了,请你离开梁府吧。”
梁靖纶还在犹犹豫豫地想着怎么说这别扭的话,就被梁聿铖冷声阻止了。
原本他还抛不掉心中的腐朽,觉得老子无论如何不能给儿子道歉,那样父立不了威严,弄得父不成父子不成子的,像什么样子?
但梁聿铖的这一声制止又让他感觉颜面扫地,他都谨守君子承诺,来给他道歉了,他倒是傲了,连一声歉都不愿听了不是?
“你…”
梁靖纶又想发火,谁知梁聿铖倒搬起了官架子来,语气阴冷道:
“梁司郎,本官虽仍未到吏部正式上任,但你别忘了,吏部考核的名单如今已经交到我手上了。上回明成县县令一职的空缺,到底是怎么补上去的,你猜本官查不查得出来?”
梁靖纶顿时整个人一愕,寒意一阵阵涌起。
上回明成县提拔起来的县令,是敬恩郡主娘家那支的人。虽然他知道此事不该,但毕竟他正五品文选司郎一职都是敏贵妃的关系得来的,不过是行一方便的事,他没有拒绝的立场。
梁靖纶神色颇为不安地被小厮挟着请出后,艳眉还余气未消,嘟囔道:“大牛哥,你怎么不让他给你道歉啊!”
“道歉若能将一切事情挽回,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理不顺的仇恨?”梁聿铖淡淡道。
艳眉蓦然察觉到花厅只剩下她和梁聿铖二人,便心生局促起来。
“嗯…那个…”柳艳眉刚才面对公爹时的伶牙俐齿都失去了,顿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梁聿铖看在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疼色,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热心热肠的,但凡是自己看不过眼的事,也不管是替谁出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啊,他浑身是刺,谁都靠近不了,不过是顺手替她将落水的小狗捞上来,都值得她没心没肺地待他好,拼了命地想要靠近他,直到上辈子死去。
他很快就驱散了眼里的痛色,苦笑着柔声说:“没有关系的,但凡你不喜欢的事,我以后不做便是,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时觉得舒服就好。”
柳艳眉一听,愧疚地仰头看向了他,“大牛哥,昨夜风大,你没受寒了吧?”
“对了,你不是说,今天休沐,要带我出去走走的吗?”艳眉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
梁聿铖听她竟然又主动要求与他一块,心中阴霾陡然散去了一些,精神头上来了,笑意便暖融开来。
“好!我带你出去走走。”他的话音中带了一丝难察的高昂。
柳艳眉说要先回内院更换衣裳,让梁聿铖先行在角门停靠的马车前等着。
然后,梁聿铖没能等来他那娇艳欲滴美如倾国芙蓉般的夫人,却等来了一个青丝高高绾起,身穿素色劲装,手执一雁翎尾九流苏软鞭,玉面红唇皓齿的俊美小少侠。
“嚷嚷…你…”梁聿铖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身作男装打扮的出发得英姿飒飒的柳艳眉,抚了抚额角刻意用青黛笔描粗了的眉,俏皮地朝他投来盈盈一笑,唇畔梨涡浅浅,“怎么?是不是俊得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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